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少年軍

大約一個小時后，西蒙抱著乾糧急匆匆的跑回安全屋與道格拉斯換班。

雖然像這樣一天之內多次往返安全屋的做法並不穩妥，但考慮到接下來幾天里將要發生的重大變故，道格拉斯暫且容許自己的家人做事少許放肆一些。

稍晚一些時候，少年趕在月上中天之前回到庇護所，獨立於窩棚區之外的這一小片木質建築群做工極其粗糙，經過數次加固之後，勉強可以入住。

可就是這樣破落的小屋，對於原本整天忍飢挨餓的孤兒們來說，卻已經是足以被稱為「家」的地方。

在這裡，他們憑自己的力量圍起漁場，抵禦風雨，倔強而堅強地生存著——從出生開始就成長在艱難困苦中的孩子們啊，能夠在波瀾險惡的大海上活下來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而這份幸運，毫無疑問是道格拉斯帶來的。

所有人都清楚這一點。

「是老大！」

「老大回來了。」

黑乎乎的門廳前，不知是誰先叫了一聲，隨後一盞油燈便在窩棚前面亮起。

與衣著整潔的道格拉斯相比，這些渾身泛著魚腥味的孩子身上都不怎麼乾淨，但那一雙雙泛著崇拜光芒的眼睛卻再純凈不過。

所以，道格拉斯罕見得露出一抹難辨的微笑，一邊應和著他們，一邊向屋裡走去。

同時，在孩子們的簇擁中，一個比其他同伴都要高大不少的男孩也排眾而出，迎到了道格拉斯面前。

道格拉斯：「海格，今天有人來鬧事嗎？」

海格敞開馬甲，拍了拍胸脯：「老大放心，疤臉的人都被我打扁了！」

聞言，道格拉斯點了點頭，然後在眾人的笑鬧聲中用餘光把海格上下掃了一遍——沒有傷口，只有幾處淤青。

道格拉斯：「你最近身手進步了…塊頭似乎也大了。」

「是嗎？老大也這麼認為啊」海格的聲音還未脫稚氣，但寬闊的臂膀已經不輸一般的漁夫「我說這馬甲怎麼感覺好像縮水了呢。」

「改天讓珍妮幫你改一下。」道格拉斯點了點頭，又稍稍壓低了聲音道：「萊特呢？」

「那個書獃子？」海格撇了撇嘴，他生來是這種藏不住心事的個性，所以對某個成天白吃白住，且「完全沒有貢獻」的米蟲早就心懷不滿了。但因為道格拉斯的命令，他願意繼續克制類似的情緒。

海格：「按老大說的，他在迷宮樓上，平常不讓出門。」

道格拉斯：「很好，記住，從今晚開始，除非我親自帶路，否則誰都不許接近迷宮樓。」

「是！沒問題老大！」海格從沒打算問為什麼，在他看來，道格拉斯老大這麼聰明，做任何事都有它的道理。

正因如此，這個流著海賊血脈的男孩也是道格拉斯在庇護所里最信任的幾個人之一。這些需要威懾力的工作，除了道格拉斯自己，一般都交給他去做。

寒暄幾句，不做贅述。

等把孩子們驅散各自休息之後，道格拉斯這才避開其他人的耳目，向迷宮樓進發。

作為這片窩棚建築群中的其中之一，迷宮樓在外觀上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以這群熊孩子們的手藝，道格拉斯從沒有指望過，能在這樣的簡易居住區里搭建出天衣無縫的密室。

於是在房屋建造初期，道格拉斯就耍了個小聰明，預留下這麼一棟位於所有木質建築中央，卻沒有一樓出口的二層空間。

想要進出這裡，只能從四周五六間屋子的其中一個繞路，而具體的入口則刻意用一台後背挖空的地櫃遮掩，外人不知。

如此一來，迷宮樓就成了這處窩棚區的秘密據點！

一層的部分主要用於道格拉斯向其他幾位漁場骨幹傳達重要決策，而二層，則從三年前開始被某個從海上漂流來的怪人霸佔。

「萊特？」道格拉斯敲了敲門，打了聲招呼，隨後自己推開了一二層之間的隔板。

一進入二樓，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種用鉛筆勾畫出圖形、折線的方格紙。

而在房間一角的矮桌前，點起油燈奮筆疾書的是一位清秀的少年身影。

因為長期不能充分接觸陽光的關係，他的皮膚略微顯出一些病態的蒼白。

「道格拉斯？」萊特回過頭，鼻尖還沾了一點兒鉛筆灰「有什麼事嗎？」

「的確有事要拜託你。」道格拉斯走近了一些繼續開口：「我需要一些消炎藥。」

萊特疑惑的看了看道格拉斯，道：「你受傷了？」

道格拉斯：「不是我，但的確有人受傷了，現在急需消炎藥。」

萊特皺眉，不是他不願意，只不過他並不是醫生，比道格拉斯稍長几歲的他也沒有能弄到藥品的門路。

萊特：「可我也沒什麼辦法…我只懂得一些氣候和洋流的事情罷了。」

道格拉斯：「沒關係，我已經找到辦法弄到葯，但需要你幫忙。」

「這…」萊特苦笑了一下，比起外面那群野孩子，受過相當一段時間高等教育的他今年已經14歲了，雖然他也很佩服並且感激道格拉斯一直以來的照顧，但對於自己的能力…確切的說是戰鬥能力，萊特向來非常有自知之明。

萊特：「你不會打算去搶吧？這方面我似乎幫不上什麼忙。」

「我也不想搶，但是我們沒錢。」道格拉斯擺了擺手，打斷了萊特的反駁「放心，我不會蠢到把珍貴的海圖繪製人員浪費在搶劫活動中。」

萊特：「那你的意思是？」

道格拉斯：「萊特，我記得你曾經和貴族一起學過禮儀。」

「提那些幹什麼…」萊特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愴，但很快就自己控制住了「那彷彿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道格拉斯：「很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其實我是想問，如果要你扮成貴族，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