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手心裡的水珠
三個人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胡吃海喝了十多天,直到東方宏帶的酒全部喝光,這才動身向著百草園的方向趕去。
看著東方宏變魔術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壺又一壺的美酒,陳墨並不感到驚奇,他知道,他應該是有一個儲物袋之類的東西,否則的話,懷裡最多放上兩壺,便會如同孕婦一般了。
這十多天來,山中的赤眼獸們已經全都嚇破了膽,沒有一隻敢再從窩裡出來,生怕被那幾個煞星抓去當了下酒菜。
許多赤眼獸窩邊的草,已經吃掉了一多半……
這十多天里,在東方宏一壺接一壺的美酒的助力下,陳墨的菌絲瘋狂地蔓延著。
已經不僅僅在起初那條河裡延伸,而是只要遇到分支,就分一部分菌絲延伸過去,早就進入了好幾條大大小小的河流中,建立起了一個初具規模的菌絲網路。
除了在幾條河流中瘋狂延伸之外,他將菌絲布置的重點放在百草園附近,因為,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將在百草園中度過。
所以,他不僅將百草園範圍內大大小小的水流中都布滿了菌絲,還在幾乎所有屋舍的下方都布滿了菌絲——以後,他少不了與師長、同門來往,這些屋舍是人們經常出入的地方,菌絲一定要布置到位。
值得一提的是,當陳墨將菌絲延伸至那些種植靈草的葯園中時,其中濃郁的靈氣和生命力,讓他不禁有些吃驚。
不愧是靈草生長的地方,這些靈草雖稱不上天材地寶,但也是修真者煉製丹藥的必須之物,其中蘊含的靈力自然不是平凡草木可以比擬的。
它們對生長環境的要求也極高,否則的話,不可能產生出足夠的藥效,煉製出來的丹藥也會大打折扣。
實際上,這百草園所屬的方圓幾十里之內,是流月宗宗門範圍內靈氣最濃郁的地方之一,雖然也有幾處靈氣與之不相伯仲,但那些地方卻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並不適宜靈草的生長。
百草園,顧名思義,便是無數靈草生長的地方。
那一片片葯園幾乎和農田一樣,唯一的區別,只不過是所種的不是糧食蔬菜,而是靈草罷了。
為了能產出足夠量的靈草,給宗門提供足夠的煉丹材料,百草園極受高層的重視。
但是,也只是靈草受重視而已。
與之相反的,這裡的人卻受盡了輕視。
說來也是無奈,百草園的弟子在其他弟子看來其實就相當於凡人界的農民,雖然他們種的並非莊稼,但每天的實際工作卻和一般的「農活」無異——除草、施肥、滅蟲、澆灌……
再加上百草園的弟子們大多資質不高,打理葯園又要花費許多時間,修為自然便相對落後了許多。
所以,經常有人無故挑釁滋事,拿百草園的弟子取笑。
若是性格懦弱、習慣隱忍的弟子,倒也不會起什麼衝突;而若是剛烈火暴、寧折不彎的弟子,則往往會從口角之爭,升級到比試鬥法,而一旦起了爭鬥,十有八九是百草園弟子吃虧。
好在,百草園的主事陳封是結丹中期的長老,外面那些弟子還不敢太過放肆,否則的話,百草園怕是少有寧日了。
只是,那陳封卻是一個深居簡出之人,平日大都是在洞府中修鍊,很少涉足園中事務。
一般事務都由副主事歐洋打理,此人修為已經達到結丹初期,不但處事極有分寸,而且懂得拿捏、適時進退。
而歐洋正是東方宏和王可的師父。
百草園內雖靈力旺盛,對凡人或許可延年益壽,但對修真者而言,增加壽元的作用卻微乎其微。
而且若是突破不到築基期,修真者也只不過比平時凡人多活個幾十年而已,只有突破境界,才會帶來壽元的增加。
最近幾年,百草園已經有五個凝氣期大圓滿和兩個築基初期的弟子死去,他們都是死於壽元耗盡。
而一旦人員減損的太厲害,不僅百草園的萬畝葯園面臨著無人打理的窘境,百草園弟子的地位也會更加低微。
沒辦法,修真界就是弱肉強食的存在。
你強,別人自然會怕你;你弱,別人不欺負你欺負誰?
正是基於這種考慮,歐洋便派了些園中弟子,兵分幾路出去尋找有靈根之人,雖然機會不大,但一旦找到一兩個天賦異稟之人,說不定就是百草園崛起的機遇。
東方宏和王可,便是這些弟子中的一隊。
碰巧得是,他們和陳墨的感覺一樣,應了那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剛出宗門陣法,便讓他們遇到了陳墨,這也算是他們的運氣,否則的話,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完成任務。
可讓他們感覺吃驚的是,雖然陳墨說他的修為僅僅才凝氣三層,但以他們分別是凝氣七層和凝氣五層的修為,竟然卻看不出陳墨的修為來,甚至若不是陳墨自己說出來,他們都看不出陳墨是個修真者,活生生如同見了鬼一樣!
要知道,在修真界,修為高者可以輕易看出修為低者的修為,除非是身懷可以遮掩修為的法寶或是服用此種功效的靈藥,否則的話,基本上不會出現例外。
而據陳墨所說,他家中世代經營酒坊,從未出過修真之人,這樣一來,他就不可能有什麼法寶或丹藥,也正因為如此,二人越發覺得這陳墨不簡單,或許是天生就有著異常的體質,這才產生了掩藏修為的效果。
對此,他們也問過陳墨,確定他們的判斷不假。而陳墨也對此頗感驚奇,但稍微想了想,便覺得或許是因為自己是一朵蘑菇,雖然擬化出人類的身形,但實際上卻是無數菌絲的凝結,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才讓別人看不透。
很快,在東方宏和王可的引薦下,陳墨見到了歐洋。
這是一個不怎麼修邊幅的人,看上去甚至比東方宏還要年輕一些,頭髮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盤成髮髻,而是極為隨意地披散在肩上,一身青色長衫也與東方宏二人的並無二致,若不是他們事先告知陳墨,恐怕他只會以為這是東方宏二人的師兄弟,根本不會想到這是一個結丹初期的高手。
「師父,您又穿我的衣服,您又不是不知道,讓我洗衣服就跟赴刑場似的,您卻偏偏找我的衣服穿,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剛一見面,東方宏竟冒出這樣一番話,讓陳墨不禁多看了歐洋幾眼。
「這個……呃……不是因為咱倆的高矮胖瘦差不多嘛,其他人的我穿上不合適。」歐洋抬起右手,有些不自然地撓了撓頭。
平日里,歐洋對園中弟子都是一副冰冷、嚴肅的樣子,唯獨東方宏最了解,其實他心裡「悶騷」得很,只不過礙於身份,不好表現出來罷了。
因為有一次多喝了幾杯東方宏的美酒,酒後失態之下,才將自己的另一面暴露了出來。
從那時起,他在東方宏面前便不再做作,而是隨意自然了起來。
也正因為這樣,師徒二人間便少了一層隔閡,越來越像一對親昵的父子。
「再說了,我這不是以為你下山了么,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衣服放著也是放著,這才……」說到這裡,歐洋話茬一頓,這才注意到陳墨的存在。
他打量了陳墨兩眼,狐疑地問東方宏道:「這個年輕人是誰?難道是……」
「沒錯,師父,他叫陳墨,是我和師弟在山下找到的散修,現在已經有凝氣期三層的修為了。說起來啊,我和師弟這回可是沒讓師父您失望啊,為了早日完成師父交給我們的任務,自從那天下山後,我們是曉行夜不宿,披星戴月也緊著時間尋找啊!可是,這乾坤廣袤、人海茫茫,要想找到有靈根的人是何其困難?我們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路、瘦了多少斤、磨破了多少雙鞋……」
「停,停,停!你瘦了?我怎麼看你比臨下山之前還胖了不少啊?你不過才下山十餘天,足足胖了有十多斤吧?你還磨破鞋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鞋應該是園中那棵三百多年的龍鱗樹皮做的吧?別說區區十餘天的趕路,你拿到石頭上磨個一年半載,若是能把它磨破了,我這百草園副主事讓給你做!」
說著說著,歐洋目光看向了陳墨,突然話鋒一轉,和藹地問道:「你叫什麼來著?」
「回前輩,晚輩陳墨,今年剛滿二十。」陳墨隨意說了個年紀,沒辦法,他「重生」才幾年的時間,總不能說自己才幾歲吧?
「奇怪,以我的修為,怎麼看不出你有靈根在身?」說完,歐洋轉頭向東方宏問道:「你小子不會隨便找了個人來應付我吧?你說他有凝氣期三層,可我怎麼看不出來?難道你的眼力還要勝過我不成?」
說這番話的時候,歐洋收起了師徒間的戲謔之意,變得嚴肅且冷厲起來,那目光彷彿能看透東方宏的內心,讓他不敢說出半句假話。
見師父目光有異,東方宏也變得乖順起來,不敢再有隱瞞。
他低眉順眼地解釋道:「師父您老人家明鑒,陳墨確為一名散修,我們也是碰巧遇到他的。實話跟您說,我們並沒有走出多遠,只不過剛出我宗的陣法,便在距離山頂不遠處遇到了他。當時,他身穿薄衣,在萬米高處健步如飛,一看便不是普通凡人。經過詢問才知,他是一名散修,專門來流月宗拜師學藝的。於是,我們便把他帶了來。為了讓您覺得我們出力了,這才故意拖延了幾天才來找您交差,可您老人家慧眼如炬,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徒弟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不該欺瞞您老人家……」
見再隱瞞有可能真得惹怒師父,東方宏便將事情經過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只不過,那十多天酒肉逍遙卻隻字未提,直接搪塞了過去。
東方宏的一番話說得極為誠懇,聽得陳墨也不禁被他的誠意打動,想要開口說點什麼,但想想歐洋沒讓他說話,貿然開口怕惹得對方不悅,便閉嘴未言。
「這麼說來,倒是你天賦異稟了。」說話間,歐洋又轉頭看向眼墨。
「以我結丹初期的修為竟然看不出你身具靈根,而且連你的修為也看不出來,這也算是奇事一件了。不過,既然我看不出來,那你也口說無憑,這樣吧,你展示一點拿手的功法,也證明一下你確是修士無疑。」
「謹遵前輩所言,只是晚輩從未有過師承,修行也是在多年前偶遇一個遊方道士時,他見我體弱多病,傳授了我一點吐納養生之法,沒想到誤打誤撞之下,我竟懵懵懂懂地修鍊到了凝氣三層。至於功法,我並沒有什麼拿手不拿手的,就會一樣。」
說著,他抬起右手,很快,一滴水珠在他的手心裡凝聚出來……
陳墨的這些話,絕對是信口胡編,聽得那師徒三個也是將信將疑,哪有那麼巧的事,遊方道士就剛好遇到體弱多病的你?又那麼好心傳你功法?你還用普通的養生功法修鍊到了凝氣三層?這分明就是在編故事嘛!
但懷疑歸懷疑,他們也無從考證,即便是編的,對方也可能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問也罷。
不過,當他們看到陳墨手心裡凝聚出一滴水珠來的時候,他們的眼睛頓時都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