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錄音

第二天中午時分，三架直升機在小島上空轟轟作響，訓練有素的飛行員操控著飛機，一字形落到地面。

三道艙門「刷」的一聲被同時拉開，幾道頎長身影迅速從容地匯聚到一起。阮風、蕭珏、蕭璟站在被炸毀的研究基地前，面容冷峻，與此同時，一群嚴密武裝的黑衣人在他們身後迅速排成一個整齊的隊伍。

蕭璟向身後的人揮了一個手勢，持槍的黑衣人立馬分成數個小分隊潛入廢墟偵察，幾秒鐘功夫，現場只剩下三人。

小島四周樹木林立，花紅草綠，有如旅遊勝地，可是望向島中央，燒得漆黑的牆體，斷裂的鋼筋，未融化完全的玻璃，還有徐徐升起的黑煙，滿目瘡痍。

蕭珏眼睛通紅，咬著拳頭不敢說話，這樣的災難現場，人活下來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阮風暗自咬緊牙關，隱握的拳頭青筋漸露，他們在四個國家展開地毯式搜查，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直到昨晚，蕭父收到蕭錦華髮來的信號，丹尼爾也馬上進行信號追蹤，他們分散的四波人也立刻奔到J國，但還是來晚了。

「我們進去看看。」蕭璟應該是此刻三人里表現最鎮定的那人了。

數分鐘后，各個分隊陸續回來彙報情況：

「隊長，西南區沒有發現人員傷亡！」

「東區也沒有人員傷亡！」

「西區也沒有！」

聽到這樣的消息，三人沉下去的希望彷彿一下子升了起來。

「隊長，我發現一具燒焦的屍體！」聞言，幾人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

蕭璟追問他：「在哪裡？」

那人指了指某個方向，大聲到：「在那裡，我初步辨認了一下，是具男屍。」

眾人的心跳漸漸平穩下來。

蕭璟讓人帶路，三人齊齊跟在那人身後。

不一會，一群人停在一具看不出面貌的黑屍面前。

眼前的屍體，全身焦黑，蔽體的衣物早已化為灰燼，燒焦裂開的皮膚噁心得讓人作嘔，他的上身還缺了一隻手，慘狀簡直難以想象。要說如何肯定這是一具男屍，大概是屍體的身形輪廓可以讓人辨認出男女。

每個人都帶了防毒面具，因為不方便交流，確定他們要找的人不在事故現場后，大家紛紛撤出了中心地帶。

蕭錦華被人救走的可能性愈加明確，針對現場的狀況，三人已大致可以推測當時發生了何事。

蕭珏先發言：「看這裡的炸毀程度，可以確定是內部人自行啟動了基地的引爆裝置……我們只發現一具屍體，可是這麼大的研究基地不可能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說裡面的其他人被提前遣散了……依照我們對蘇德的分析，他不可能發善心放過這些人，這意味著……那具屍體很可能就是蘇德！」蕭珏對自己的猜測很肯定。

「這個可能性很大，只要把那具男屍帶回去化驗一下，馬上就能得出結果。」蕭璟認同地點了點頭。

阮風卻不做表態，蕭珏問他：「阮風，你怎麼看？」

「我不否定。」阮風低聲認可，但那撫不開的眉梢夾著的冷和憂，昭示了他心中的顧慮，「可是現在，我們全部線索都斷了——她現在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們完全不知道了。」

三人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其實其中還有一種可能性，但他們都本能地排除了——他們甚至不能確定她是否還活著。

蕭璟嘆了口氣，「先四周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

三人分開查找。

阮風沿著一條伸向岸邊的小路走去，正是昨晚蘇澤等人離開時走過的那條路。他心中的信念其實還是很強烈的，一路走來，他沒放過一處非自然手段留下的痕迹和物件。

路邊草堆里，阮風看到了那件被人遺留下來的白色大褂。白大褂顯然是被海風卷到低矮灌木叢邊的，因為它已經被枝椏卡得死死了，風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它的落腳點。

阮風把它執起，經過海風的一夜洗禮，它白色的身體染上了些許泥土的顏色。他把手伸進衣袋裡，摸到了一個細長的東西。

手上的觸感讓他對應上某個物件，他把東西掏了出來，是一支錄音筆，而且，他還知道，這是蕭錦華用過的錄音筆，因為，錄音筆身上圈著一枚戒指，那枚他向她求婚時用的戒指。

他摁了一下錄音筆的播放鍵，久違的、熟悉的聲音令人眷戀……

「23點02分檢查二號酶的活性……1點28分把三號細胞裂解液放到37攝氏度的培養箱中培養24小時……5號菌體要在8點經超聲破碎離心……」

到了後面，錄音筆發出「沙沙」噪音，在阮風以為後面不會再有話的時候，蕭錦華的聲音又出現了，但是這次，不再是前面記錄式的話——

「Hi，阮風，我是Shirley，我猜，如果有人撿到這支錄音筆，又立馬知道是我的，一定會是你。」從她輕柔的話中，阮風聽出淡淡的笑。

「本來沒想過給你錄這段話的，因為我堅信自己能平安回到你身邊，可惜很抱歉，我可能做不到了……不妨告訴你，我真的很聰明，我剛來這裡的時候，每天都會被人抽掉一些血，我為了阻止他們這樣做，我和蘇德談條件，我騙他說，我能幫他做成一件事，他真的相信了……於是，我從『人質』變成了……他們的新成員……」

錄音筆突然安靜了幾秒，接下去的話也變得不再連續。

「阮風……我想說，從今天下午開始，我的頭開始不舒服了……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是我很怕，因為我感覺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好像不夠清晰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次見到你，對不起，明明答應過，要一直陪著你，陪你過每一個重要的日子，真遺憾，我們還有好多節日都沒一起度過，就像情人節，還有我的生日……」

「阮風，其實我一點都不害怕死亡，可是我怕自己不在後，你會很孤獨，孤獨最傷人心了……我知道，不見了我，你會一直找下去，但是，如果一直找不到，就停止吧。阮風，我只允許你想我兩年，如果兩年後，還是找不回我，你就放棄吧……這個要求，你一定不會認賬，所以我要用你欠的承諾來兌換。還記得在白灘釣魚的時候你說過，如果我贏了傅大哥，你會給我一個隨時兌現的承諾，那麼現在，我要用上它了。」

「本來還想叫你替我照顧一下父母，可是想想，我都叫你放棄我了，這樣做就很為難你了，所以，這件事還是讓阿珏來做吧。阮風，你要幸福……」

錄音戛然而止。

阮風把錄音筆和戒指放進自己的口袋裡，黯然轉身去和他們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