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體面的方式

當天晚上，宴會在和諧的氣氛中進行。

雖然應邀而來的各位都不算什麼善茬，但懾於奧西里斯的名頭，倒也沒有表現出多少不滿。

想來也是，這些傢伙本來就是從事地下情報買賣的專業人士，關於前些日子發生在花生島一帶的重大新聞自然不會置若罔聞。

雖然官面上的報道大都在世界政府的干涉下統一口徑，實現了政治正確，可私下裡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越傳越瘋。

這其中某些的確是親歷者的見聞，有的則是以訛傳訛的風言風語，甚至還包括了不少有心人故意散播的假消息，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

——不管黃金地宮事件到底來自誰的算計，不管史努比王國的傾覆到底出自誰的手筆，作為在這場軒然大波中笑到最後的人，奧西里斯的新教父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

正是出於這種對未知的謹慎（當然也有獲取第一手情報的執念），情報販子們就算各有盤算，但絕大多數還是響應了這次的「官方號召」，來到麗舍大街赴宴。

晚7點，宴會以冷餐會的形式正式開始。

手握邀請函的賓客們紛紛到場，甚至某些人已經開始各懷鬼胎的打起機鋒，但奇怪的是，作為這場宴會的主辦人，道格拉斯卻遲遲沒有露面。

取而代之的，是身著燕尾服的雷納德出現在深紅色的幕布下面。

就像之前提到的，作為奧西里斯家的新生代精英，雷納德雖然還不算家族內部的高級幹部，但出色的個人素質已經足以讓他應對各種場面。

早在宴會開始之前，道格拉斯就向他吩咐過今天的工作流程，所以雷納德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向站在台下的萊昂納多點頭示意，後者心領神會的拿起手中的高腳杯，輕輕敲打了兩下。

——叮，叮。

「諸位，晚上好，我僅代表奧西里斯家族歡迎諸位大駕光臨。」

雷納德帶著白色手套，一手撫胸，一手收在背後，彬彬有禮地向在座的賓客鞠了一躬。

大家也很自然地把目光集中到了紅幕這邊。

「教父大人囑咐過，希望今天的宴會主要是為了聯絡諸位與奧西里斯的感情，所以特別囑咐我們為各位準備了西海各地的珍饈美酒，如果各位能夠充分享受，那將會是本人的榮幸。」

說到這兒，雷納德突然收斂了嘴角的笑意，話鋒也隨即一轉。

「當然，奧西里斯家是以極大的善意發出的邀請，可在諸位的同行之中卻有人對教父大人的善意視若無睹，甚至暗中尋求對抗，對於這些挑釁家族尊嚴，挑釁世界政府權威的敗類，道格拉斯教父也決然不會姑息。」

雷納德打了個響指，早就準備好的萊昂納多立刻拉動開關，掀開了他身後厚重的幕布。

——此刻，舞台絕大部分的區域還被陰影所籠罩，只有三道從上而下的燈光，將三份存放在玻璃櫃中的珍寶展現在大家眼前。

雷納德甚至還沒有開口介紹，這些情報販子就已經開始不由得倒吸涼氣。

而這一切都被混在人群中的某人看在眼裡…他沒有表明身份，也沒有和台上的雷納德產生任何眼神的交流，只是默默穿行在人群之間，沒人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

恰此時，雷納德終於開始介紹背後那三件珍寶的由來和用出，這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相信各位對這些東西已經有所了解，不過既然今天教父大人決定以拍賣的形式為這場宴會增加一些趣味，在下還是要盡到職責，向各位一一進行介紹。」

雷納德走到最左邊的玻璃櫃前

「『斯強克王冠』，雪河王國前代國王打造的稀世珍寶，自從雪河王國覆滅，這頂王冠曾在香波地群島拍出過2億貝利的天價，而今天，它能作為第一件拍品出現在這裡，還要感謝福蘭德伯爵的無私奉獻。」

雷納德的話說得輕巧，但在座的諸位卻沒有誰是傻子…作為同路人，福蘭德這個花錢買來的伯爵爵位雖然時常被大家暗地嘲笑，但誰都無法否認，他絕對是西海至關重要的一股請報商勢力。

而這頂「斯強克王冠」作為他最得意的收藏又怎麼會主動送給別人？

在場的諸位都不是笨人，聯繫一下之前雷納德提到的「絕不姑息」，頓時各自心裡有底——如此看來，剩下的兩件拍品恐怕也是用了類似的手段才被奧西里斯家得手。

可這樣的舉動無疑讓現場的大多數人對新任教父的做法懷有不滿…

「開什麼玩笑。」

「呵呵，請恕我不能奉陪了。」

雖說同行是冤家，但情報販子們對這種利用暴力明目張胆強取豪奪的行動多少有些忌諱…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十足的生意人，因為只有遵循這種最起碼的契約準則，這些實力不如各方大佬的邊緣人才有空間在地下世界的縫隙中生存下去。

而道格拉斯這種囂張跋扈的做法，無疑突破了他們的底線。

也是因為這種緣故，宴會現場甚至有不少人已經憤而起身，變色離席。

然而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雷納德卻並不怎麼在意，他只是保持著高深的微笑，繼續開口。

「教父大人囑咐過，如果各位對於這場餘興表演有任何不滿可以自行離開，但在此之前，還請各位將入場時為每位來賓佩在胸口的禮花取下…道格拉斯大人特別吩咐過，這麼做對大家都好。」

施耐德的聲音響亮，一下傳遍了全場，人們雖然對此疑惑不解，但終歸還是下意識地紛紛將胸口的禮花取下，仔細端詳起來。

…直到此刻他們才發現，那嬌艷欲滴的紅色花朵其實根本是用紅紙折成的紙花。

而在那些紙花的內側則用簡單的筆墨記錄下了一個各不相同的小秘密。

或是某人深藏心底，無人知曉的積年恩怨…

或是某人小心收藏，不告外人的稀世珍寶…

甚至，有可能是某人心愛的兒女，作姦犯科后留下的重要證據…

這些情報或許還不算致命，但無一不是諸位小心隱藏，自覺絕無泄露可能的隱秘，而現在卻都被明明白白的記錄在案，這如何能不讓人震驚莫名？

而事實上，作為從少年軍草創時期就開始積累的底蘊，這些都是道格拉斯花費了大量精力金錢，從七年前開始就囑託情報部門不斷深挖的成果。

習慣站在幕後規劃一切的道格拉斯比任何人都清楚情報的重要性，對於這條戰線的建設，他投入的精力甚至還要超過單純的武力訓練。

這一次，他之所以西海的情報販子聚到這裡，直接目的當然是為了調查有關龍窩的一切隱秘，但同時，他也是在利用這個機會，給所有這些自詡聰明的商人一個最有力的警告。

…道格拉斯非常清楚，就算計劃的再怎麼詳細，隨著少年軍的行動規模擴大，有關奧西里斯家，有關他本人的情報絕對會不可避免的遭到泄露。

而想要遏制這種局面，他需要的不僅僅是加強內部信息安全建設，更需要讓所有本地的相關從業者明白這樣一個道理

——如果膽敢買賣有關奧西里斯家族的情報，就要承受被他們反向滲透，打擊報復的風險！

他要讓道格拉斯這個名字，成為西海地下交易中的禁句！

而這，也是能夠容下大家和平相處最體面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