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懷了孩子
醫生也跟著笑起來,手扶著下眼睛,看著男人道,「有個這樣的女朋友,生活很有趣吧?」
男人淡淡的一笑,抿著唇沒有說話。
「我,那個,不是,那個,哎,就是吐了。」莫星辰張嘴,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堆,也沒扯到個重點上。
醫生看著她笑,然後給她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辦公室內,醫生拿著報告,眉頭深凝著,看著男人道,「小姐身體很好,腸胃方面沒有任何的異樣。」
「那她怎麼吐了?」男人想到中午遇見她一臉的慘白,皺眉道。
「嗯,建議你們去看下婦科。」醫生看了眼病例,又是看了男人一眼,最終落在莫星辰的臉上,道,「或許是好事!」
男人不明所以,站起身拉起莫星辰朝門外走去。
然後又是輾轉到了婦科,在說明了之前的情況后,莫星辰被帶進去檢查,而男人閑著沒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手機。
「你要是有事可以離開了?」莫星辰走了出來,看他一直盯著手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只是個陌生人而已,她已經浪費了他太多的時間。
「檢查完了?」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把手機放進口袋,笑著問。
「嗯,我耽誤你很長時間了,真是抱歉!」莫星辰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沒事。」男人輕輕一笑。
「哦,你是不是怕我不還你錢,所以一直跟著我。」莫星辰腦袋一下子變得靈光起來,看著他問道。
男人輕笑一聲,繼而大笑起來,骨節分明的手指點著莫星辰的腦袋,「是啊,就是怕你賴賬!」
「我才不是那樣的人!」被他這樣一說,莫星辰揪著嘴巴不開心道。
「十八號,莫星辰,過來!」這時,有一位小護士拿著報告叫著她的名字。
「在。」莫星辰趕緊站起身來,跟著護士過去。
「你自己來的?」醫生在看到她自己進來的時候,詫異了下。
「不是,還有一個。」莫星辰指了指後面,卻不想男人也跟著進來了。
「哦,坐吧。」醫生指了指板凳,神色有些緊張。
莫星辰面色有些凝重,之前一點不擔心,這會到了醫院檢查了一陣子也沒有發現問題,開始擔心害怕起來。
「你懷孕了,現在是初期,你的身體比較弱,前三個月尤其要注意。」
「什麼?」莫星辰精神有些恍惚,一直在想自己是怎麼了,醫生猛然開口,她其實聽見了,卻又是不想聽見。
「你懷孕了,四十天了。」醫生拿著報告,又說了一次。
莫星辰只覺得醫生的話像是當頭一棒,直敲得她腦袋生疼。
嘴巴蠕動了下,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喉嚨有些乾澀,說話的時候,她覺得有些吃力,「之前醫生有說過我不能懷孕。」
她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可以把醫生的話打敗的事實。
「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當然醫學也是,你或許就是那千分之一的奇迹,恭喜你們!」
看吧,一個醫生那樣說,一個醫生這樣說,她到底該相信誰。
男人的臉色在聽到醫生的話時也不是很好,視線落在莫星辰身上,開始探究。
「前三個月尤其重要,你之前身體底子不好,又是常年受寒,懷了這個孩子著實不易......」
那醫生還在絮絮叨叨說些什麼,莫星辰整個人卻是如遭雷擊,腦中嗡地一響,頓時一片空白,她有些發懵地坐在椅子上,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
之前在南城太過傷心,後來到了這裡她刻意將南城的事情拋下,所以自是也忘記了自己的月事已是遲了很久,她沒想到那千分之一好運的機會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醫生錯愕的看著兩個人,這本該是高興的一件事,為何兩人都如此的不開心。
莫星辰手指絞在一起,心不住的顫抖。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她怎麼會懷孕呢?
大腦一片空白,她自己都已經記不清楚了,如果早知道,她便不會去沈白露孩子的滿月酒宴,那樣就不會遇見莫高懿,因為太過憤怒的重逢,導致她忘記了自己雙腿間的酸澀,想來在她熟睡的時候,莫高懿已經把他的種子種下了。
莫高懿!
那個消失了很久的名字又一次衝進腦海,她只覺得周圍窒息的快要缺氧。
逃離,這是她想到這個名字本能的反應,她跌跌撞撞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朝著門口狂奔而去。
一路上,她不知道撞到多少人,她只知道這個地方不能待下去,她會瘋的。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幾乎都讓她措手不及,她真的快要忘記了,可為何現在又一下全部都想起來。
她給了莫高懿兩槍,不顧他死活的離開南城,呵呵,現在她卻是懷孕了,懷著他的孩子,她真的很想知道老天爺在和她開什麼玩笑,耍著她玩嗎……
那本該還無聯繫的兩人,現在卻是有了生命的延續她到底要怎麼做。
她失控的蹲下身子,手捂住腦袋,無助地哭泣著......
「需要我送你回家嗎?」男人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
莫星辰狠狠地吸了吸鼻子,一把將臉上的眼淚擦乾。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明天我會聯繫你,把錢還給你的。」莫星辰站起身子,不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表現軟弱,笑著道。
男人瞧了她一眼,明明哭的那麼傷心卻還是笑著,他該不該說她的倔強很不是時候,可是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畢竟她的世界有她自己做主。
「那,再見了!」男人也沒有在挽留,點了下頭,然後走向了停車場。
「哇哇---嗚嗚---」
男人剛離開,莫星辰終於忍不住自己的情緒,蹲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她該怎麼辦,她要怎麼辦,她懷了莫高懿的孩子該怎麼辦?
卻不想離去的男人折返而來,看著蹲在地上哭的傷心欲絕的她,大手伸出,從她的膝下穿過,將她穩穩地抱在懷裡。
那股熟悉的薄荷香又襲來,莫星辰也不管此刻的他是誰,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小臉埋進他的懷裡。
「嗚嗚嗚---」
所有的委屈對著這個剛認識幾小時的男人宣洩而來,心裡的苦已是擋不住來,她無法告訴任何人,她在父親和管家面前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笑著的,可是誰知道她的心裡有多苦。
原來她不是不記得了,只是自我屏蔽了,現在僅僅是被扯開一道口子,那記憶便是排山倒海而來。
把她放進車裡,男人碰了下她的手背,才驚覺她的手那麼涼,她的臉色也白的嚇人,剛才片刻的憤怒又被擔心所取代。
「幹嘛哭?人家有孩子都是高興的。」他伸手,溫柔的把她臉上的頭髮撥開,露出那張清秀可人的小臉來。
莫星辰狠狠地吸了下鼻子,開口道,「可以送我回家嗎?」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家,這裡她人生地不熟,除了家,她哪裡也去不了。
「好,住在哪裡?」男人啟動車,問她。
「香山路33號。」莫星辰看著窗外,低聲說道。
「孩子......他爸爸呢?」憋了半晌,男人終是沒有忍住,開口問道。
他其實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以至於剛才從醫生口中聽到她懷孕的事情時,他只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她明明還是一個少女的樣子,卻為何有了孩子。
他後來拿過報告才發現,他眼中的少女已是二十七歲了,所以結婚生子,已是合法年齡。
可是,他不甘,只以為一切是個笑話,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有好感,可是又為何,那麼巧,她懷孕了!
「你開車的時候不是不喜歡說話嗎?」莫星辰嘴唇微微哆嗦,聲音格外的輕。
聞言,男人轉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繼續開車。
車子停下,莫星辰自己打開車門下了車。
男人沒有下車,將車窗搖下來。
「今天謝謝你了,明天我會聯繫你的,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嗯!」男人看著她點頭。
莫星辰對他揮了下手,然後轉身離開。
男人卻是沒有動,頎長的身子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雙眸落在她的白裙上。
她的背影太過纖細,纖細的讓人心疼,像極了她給人的感覺,明明總是笑著的,卻總讓人想要保護她。
似乎這樣什麼都不做好像不對,相遇了其實不就是緣分嗎,男人幡然醒悟,倏地拉開車門,一個箭步走下來。
他幾乎是跑著過來的,站在她的身後,離她只有幾米遠,準備叫她。
正好有一陣風吹來,吹起莫星辰的白裙,那寬大的裙擺被吹成一個圓......
那風亦是吹過了男人的面頰,那抹年少輕狂的衝動一下被吹散,他苦笑了下,三十四歲的男人竟然有如此衝勁,於是他什麼也沒有做,眼睜睜的看著那女孩離開了他的視線......
「爸爸,我回來了。」莫星辰推門進去,低頭在玄關處找拖鞋。
莫剛毅看了管家一眼,管家沒有反應,然後莫剛毅又是使勁看了一眼,管家那木魚腦袋終於被點撥醒。
「老爺我覺得莫紹謙是愛童雪的。」管家眼瞅著電視,餘光卻是落在莫星辰的身上,故意將聲音說的很大聲。
「不對,不對,愛童雪為什麼不放開她?」莫剛毅擺著手,也是開始爭執起來。
「是愛的,而且愛的很深,老爺啊,我都看到最後一集了,莫紹謙有給童雪的手機留言,說的就是我愛你?」管家又是一句,舉出了證據來。
「真的嗎,還有這等事,這個莫紹謙看著就是個惡魔,還能深情地跟童雪表白。」莫剛毅板著臉,有點不信。
這時,莫星辰已經換好了鞋子走過來,看著他們問道,「爸爸,你們在那幹什麼呢?」
「來來來,你來評個理!」莫剛毅看著她過來,招手讓她坐下。
莫星辰很累,心裡有些亂,想上樓休息,待奈何父親一臉高興,又不想掃了他老人家的興緻,便是坐了下來。
「小姐,你看過《千山暮雪》吧?」管家先是問道。
「看過。」莫星辰點頭,這部電視劇當年是很紅的。
「那你來說說,莫紹謙到底愛不愛童雪?」管家看著她問道,手指著電視上正在播放的畫面。
莫剛毅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發現他此生談成多少個生意都沒有此時緊張。
莫星辰看著電視,正好放到童雪被莫紹謙趕了出來,她身上帶著莫紹謙的血,她現在忽然覺得自己和童雪很像,都是被禁錮在一個男人身邊,不同的是童雪還是有點自由,而自己半分都沒有。
童雪。
莫紹謙。
竟是那麼巧合的故事。
莫星辰低垂著頭,腦海里卻是被《千山暮雪》的情節給震住來,甚至於連呼吸都緊促起來。
她不正是生活中的童雪嗎?
呵呵。
莫剛毅這時候停下聲音來,眼角的餘光瞅著莫星辰,管家也跟著看過去,二人的兩顆心都提著,時刻注意著莫星辰的反應。
「爸爸,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休息了。」莫星辰站起身,朝著莫剛毅說了句,便是朝樓上走去。
身後,莫剛毅看著管家,管家瞅著莫剛毅,緊緊地抿著唇,一句話也沒有說。
好半晌,莫剛毅將電視關上,開口道,「其實星辰還是在乎的,她沒有放下。」
他不是逼著她放下來,他只是想讓她面對自己的人生,她這樣像是一個收起殼來的烏龜,該如何是好。
「我去準備晚飯!」管家嘆息一下,然後站起身來準備晚飯去了。
莫剛毅仰頭靠在沙發上,沉思。
一個多月前,莫星辰突然說要離開南城,他自然知道那個離開也包括鄂鳳堂,他一句話都沒有問,便是答應她來,後來才得知她打了莫高懿兩槍,他們離開的時候莫高懿依然沒有從搶救室里出來。
他心疼女兒,但同時也沒有抹去莫高懿為她做過的事情,那五年,他不是一個瞎子,他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哎!」莫剛毅長長地嘆了口氣,扶額,一臉的無奈。
半個多小時候,管家已是把飯菜做好了,莫剛毅站起身朝樓上走去。
「星辰,吃飯了。」莫剛毅在門上敲了兩下,低聲喚道。
沒有人應他,只以為她睡著了,莫剛毅推門進去。
他差點嚇到,莫星辰並沒有睡覺,而是直挺挺的坐在陽台上。
他將門關上,走到她的身邊,坐在她的身側。
「星辰,怎麼了?」伸出手,愛憐的將她摟過來,靠在自己的肩上。
莫星辰的小手從他的腰上穿過,整個身體都埋在他的懷裡。
「爸爸,我該怎麼辦?」那無助一下子又湧出來。
「有爸爸在,爸爸會保護星辰!」莫剛毅一臉心疼,他苦命的女兒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啊!
「爸爸,我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莫星辰哽咽著聲音道,整個身體都抽搐起來。
「你說什麼?」莫剛毅也是被這個信息給嚇住,摟住她的手也是一頓。
「我懷了他的孩子,怎麼辦,我那麼想忘記他,這下怎麼辦?」莫星辰開始哭起來,她做了那麼多的努力就是想要忘記他,可是怎麼辦,她有了他的孩子,以後身邊有一個和他一樣的孩子,她要怎麼去忘記他。
莫剛毅摟著她,布滿皺紋的手也是抖個不停,湧上來心疼和憐惜,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他的女兒?
他的女兒,是多麼的活潑可愛,可是如今的她,哪裡還有那時候的影子?她小小的年紀,到底還要承受多少的打擊來。
「星辰,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爸爸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他的聲音慢慢地,卻也是堅定無比,「爸爸會陪著你走過這一切。」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莫星辰說是實話,她現在的心裡很亂,她不知道要拿這個孩子怎麼辦。
「莫星辰,留下這個孩子,他便是莫家的孫子,不留下這個孩子,只能說明我們和他沒有緣分,爸爸尊重你的意見。」莫剛毅才不是那種封建的人士,未婚先孕怎麼了,單親媽媽怎麼了,他的女兒無論經歷多麼狼狽,名聲多麼惡劣,在他的心中,永遠是珍寶一枚!
「爸爸---」莫星辰再也控制不住那決堤的淚水,她無言的抱著莫剛毅,所有的感激都化成了眼淚,簌簌而下。
「好了,洗把臉跟爸爸下去吃飯,唐伯今天燒了你最喜歡吃的水煮魚。」莫剛毅拍著她的後背,將她拉起來,給她把眼淚擦乾。
「嗯!」莫星辰點頭,抽了抽鼻子。
晚飯並沒有吃多少,莫星辰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兩口便是又上樓去了。
莫剛毅雖然擔心但也沒有說什麼,他相信她,會做出重要的決定,他會毫無保留的支持她。
洗了澡,莫星辰坐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關於孩子的事情。
她再裝作不在意,也不能忽視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她竟然懷孕了。
她竟然真的懷孕了,孩子已經四十天了,這個孩子……是莫高懿的。
她只覺得可怕,她莫星辰竟然有一天會懷上莫高懿的孩子……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小腹處,怪不得最近幾天她老是有些頭暈,一直感覺累,有時候坐著坐著就能睡著來,胃裡一陣陣的反酸,小腹處一直都在隱隱的作痛,原來,這些都是懷孕的徵兆。
莫高懿的孩子,而現在莫高懿在南城卻是生死未卜......
她還記得她給了他兩槍,那兩槍都是離心臟極其近的,她其實有自私的想過不如就那樣讓他死了,他們之間便也不會再糾纏。
可是現在,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沒心沒肺的去詛咒孩子的父親,哪怕只是一次。
還是很平坦的小腹,一點跡象也是摸不出來,可落在上面的十指卻是莫名的顫抖起來。
似乎感應到了生命的神奇,莫星辰眼淚洶湧地奪眶而出。
一顆接一顆,無聲地落在被面上,侵潤進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只是覺得難受,真的太難受,難受的要喘不過氣來,那種絕望,就像是被人生生地掐住脖子,任憑張大著嘴巴,卻依然無法呼吸。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怎樣的磨難和痛苦都承受過了,她熬過去,一切都會好的,她還年輕,她還不到二十七歲,還有很美好的未來,可是為什麼每一次在她對未來有那麼一點點期冀的時候,那個曾經被她拖入地獄的惡魔便是會出來,然後無情地捏碎她對於未來所有的幻想。
她現在忽然就很想穿越回前世去,看看她到底曾經是怎樣的十惡不赦,今生才會被人拉著下了地獄,從此之後都是永不超生的。
那一夜,她只以為她自由了,她再也不用每天絞盡腦汁地去想應該要怎麼樣逃脫魔掌,怎樣去討好他才能見到久違的父親,她可以重新生活,可是做回以前的莫星辰,那個愛笑的圓臉女孩......
可是,想著簡單,做起來卻是比登天還要難。
她瘋了又醒了,父親兩鬢的白髮多了又多,就連她曾經嬰兒肥的圓臉硬生生地瘦成了瓜子臉,請問,這一切又如何變回原來?
那過往的一切,撕扯著她,胸口像是硬生生被人扯掉了一塊。還有,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他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那些帶著血的過去......
她想要忘記過去,想要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想要站在陽光下,可是為什麼那麼難,上帝似乎不肯給她莫星辰一天的好日子,她總是在痛苦和絕望中掙扎,以為看見了出口,以為可以自由地呼吸,可是為什麼總在她以為要幸福快樂的時候再猛地給她插上一刀。
為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