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變

一大早，蕭錦華沉睡中，一直都來抽血的白衣青年和往常一樣，出現在房裡，不過這次，他沒有帶著抽血工具進來。

「博士讓我帶你到實驗室。」這應該是白衣青年第一次開口和蕭錦華說話，雖然以往每次都是由他喚醒，但那也只是開門聲的功勞，因為白衣青年每次進門都會故意把開門聲製造得響亮一點，大概是覺得不用親口叫醒她，罪惡感會輕一點吧，畢竟每次叫醒她，都是為了抽人家的血。

蕭錦華很配合地起身下床，因為今天要跟著人出去，所以她讓白衣青年等她一陣。幾分鐘后，她從洗浴間出來，和進去時的模樣基本沒有什麼不同，也是，她進去也就刷了牙、洗了個臉而已，身上的衣服還是每天輪著換的那套似病服的長衣長褲。

蕭錦華步履緩慢地跟在白衣青年身後，與他僅兩步之遙。被捉來這裡七天，這是她第一次踏出那個牢籠般的房間，出了這道門，她才知道房門外是一條一米半寬的白色通道。通道很長很直也很暗，一眼望去，才發現原來這裡不只一個她住的那種房間，她看到一排並列著的一模一樣的門鎖。

也許是她走得太慢，走到通道盡頭的時候，她彷彿走了一個春秋。

白衣青年把自己的指紋放到電梯按鈕上，先一步進了電梯，蕭錦華也緊隨其後踏了進去。電梯徐徐下降，最終在一樓停了下來。

電梯門自動打開，昏暗的視野瞬間變得明亮起來，雖然首先出現的還是一條通道，但通道的天花板亮著好幾盞大瓦的白熾燈，一時間晃得人眼睛發疼。

沿著通道直走，又是一道門，這回要打開的門，需要進行指紋、瞳孔和靜脈三重驗證。蕭錦華的眼瞼垂了垂，靜脈識別可以說是目前最安全、最可靠的身份驗證手段，不可被竊，就算她可以逃離那個房間，也通不過那些加密重重的出口。逃走，似乎是不可能了。

白衣青年把蕭錦華領到蘇德面前時，蘇德正翹著腿，雙手平放在椅把上，閉著眼坐得舒服。

白衣青年帶著尊敬和一絲畏懼叫了一聲博士。

蘇德睜開雙眼，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蕭錦華，哈哈笑道：「來了。」又把眼神掃到白衣青年身上，「你先出去。」

半球型的有機材質隔離罩里只剩下蕭錦華和蘇德兩人。

蘇德很隨性地說：「你說蕭玉琛已經找到這個葯的問題，還把詳細的配製步驟告訴了你，那從今天起，你就把成品給我配出來，我會根據成效，決定怎樣處置你。你明白了吧？」他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分外陰森。

蕭錦華平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緊接著，她就提出要求，「配製過程會很繁瑣，順利的話也要一個星期才能完成。期間，我需要不定時檢查樣品進度，為了提高成功率，希望你能讓我暫時住到這裡。」這裡是指這個設備齊全的實驗室。

對她這個要求，蘇德聽完后，略帶懷疑地望了她幾秒。他對她能逃出這裡的信心為零，但是，讓她一直留在實驗室，他就有一層顧慮了，因為這裡有對外通訊的儀器，哪怕啟動儀器需要四重密碼驗證。

不過最後，蘇德還是自信地同意了她的要求，「我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他似笑非笑地說。

兩人達成一致，蘇德給了蕭錦華很大的自由，雖然她的自由也只是限於這個實驗室。

蕭錦華先是熟悉環境般在四周走了一圈，貼牆安放的功能台，乾淨無一物的中央台，堆滿各種形狀、各種大小玻璃儀器的器皿櫃，側門的無菌室，嵌在地下、牆裡的排氣、供氣、凈水、廢料處理系統，專用的天平台、洗滌台、儀器台、高溫台……一個無可挑剔的生物實驗室。

因為蕭錦華說過她是生物化學專業的，所以蘇德沒有給她解說實驗室使用規則的打算，直接交代道：「這裡可以任你使用，提醒你一句，在這裡，你時時刻刻都在我的監控之下。」他轉了個身看向一道小門，繼續說：「那裡是一個休息室，你就住在裡面。」

從那天起，蕭錦華每天都循規蹈矩地呆在實驗室里，正如她所說，她需要不定時檢查樣品進度，所以她經常會在三更半夜從休息室里出來，偶爾查看培養基的菌種，偶爾測試酶的活性，偶爾到培養箱把細胞裂解液取出。據蘇德的觀察，她要做什麼事、又要什麼時候做，毫無規律可尋。

幾天過後，蕭錦華向蘇德索要一支錄音筆，理由是之後的步驟太繁瑣，她需要記錄如何安排後續操作，以免亂了次序導致成果失敗。

一支錄音筆又不能對外通訊，所以，蘇德很爽快地派人送來了一支。

不知不覺，配藥進度到了最後階段，蘇德對蕭錦華的表現十分滿意，等結果的最後一天，他不自覺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他的得意似乎不是因為配藥成功，而是因為配藥的人。

蕭錦華察覺到他奇怪的笑，但並沒有深究，可是當天下午，她才意識到情況不妙了，因為這天，當她告知蘇德，她把葯配好的時候，蘇德出其不意地扎了她一針。

她不知道蘇德給她注射的是什麼，但是可以肯定，不是迷藥，因為兩個小時過去了，她依舊十分清醒，要說有點什麼不同，大概是記憶開始變得恍惚，時而很模糊，時而很清晰。

她有種直覺，今天之後，一切都會變樣，今晚大概是她做出行動的最後時機了。

已經是半夜12點了，蕭錦華知道，這裡的大部分人都睡了。她起床套上實驗用的白色大褂，輕輕地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她的目的很明確，她也不怕被人發現自己的意圖，直直地就往之前刻意避開的信息台走去。

她站定在信息台前，回憶著父親曾經說過的話：「每個研究基地的研究數據對外都屬於機密，所以基地的主人都會嚴密把控基地對外聯絡的方式，在中心實驗室，會有一個信息台，它內接本地資料庫，外連互聯網，可以用來存數據、查資料和對外通訊，不過為了防止重要數據泄露，它對外通訊的功能設置得很複雜，所以我們一般都不使用它的通訊功能，只有在很特殊的時候才會打開它。」

「基地主人一般會在啟動敏感功能之前設置幾重密碼，不過就算不知道密碼，也有一種方法可以強制破解，只是用了這種方法后，這個信息台的通訊功能將不能設密，存在本地資料庫的資料也會變得很不安全。」

回想著，她的記憶突然又出現短暫的不穩定，她努力集中精神，閉著眼睛回憶父親後來說的方法，冥想幾分鐘，她總算確定破解方法了。

她一連摁了操作台的多個按鈕和開關，因為不熟練，她的手速就像正在學用鍵盤打字的新生。斷斷續續操控了幾分鐘，在警報聲響起的同時，破解成功！

刺耳響亮的警報聲充斥著整個研究基地，蕭錦華一點都不驚慌，因為這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她抓緊分秒，在信息台上快速切入通訊功能，鎮定沉著地添加聯繫人，寫上發送內容。

屏幕上彈出一個個英文字母，大意是：爸爸，我是小華，我在蘇德的研究基地里，這裡是J國的一個私人島嶼。

她寫的是英文，因為方便和快。來不及再多寫，她馬上點了發送。

消息發出去后，她切出通訊功能，找到設置、本地資料庫管理后，她毫不猶豫就點了清除數據的選項。

「當」的一聲響，一個紅色進度條彈出屏幕，刪除進度1%……5%……10%，進度條一點一點地變飽滿，可是在29%的時候，屏幕「啪」的一聲就黑了，警報聲也隨即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