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俗人

劉窮通不願陷入領導們的爭論之中，他覺得那是大人們的事情。他可不想摻和，現在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做一個好學生。

所謂的泄題事件突然間就平息了，也沒有人再拿這件事情說事。對於一所私立學校來說，學生們的成績至關重要。這關係到一所學校的生死存亡。學生能取得好成績，學校臉上也會有光，家長們也會高興。

劉窮通的成績突飛猛進，在學校里成了一件大新聞，一個原本在班級倒數幾名的學生，突然考到全班第一，這成為了一個奇迹。一個差生變成好生，隨著他的成績的轉變，同學們對他的態度也有變化。

實際上對於劉窮通來說，六年級的題目實在是太簡單，他也並非想考滿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隨便寫寫就得了滿分。答案怎麼寫怎麼對，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2002年中國打入世界盃的這一年，舉國歡慶。中國隊分在C組，與巴西、土耳其、哥斯大黎加同組。後來的成績並不理想，中國隊三戰三敗，最終以最差的成績墊底。

不過現在才三月份，世界盃還要再幾個月以後才開始。現在社會上普遍在討論的話題是剛剛在一月份加入的WTO，雖然很多人對這個叫WTO的組織不太了解。但是據說，外國貨以後會源源不斷的進入中國，許多東西的價格都會降低。比如：冰箱、彩電、電視、微波爐、空調等電器。甚至有人在說，等以後手機的價格會非常的低，也許一塊錢就能買到一個手機。對於一塊錢就能買到一個手機這樣的言論，大家都是在當做是笑話在聽，並沒有人把它當作一回事。

這個時候，用手機的人還不多。並且大多數手機都只能打電話和發發簡訊，娛樂功能最多只是有一些小遊戲，絕大多數手機還不能上網。雖然看起來比大哥大已經小了不少，但是功能遠沒有現在的手機這麼多。

這個時代學生的生活還算簡單，這個時候少年們的思想也都還算純潔，電腦兒童的數量也還不多。想要認認真真的學習，只要能靜下心來，環境還是允許的。不像十幾年以後的社會，到處都充斥著喧囂浮華，人生就像是一個大大的戲台，唱戲的人你方唱罷我登場，就算是小孩子也難免會浮躁。

人的慾望是隨著社會的發展而增長的，就算是在這個時代想要一台蘋果手機，也是不可能實現的。

劉窮通的成績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讓劉雲青非常的高興，趕緊帶著劉窮通回老家祖墳祭拜，希望祖宗保佑他平平安安再創佳績，將來考一所名牌大學。

草長鶯飛，鮮花遍地。

劉青雲筆挺的站在墓碑前，濕潤了雙眼，他的臉上有了一些皺褶，雙眼略顯憔悴。歲月把這個曾經瀟洒英俊的青年，給匆匆埋汰成了滿臉的滄桑。劉青雲曾經夢想做一位作家，怎奈何文化水平太低，沒有讀過多少書，心中有太多的故事講不出來，更無法用筆寫出來。他把最大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劉窮通的身上，希望他能有一個好的未來。

父子之間的溝通是極少的，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實際行動遠多於語言表達，做任何事情都執著。劉青雲一直是一個低俗的人，從未想過做一個高雅的人，就像泥土裡的莊稼，永遠樸實的長在那裡。而像劉窮通這一代人卻似乎總是天生反骨，做任何事情都不再規規矩矩。

劉窮通也隱隱約約記得那些事情，他的父親有一輛自行車，是老式的那種。從縣城到農村足足有20多公里，父親從來不坐公交車，總是踩著他那輛破自行車，只是為了節約一兩塊錢。劉窮通非常享受坐在父親的自行車後面，感受著迎面撲來的風，然後從後面挽著父親的腰，把自己的臉蛋靠在父親的身上，這樣子做令他有一種安全感。

曾幾何時，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正在被拉開，隔著屏幕，兩個人之間的情感卻越來越遠。信息化時代沒能讓這個時代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更近，反而更遠。

小山村的春天美麗的不像話，漂亮的小野花到處都有，這個時候還能看到一兩個放牛的小牧童，他們天真無邪，笑得燦爛。這絕對不是在拍電影，他們的表情到位純樸，是任何的隱私作品所表達不出來的。

春風緩緩的吹過，三三兩兩的墳堆安靜的躺在那，劉窮通也曾想過自己會有老的那一天，可他從未敢多想，小時候越想越害怕。特別是看到西遊記孫悟空被黑白無常勾魂的那一段，讓他更加的害怕死亡。

他知道，在今後的幾年裡，身邊有幾個親人會陸續的離開他，去到令另一個世界。真正當親人離去的那一刻，劉窮通卻表現的漠然，並沒有悲傷的痛苦。特別是他的太爺爺去世的那一天，劉窮通卻突然間變得木訥了。

在這個農村老家生活了足足有九年，就像是從泥土裡長出來的一樣，小時候光著腳丫子到處亂跑，有時鼻子上還掛著鼻涕，完全的不在乎身份。

奶奶煮好了一碗雞蛋，端到了劉窮通的面前。父親卻倚靠在老家的門口望著外面發獃，這幾天這個中年總有些鬱鬱寡歡，似乎有心事。

原來父親在考慮要把房子賣掉，想要換一套大一點的房子。收入微薄的劉雲青也只是敢想一想，銀行里並沒有存下多少錢，想要換一套大點的房子，這無異於是痴心妄想。

不但是劉青雲自己認為不可能，他的弟弟妹妹們也把這當做是笑話。雖然在小的時候，做大哥哥的劉青雲給予他的弟弟妹妹無數的幫助，可這些弟弟妹妹們對這個大哥依然不是很尊重。

人一旦無權無勢，手中又沒有錢，很難得到別人的尊重。劉青雲想要借2萬塊錢，可是問遍了這些親朋好友，都被委婉的拒絕了。買房子的念頭很快便打消了，就像是吹過的春風一樣，只在那一瞬間給予人爽朗，春風拂過，依然是平淡。

劉窮通看到了父親憔悴的臉，想要為父親做些什麼，因為他覺得家裡的那套兩居室實在是太小了，並且未來幾年房價會不斷的升高，現在這個時機買房子是非常划算的。

新開發的樓盤只要998元一個平方，但是掛牌出去，來看房子的人紛紛搖頭，無一例外的表示房價太高。要是放在今天，998元一個平方的價格，只要開發商把價格掛出去，不到一天時間樓盤就會被賣光，可在2002年卻不是這樣。

30%的首付，一套15萬元的房子需要45000元的首付款，這還不包括其它的費用。房子買來以後還要裝修，裝修也是需要錢的，這也是一大筆錢，想到這些，劉青雲好幾次退縮了。

晚霞映紅了半邊天際，從田地里幹完農活的農民扛著鋤頭悠閑的走在鄉間小路邊，也有孩童在嬉戲打鬧，然而很快這個小鄉村也將變得不同，不用多久，所有的一切都將發生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