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您這是要去哪？留下來陪我可好……
許嬤嬤將茶水斟滿，順勢坐在了石桌邊上。耷拉著眼皮朝雲汐使了個眼色。聲音沉悶:
「大小姐，您來試著學一遍吧……」
雲汐心裡冷笑，以為這樣就能難到她了嗎？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依言雙手端起茶水，從後面將茶水奉上，然後放好托盤。學著許嬤嬤的樣子，白皙的右手拿著茶杯的中部，左手托著杯底，杯耳朝向許嬤嬤，雙手將茶了上去。
「您請用茶。」
許嬤嬤看著陸雲汐有條不紊地重複著她剛才的動作，每一步都精準到位。甚至那杯被她倒滿了的茶水絲毫沒有流出來，實在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看著雲汐遞上來的茶水，許嬤嬤渾濁的眼睛暗了暗，她可不是為了來把她教習得這麼厲害的。
許嬤嬤不動聲色地伸手，在接到茶水那一瞬間。手上暗暗使力，卻發現茶杯紋絲不動，裡面的茶水連波紋都不曾晃動過。
許嬤嬤心裡驚詫，面上卻依舊不冷不淡。
雲汐心裡冷笑，見許嬤嬤已經接好了杯子，便放下了手。然而事情就是那麼突然，在她離手的那一瞬間。滾燙的茶水便澆了下來，接著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雲汐躲閃不及，白玉一般的手頃時被燙紅了一大片。
「小姐，您沒事兒吧？」
看著雲汐紅腫一片的手，唐悠悠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許嬤嬤見目的達到了，眼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耷拉著眼皮，不疾不徐道:
「大小姐，客人拿穩了才能放手，這最基本的規矩您不懂嗎？」
聞言，唐悠悠狠狠地瞪了許嬤嬤一眼，正要上前理論。雲汐暗暗拉住了她，朝她使了個眼色。
這點小傷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要不是她故意放水，這老妖婆哪有那麼容易得手。這狩獵吧，得鬆弛有度，一下子打了大半，把對面惹急了只會換來更厲害的反攻。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得徐徐圖之，先麻痹對方才好。
雲汐將唐悠悠推開，一臉自責地抽噎著。
「是雲汐愚笨，技不精通，幸好沒有燙到嬤嬤，不然雲汐可是得愧疚死了。」
瞧瞧，一個陸家的大小姐，地位竟還不如一個嬤嬤。
唐悠悠會意，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抹著眼淚跑到旁邊去了。
許嬤嬤滿意地點點頭，她要得就是這個結果。讓她知道，她不過是陸家一個養在外面多年的不聞不問的丫頭，連一個場面侍奉大夫人的奴才都不如。
揚了揚手裡七尺長的戒尺，那是大夫人拿給她的。許嬤嬤依舊耷拉著眼皮，看著陸雲汐紅腫的手，冷硬道:
「大小姐的手既然已經無礙了，那咱們就繼續吧……」
許嬤嬤又開始教導坐立行。
雲汐也不緊不慢地跟著做……
「啪！」
戒尺打在皮肉上的聲音。
「大小姐，老奴說過多少次了，背要挺直，手臂要柔軟自然。」
雲汐咬牙，這老妖婆分明就是故意為難她。打得她心肝兒都跟著顫了顫，面上卻還是得低眉順眼地應承著。
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遍，這哪裡是學規矩，分明是濫用私刑。雲汐心裡憋屈，這老妖婆怕是想折騰死她，關鍵她還得感恩戴德地謝謝她……
看著折騰了一下午卻依舊恭恭敬敬的陸雲汐，許嬤嬤心裡還是挺滿意的，大太太交給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看了看已經暗下來了的天，淡淡地掀了掀眼皮，聲音也緩了下來:
「天色也不早了，今兒的教習就先到這裡吧。老身也得回大夫人處復命了，小姐資質尚淺，望多加練習才好……」
雲汐面上越發謙卑起來。
「今日勞煩嬤嬤了……」
見雲汐似乎沒什麼表示，許嬤嬤的面色又恢復了來時的樣子，不冷不熱的耷拉著眼皮，像個沒有魂魄的鬼怪，砸著嘴走了出去。
唐悠悠連忙跟上去，在門口謙卑地說著恭送的話。許嬤嬤也不搭理她，深色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唐悠悠回了院子，栓上門。轉身嗤笑道:
「臉皮真是夠厚的，將小姐你整成了這幅樣子還想要賞賜……」
陸雲汐的臉色也冷了下來，被那戒尺打過的地方到現在都還隱隱作痛。那老妖婆還真是下了狠手了，她現在真是又餓又累……
眼珠轉了轉，似是想到了什麼。雲汐將唐悠悠喚至身邊，耳語了幾句。唐悠悠的眼神亮了亮，主僕二人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嘴角都揚起了意味不明的笑來。直覺某人要倒霉了……
許嬤嬤眼見沒能在陸雲汐那裡討到好處，還累了半天。心裡越發不快，心想著到底是鄉野里來的丫頭，一點兒世故都不懂。
天已經黑了下來，就著微弱的月光，往大夫人的主院而去。
陸府花園裡，亭台樓榭，假山依偎。這若是在白天，自成一番意境。只是到了晚上，蒼白的月光撒在冷森森的湖面上，實在是……有些駭人。
不知怎的，許嬤嬤忽地想起了平日里和幾個老姐妹們拉家常時的某些流言來……似乎這宅子，以前是死過好多人的……
許嬤嬤健碩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腳下的步伐加快了起來……
「嬤嬤……您這是要去哪兒？留下來好不好？我一個人在這裡太孤寂了些……」
是女子的聲音，帶著些陰森凄楚的味道……說完這話，那聲音嚶嚶啼哭了起來。在黑漆漆的夜裡……格外駭人……
許嬤嬤嚇得腳上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強制鎮定下來，壯著膽子道:
「誰？誰在那裡？出來，別給我耍這些見不得人的鬼把戲……」
那女聲咯咯笑了起來……
「是我呀……我在這裡呢……你來找我吧……」
許嬤嬤渾濁的老眼帶著狠厲看向了四周，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影。她細細地分辨著聲音的來源，卻發現……那聲音竟是從水裡傳出來的……
這下許嬤嬤再也淡定不起來了，顫抖著雙腿就想往前跑。卻感覺腳下似乎被什麼捉住了一般，往旁邊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