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用了。」他發現自己似乎回答得太快了,用力壓下胃部的不舒服感,勉強振作的咳了一聲,「我娶你不是為了讓你替我做這些事……」他說得很理所當然。
她垂下的眼眸閃過狡點的光芒。「好,謝謝你。」
「還有……下次別再喝這麼多酒了,我不怕你酒醉,只是擔心你的健康。」
她要蓋起眉頭,眼底閃過驚訝。
「女孩子家夜晚在外頭,很危險。」
「好。」
「如果有聚會,也許可以和朋友約在午後。如果真的喝醉……我不介意你打電話給我,讓我去載你。」他的語氣雖然有些冷漠,神情卻顯得溫柔。
他的心情算不錯,這個女人很有趣。
其實撇除對她家族的偏見,還有她有時過於單純的個性,她算可愛的。
每每緊張不安的看著他,即使他刻意得理不饒人的說話傷她,但是她沒有心機,不會記仇,瞧!這會兒不也為了賠罪而做了早餐?
雖然那早餐真的很嚇人,而他也決定絕對不再讓她下廚,否則要是下次她再做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他不也得悲慘的全數吞進肚子里?
「你是說……如果我打電話給你,你要來接我?」她的語氣有一絲不確定,低下的臉龐露出怪異的表情,像是困擾、驚訝、不確信……和茫然。
好像……有某種事變得無法被她掌控。
「嗯。」他點點頭,然後想到了什麼,轉身,走回客廳,拿出筆和紙,在上頭寫了些東西。
「這是公司的電話號碼,直接讓秘書轉給我就行了,如果我不在,就打手機。」他把紙條遞到她的面前。
她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接過紙條。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給她這東西?郝賀舞無法明白,抬起頭,「為什……」她頓住,驚訝的瞪大眼。
眼前的男人……在笑?在對她笑?
那是一抹很淡的笑容,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弧度不大,但是清清楚楚的映入她的眼帘。
她有些錯愕,而且不解,他為何會一反常態,毫無敵意的對她?
他的神情不算溫柔,但是讓人看了覺得放鬆心情。
杜一飛看著一臉驚訝的她,不禁加深笑意,接著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快去休息吧!一整晚酒醉,你也難受了。」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越過她,走向大門。
打開大門時,突然想到什麼,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子。「我今晚八點回來。」
她茫茫然的轉身,看著他。他為何要和她說這件事?
「我帶你去吃晚餐吧!」他輕笑的說,眸中不帶任何敵意。
她怔愣著,一動也不動。
「如果會晚點下班,我再打電話告訴你。」他徑自轉身,走了出去,關上門。
屋內空蕩蕩的,只剩下郝賀舞一人。
有那麼一刻,她的精神恍惚,腦袋一片混亂,甚至無法理解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
好一會兒,她重重的吐了口氣,表情很複雜,無力似的坐到沙發上,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
「真是的,該不會是搞砸了吧!」
怎麼和她預想的不一樣呢?
他沒有對她翻白眼,沒有對她冷言冷語,沒有責備、諷刺她,沒有對她流露出厭惡……還對她笑,揉了揉她的頭?還有……約她去吃晚餐?
他感覺不出來她是故意想整他嗎?
當然感覺不出來,她表現得這麼自然,誰想得到她想整他吃怪食……但是她以為他會有脾氣,把她罵一頓,覺得她是大麻煩,然後愈來愈討厭她……怎麼……怎麼會……
看著牆上的時鐘,她嘆了一口氣。
一時之間她有些搞混了,現在卻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問題,因為她忙碌的時間快到了。
她匆匆轉身,踏進自己的卧房。「還有七十三天……」她喃喃自語,語氣隱含著几絲無奈和煩惱。
而她的神情也是一樣,充滿無法解決的困擾。
「日子……好像有點難熬了。」她忍不住甩落脫下的衣服。
二十分鐘后,郝賀舞走出大樓。
杜一飛坐在辦公桌后,看著剛拿到的合約,皺了皺眉頭,眼中充滿疑惑。「你是說,合約談成了?就在昨晚?」
「是的。」女秘書輕聲的說,打從杜一飛接管郝賀家給他的海外其中一條產業分線開始,她就被指派為他的專屬秘書。
「昨天……只花了一個晚上就談成這份合約?」他不可思議的低喃。
低下頭,他看著合約上屬於郝賀這一方的合約簽名者,又是那個熟悉的英文名。
「這個人是誰?」他好奇的問。
「對不起,杜先生,當家有交代,如果有任何問題,你可以詢問他。」女秘書的暗示很清楚,她沒有辦法給他答案。
也就是說,合約上的這個人是郝賀家培養出來的精英,既是精英,就無法讓他知道對方的身分,因為怕他挖角?
想想也對,雖然他接下郝賀家的海外線工作,但不代表他就是他們信任的對象。
因為他們確定他手上這條線遲早屬於他,所以才能放心的放手交給他,至於其它的部分,對不起,恕不公告。
「好吧!我了解了,那麼……既然這份合約已經完成,就開始執行其它部分吧!」他在合約上蓋了印章。
女秘書一板一眼的收走合約,彎了下身,退出辦公室。
偌大的辦公室內只剩下杜一飛,他若有所思的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視下方的街道景象。
現在他很清楚郝賀家有一批工作效率十分優秀的團隊,不只是優秀,而且忠心。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接手的工作,這裡的工作效率有多麼快速,他發現郝賀當家是一個懂得運用人才,懂得將責任下放,對自己的職員十分信任的領導者。
只有讓員工感覺到被自己的老闆信任,自己做的事不會受到高層人士的干擾影響,大家工作起來的態度和能力發揮才能淋漓盡致。
郝賀家懂得運用人心,懂得用信賴抓住職員的向心力,這一點其實每間企業的高層人士都懂,也知道想讓自己的公司團結這是最好的辦法,但事實上真能做到如此寬讓地步的人少之又少。
「看來得找機會和老當家討教、討教了。」
杜一飛緩緩的皺起眉頭。
現在想想,郝賀舞真的很可憐,除了不被自己的家族重視外,連婚姻這種事也是由不相關的律師來商議……她完全沒有自主權,比一顆棋子還不如。
但是,也有令人感到奇怪的部分……
他眯起眼,陷入沉思。
既然是不被重視的棋子,到底為什麼郝賀家要選擇與其它四家族聯姻?又為什麼願意拿海外線的產業做交換?
難道他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吃虧了?把女兒嫁給他,又以一年為期限,期滿之後,無論是否成功,他都能得到利益?到底為什麼?
午後時刻,沉靜在室內蔓延著。
直到最後,他再怎麼想,也想不出答案。
看了眼手錶,他想起晚間約了郝賀舞吃飯的事。
那個可憐的女人……
「唉……」輕輕的嘆息聲自他的唇瓣逸出。
也許……也許他真的該對她好一點,因為從頭到尾她都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郝賀舞覺得……如坐針氈。
昏黃的燈光,優雅的氛圍,在這間知名的五星級餐廳用餐其實是一種享受。
但是,如果與她共進晚餐的對象換一個人的話,也許會更好。
尤其那個男人根本沒有在用餐,他只是坐在她的對面,直盯著她。
放下手上的刀叉,郝賀舞無辜又無助的望著他,「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