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個中國人的自尊(6)

大家都知道，《火燒圓明園》《垂簾聽政》兩部影片我是絕對主角，這兩部影片在海內外曾轟動一時。直到今天，香港人也不相信我說的沒有報酬。記得在組裡有一位從香港來的演員，他在我們影片里演一位很小的配角。有一天他問我：「拍這部影片你拿多少錢？」我說：「沒有錢。」他不相信，睜大眼睛問我：「你這麼大的明星會不拿錢？」我說：「是沒有錢嘛。」他搖頭嘆息，也不知道是不相信還是可憐我。後來，陳燁要出國。我一聽說她要去美國，便星夜趕到她家，苦口婆心地勸了她幾乎一夜。我希望她留下來，拍電影，同我們在一起，不要去那人地生疏的地方。我說得唾沫星子亂飛，嗓子都啞了。陳燁默默地聽我講完，問我：「我沒有房子住，工資只是47元，你能為我解決嗎？」一句話把我噎得氣都喘不過來。60、人才眾多引以自豪1983年，我在美國舉辦了個人電影展。由於是大陸演員第一次在美國舉辦影展，美國華人世界異常關注。除了我的電影展以外，我還應邀舉行了一台個人演唱會，叫做「劉曉慶之夜」。這個演唱會辦得很成功，觀眾座無虛席。我表演了揚琴、鋼琴等幾種樂器的獨奏，表演了獨舞，演唱了中國歌曲及一兩首台灣流行歌曲。我的多才多藝令華人們為之驚訝，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電影演員有如此眾多的特長。記者們紛紛問我的才華是怎麼練成的？你在大陸是不是很特別？別的演員是不是同你差得遠？等他們安靜下來后，我非常清楚地告訴他們，像我這樣的演員在中國多如牛毛，遍地皆是，我只有拚命努力以免自己被淘汰。我還說，你們想，中國大陸幅員廣闊，11億人民中聰明有才華的人豈不有的是？我告訴他們大陸美女如雲，像我這樣相貌平凡的人實在是得益於機會太好。比如說我在音樂學院的同學聽說我當了電影演員後人人無不驚訝，他們異口同聲地說：「怎麼會選中她去演電影？比她漂亮的太多了！」61、遭受屈辱產生自尊在法國，我們參加南特電影節。中國電影代表團一行四人，我是團長。在最後發獎的那一天，兩位團員回國，只剩下我和岳紅，於是我們互為領導，一個當團長，一個當「書記」。我們倆都沒有影片參賽，只是作為嘉賓捧場而已。中國電影《苦藏的戀情》參加本屆電影節，獲得最佳音樂獎。在開會之前，我們得知中國的獎由一位在法國的大陸學生為我們頒發，她由於和一位法國製片人有某種特殊關係，而此位製片人向電影節捐了錢，指名由她為中國電影代表團頒獎。我在左思右想之後，開始同電影節主席交涉。我作為中國電影代表團的團長，不同意那位製片人的「關係戶」為中國代表團頒獎。我進一步說，不能僅僅因為她同你們製片人的關係特殊就可以為中國代表團頒獎，這種做法對我們中國電影太不尊重了。如果不接受我的請求，我們代表團將退出會場。主席說：「好吧，她可以不為中國電影頒獎，讓她為第三世界的其他國家頒獎。」我說，那也不可以。主席說，我們不認為她是中國人，我們認為她是法國人。我說，那就更不可以。第一，她不是法國人。第二，如果你們認為只要是法國人，哪怕她是普通人就可以為中國或是第三世界國家的獲獎電影頒獎，那說明你們法國太驕傲了，和我們不平等。我表態說，如果那位製片人的「關係戶」為中國電影頒獎，我們代表團全體退出會場；如果為第三世界的電影頒獎，我作為團長退出會場。電影節主席考慮了很久很久，他在金錢和中國之間權衡。最後，他認為南特電影節不能沒有中國。大會沒有準時開始，我和岳紅在等待決定。20分鐘后，那位製片人和他的「關係戶」氣沖沖地離開了會場。望著他們的背影，我的心裡產生了一股憐憫之情。其實我並不認識那位女學生，並且，我和那位製片人也是朋友。如果是我個人，我絕不會提出任何要求，可是我今天代表的是中國，我不能讓親愛的祖國蒙上灰塵，不能讓任何人對中國有點滴的不尊重，不能讓別人對中國的態度太隨便了。也許，我太民族主義了。也許，我的民族主義思想太狹隘了。也許，正是由於中國窮、落後，外國人太看不起我們了，我才由於深深的屈辱產生了強烈的自尊。我深惡痛絕那些看不起我們國家、我們民族的人，不許他們欺侮我們、歪曲我們，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不管他來自何方，只要他說我們國家、民族不好，我就會立刻採取某種方式進行回擊。有一次在香港，我同朋友去購物。服務小姐說了一句廣東話，我沒有聽懂。我問她：「你說什麼？」那位小姐開玩笑說：「你要好好學學廣東話啊！」我立刻怒火萬丈，反唇相譏說：「快到1997年了，你該好好學學北京話了。」62、我緣何扭頭出門我在美國辦個人影展期間，由於是第一次同台灣人接觸，爭執、辯論天天發生，我的伶的牙利齒經常弄得一場聚會不歡而散。一次，一位台灣朋友駕車同我一起出遊，在車上我們又爭辯起來。他說國民黨抗日，我說**抗日，我們指手劃腳，面紅耳赤，車子差點兒翻到溝里去。至於1949年，我說是解放，台灣人說是淪陷；我說北京是北京，他們說北京是北平；我說京劇是京劇，他們說京劇是平劇。對這些不同的名詞我也「寸土不讓」，每個字必爭。在美國，只有一點是一致的，如果我們做好事，比如說幫人家拿皮箱，撿起地上掉的東西還給人家，我們會一起大聲地告訴他們我們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