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家極品
過去我從未思考過愛情這個詞,但此刻,我竟然開始有些相信,我和何孟言之間比金錢交易,比一個孩子更剪不斷理還亂的,是我不知幾時動了的感情。
我哭著哭著,手機突然震個不停。打開一看,是支付寶的提醒,何孟言給我打了錢。
當初說好的五十萬,因為支付寶的限額,他分成一萬一萬打了二十次,每一筆都附著一兩句話。無非也就是問我現在在哪,讓我趕快和他聯繫,不要讓他擔心。
我看了一眼,又把給他打回去了,並且一句話沒說。
我不想要這筆錢。
說實話也有私心,我就是要讓何孟言內疚一輩子,他給什麼我都不要,唯獨要他永遠還不清這筆債,要他永遠都欠著我。
其實我還是留了一點,之前何孟言給我的十萬塊錢,我轉給我媽了,讓她還清了我哥的債。
拿著這筆錢,我哥高興地拍著我的肩,沖我媽嚷嚷道:「媽,小愉真懂事,你沒白給我生這個妹妹。」
我聽得特別噁心,也懶得反駁。
在家幾天我過得挺無趣,我媽開了個服裝店,白天我陪她去賣賣衣服,晚上教康康寫作業。有時我也在網上看看北京的招聘信息,畢竟下學期就大四了,總要為以後考慮。
想到與何孟言的這段回憶,我一瞬的特別想永遠離開北京。但是平心而論,沒有比北京薪資水平更高,更適合我們這些一無所有的應屆大學生的城市了。
我和我媽強行聊過這個話題,真的是強行,我問我媽要不要我畢業之後回家來陪她。沒想到我媽臉色一變,很嚴肅地質問我道:「小愉,你還想啃媽幾年老啊?」
我心一下子就涼下來了,再也沒找她說過這方面的事情。
後來有一次,我嫂子見我來例假時人特別虛弱痛苦,就特意給我燉了個雞湯。家裡沒錢,拿半隻冷凍雞燉的,我嫂子也挺客氣,跟我說:「小愉啊,看你臉色不好,在外面應該挺苦的,你吃個雞腿補補。嫂子真是挺謝謝你還記得這個家。」
話音沒落,我哥已經把雞腿放進了康康碗里,咋呼著說:「咱家康康寫作業不苦啊,學習不苦啊?小愉會掙錢,在外面苦不到自己的!」
我笑了笑,悶頭把半碗白米飯扒完了。
真的,我回去那麼久,沒人問我錢怎麼掙來的,也沒人問我在外面怎麼過。他們只知道,債還完了,那就夠了。何必知道我為了這筆錢吃過什麼苦,白白再背上良心債呢。
在家呆了一段時間,珊珊給我打電話,她說有個人來找你了。
我說誰啊。
她說應該就是之前你說的那個人吧。怕我不明白,她又補了一句,說就之前讓你五十萬生孩子那個。
何孟言啊?雖是意料之中,我還是暗自一驚,心想他是怎麼找我的?走之前,我特意和珊珊把房子退了。反正我倆也不在尊煌做了,不如住寢室算了,還能省一大筆開銷。除了出租房,他還能有我什麼信息呢?
「好像是問了雯姐。」珊珊主動解釋了我的困惑,「雯姐說我倆以前總是一起來,我應該知道你的下落,然後他就打電話給我了。」
我「哦」了一聲,盡量壓抑住內心的心潮澎湃。
珊珊嘆了口氣:「我和他說你回老家了,他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說可能不回來了。」
我心想這樣也好,免得我還留有一絲僥倖的牽挂。
我擦了擦有點酸得鼻子:「謝謝你了珊珊。」
「不過,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她聲音一絲疲倦。
「怎麼啦,想我了呀?」
「好多話想和你說。」
我笑笑:「過幾天就回去。」
開學前幾天我回了學校,報道那天正巧在食堂碰到馮安洋,他問我說是不是換了手機號碼。
我默認下來。
馮安洋沖我探探手。
我問:「幹嘛?」
「手機啊。」他說,「借我。」
然後馮安洋用我手機給自己撥了個號,撥完他拿著來回看:「你這手機一直沒換過吧。」
我搶回來:「嗯。」
「從我出國前就是這個。」他做出結論,「你在尊煌做服務生,掙得也應該不少,為什麼還這樣虧待自己?」
我不爽地反問道:「和你有關係么?」
見我要走,馮安洋緊隨其後:「吳愉,當年的事情我們可能有些誤會。但你也不能為了那件事就故意報復我,非要呆在尊煌啊。」
呵,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
我早離開了尊煌,但我卻不屑於告訴他。我的事情,和他馮安洋能有什麼關係呢。如果說曾經我把他當做最親近的人,那他口中「當年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只是我一段作嘔的回憶。
雖然我不願意再想,但我不得不承認,那個夜晚是我無數次午夜夢回的惡靈,糾纏我直至今日。
我那天,的確喝多了酒神志不清,但我永遠忘不了好幾雙手撕開我的衣服,也記得我醒來時全裸著躺在冰冷的地上……
我搖搖頭,讓自己從回憶里逃出來:「馮安洋,你想太多了,我在尊煌做是為了錢,沒你想的那麼高尚。」我反駁道,「還有,當年那件事,也請你不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