第5章 殺得好,死得好
吃了兩口艾司業的饃饃,又喝了一杯杜康酒,魚非池裹著艾司業的玄袍,想著這會兒出去應該遇不上石鳳岐了才是,便準備離開。
艾司業他兩指相併,敲了敲桌子。
魚非池老老實實坐下。
「去後山幹什麼去了?」艾司業坐沒坐相,邋邋遢遢地癱在地上喝著酒,睨著魚非池。
「殺了三個人。」
「處理乾淨了?」
「乾淨了。」魚非池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扔下無為山下的懸崖了。」
艾司業撓撓頭,道:「嗯,這樣一來,的確挺乾淨,南院北院的?」
「南院的。」魚非池答話。
「幹得漂亮!」艾司業一拍桌子,嚇得魚非池往後一退,「南院那群王八犢子一天到晚挑釁咱們北院,不弄死他們幾個人,還真以為咱北院好欺負!」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位師長對學生該說的話。
但無為學院分南北兩院,各院一百五十人,魚非池所在的北院已經讓南院的人打壓了很久,學業比不上南院,武藝比不上南院,就連蹴個鞠都要輸南院幾球,的確是挺讓人憋火。
「對了,哪三個人?」艾司業這才想起來正經事,這學院里來的人有寒門學子,也有望門貴族,死人不打緊,但死了得往他們家中報信。
「魏諸,李沙壁,張德籌。」魚非池念這三個名字的時候,總覺得這三名字哪裡不對勁,有點怪怪的……
「這是……」艾司業皺皺眉。
「嗯,就是他們。」魚非池點點頭。
「嗯,死得好,你去吧。」艾司業滋兒了一口杜康酒,笑了一聲。
夜幕已起,魚非池回到自己屋中,同住的師姐師妹都不是很喜歡她,甚至也有人來嘲諷她,說定是她魅惑了石師兄,否則以石師兄的為人怎麼會對她用強,一看就是她自己不要臉,成天晃蕩,怨不得別人對她生出邪念來。
這很古怪,同為女人,但對受害的同性沒有任何同情和憐憫,反而多加羞辱指責,在魚非池原來的那個世界,這種病叫做直男癌,而女人也患上這種癌症,基本上沒得治了。
她沒有理會這三人,洗了洗身子又紮好頭髮,換了乾淨的衣服,跟著明月與星辰,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小院里,小院里只住了一個女子。
這個人抱著膝蓋縮在床角,目光直直地望著桌上的豆燈,眼中卻沒有半點光澤。
「劉白。」魚非池走上前坐在床沿,望著劉白。
「你不用每天來看我,我很好。」劉白面色蒼白,對魚非池拉出一個極為艱難的笑意。
「他們三個死了。」
劉白陷入沉寂,盯著地面很久不說話,只是不停地咽著口水,然後暴躁又把桌子上的書全掀翻在地,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嘴裡念叨著:「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不該那天去洗澡,是我不該洗澡,非池,是我的錯。」
魚非池抱住她,擁緊著她發抖的身體:「不是你的錯,阿白,不是的,是他們罪該萬死,是他們欺負了你,你不要這樣,不要聽信別人的話,你是無辜的,你要記住,你是受害者,而現在你已報仇了。」
「是我的錯,我不該勾引他們,我錯了,非池,求求你打我吧,是我錯了。」她眼中有絕望的淚水,滑進魚非池的衣領,灼得魚非池肌膚髮疼。
魚非池不知該怎麼勸她,只能抱著她,輕輕撫著她顫抖的手背,聽她胡言亂語。
阿白不與魚非池同班,她是甲字班,優秀的學子,學業出眾,身形高挑,更長得漂亮好看。
一個月前,阿白從澡堂梳洗回來,莫名落了單,被魏苟,李沙壁,張德籌三人尾隨,拖入今日他們葬身的那片樹林里,糟蹋了阿白,後來他們將這件事當成某種驕傲,四處炫耀。
學院里的人大多沒有什麼同情心,而有同情心的那一點人,那一點善意,顯然不能為阿白阻擋如同洪水猛獸一般的流言蜚語,他們放肆地羞辱阿白,對她指指點點,說她品行不端,生造出無數謠言,活生生將一個明明原本很開朗活潑的姑娘,逼得發了瘋,不得不搬來小院獨居。
就算這樣,他們未曾放過阿白,天天在外面拿她的事嚼舌根,說她活該,人啊,怎麼可以惡毒到這個樣子。
所以那三個人,死有餘辜,應墮入輪迴畜生道,不得轉世。
石鳳岐坐在小院的槐樹上,槐花初開,暖香熏人,他靜看著魚非池抱著阿白,輕聲溫柔地哄阿白入睡,也看到她眼中有些淡淡的疲倦之色,卻不是身體上的疲倦,她的雙眼總是過於老成,透著不符合她年紀的滄桑。
他一邊看一邊想著,今日這小妞殺的三個人來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到底幫還是不幫,這是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