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協查命案
盧金花的屍體被捕快們從草垛里抬出來平放在地,相比張鑫的死法,盧金花就恐怖得多。
她懼目圓睜,上面布滿血絲,通紅一片,卻沒有任何神采,臉上全是黑灰,慘白毫無血色,脖子上有兩個深深的指印,嘴巴微張,舌頭外露,十指分開,長長的指甲縫裡全是泥土與黑炭的混合物。
「怎麼樣?」梁子成從馬上一躍而下,向守在這裡的杵作問道。
杵作正在查驗屍體,起身向梁子成行禮如是回答道:「梁捕頭,死者死亡時間大概在今天的卯時,是被掐住脖子導致窒息昏迷,後腦部位又受到撞擊致死,死者生前受到過驚嚇,被殺時有過反抗,我們在現場發現了這個。」說完後面一個捕快將一塊舊衣布料呈給梁子成。
「這是死者反抗后撕下來的?」梁子成翻看了一下遞給趙清河問道。
「是。」杵作道。
「從盧金花的臉,脖子,手,再到這塊布料上,全是黑灰,兇手應該是個賣炭或者運炭的人。」趙清河道。
「全城有這麼多煤炭店,要一一排查倒不是什麼問題,就是很難排查出來真兇,這裡肯定不是第一現場,如果找到第一現場就很容易縮小範圍了。」梁子成分析著目前的情況。
「這牛棚的主人是誰,把他叫過來。」
四周圍觀的人大多數都是附近的街坊,聽聞梁子成要找牛棚的主人,紛紛看向了牆的角落。
梁子成順著目光而去,曾老三抱著小女兒蜷縮在石階上,孩子娘緊緊靠著他。
飛來橫禍,人是死在自家牛棚草垛里,想必是脫不開什麼關係了,看著魁梧的梁子成一步步走近,身子跟著腳步止不住地顫抖。
「這牛棚是你家的?」梁子成停下來問道。
曾老三將女兒拉到她娘懷裡,想要站起來,雙腿一顫,竟是跪了下去。
「草民曾國棟,大人,大人這牛棚的確是我家的,為什麼有一具屍體草民也不知道啊!」曾老三跪答道。
一旁小女兒依偎在母親懷裡,眼神不解地看著曾老三與梁子成,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一過來,她的爹爹就要跪下去。
「你起來。」梁子成也看見女孩的眼神。
「大人…草民不敢。」曾老三跪在地上仍然不動。
「叫你起來就起來,又沒有說你犯了什麼罪,你緊張個什麼,男兒大丈夫,跪天地,跪父母,你跪我幹什麼?要折我的壽?」梁子成不滿地道。
「草民謝大人!」曾老三這才肯站起來。
梁子成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塊糖來,蹲下身,遞給曾老三的女兒,將粗獷的聲音降低下來,輕輕地道:「小妹妹,別怕,伯伯與你爹啊是好朋友,我與他去旁邊聊聊天,你乖乖的和娘親在這裡等著,你爹爹一會兒就會回來了。」
小女孩兒音色稚嫩,接過梁子成的糖,緊緊地捏著,乖巧地道:「伯伯,爹爹是好人,你不要抓他。」
梁子成粗獷的面容咧嘴微微一笑,道:「伯伯怎麼會抓你爹爹呢,伯伯從來不抓好人的。」說罷,用粗糙的手指捏了捏女孩兒的紅臉,方才站起來,將曾老三帶到遠處。
趙清河認出了曾老三,也跟著過來想聽聽情況。
曾老三將剛剛的一切都看在眼裡,又看見不遠處跟過來一個面容清秀的小書生,也將其認出來,神情稍微緩和下來,跟著梁子成走開,避開小女兒。
「你是做什麼行當的?」梁子成問道。
「草民家中寒苦,糟糠生子時落下病根,一直未愈,城外有兩畝薄地,平時靠著這兩畝地與一頭耕牛過活。」曾老三答道。
也是窮苦人家,一想到那天進城曾老三還曾邀請自己到他家中暫住,趙清河心中淌過一股暖流。
「我且問你,你家附近是否有煤炭店,又或者今日卯時有沒有注意到什麼人在你家附近出現過。」梁子成繼續盤問。
「附近三條街煤炭店倒是有好幾家,像做這些苦生意的,一般都起得很早,要忙活第二天的生意,平時這幾條街道卯時就有少許人了,從草民家門前經過的也不少,所以有什麼人出現倒是沒怎麼注意。」
「附近的煤炭店有沒有生意特別好的?」趙清河突然搶著問道。
曾老三思索了一會兒,接著道:「小兄弟,煤炭柴火都是各家各戶需要用到的東西,大家都搶著做,生意都是差不多的,要說特別好也沒有,街口李記以及後街周記都與城中的大酒樓有生意往來,肯定會比其他幾家好一些。」
「那你可知他們都與城中哪幾家酒樓有生意往來?」梁子成也明白了趙清河的思路,順著思路往下問。
「這草民就不知道了,各家與各家的生意都不好過問。」
「李記,周記......」梁子成默默思索著,接著向曾老三道:「有勞了。」
「大人言重了,那草民便先告退了。」曾老三老實巴交,問話的官家沒有為難他自然高興,轉身又向趙清河客氣地道:「小兄弟,有時間來家裡坐坐。」
趙清河拱手還禮,道:「等有閑暇之時,必登門前來拜訪。」
曾老三走後,梁子成轉身就向牛棚處的捕快道:「老白,安排幾個弟兄,將李記周記的煤炭店老闆抓捕候審。」
「是。」白副捕頭領命,帶著一幫人就要走。
「且慢!」趙清河上前一步,問梁子成:「就這麼把人抓起來會不會太草率,萬一抓錯人了呢。」
「抓沒抓錯,給李大人審一審不就知道了?」梁子成沒想到會被趙清河突然打斷,詫異地道。
「刺史大人日理萬機,若真抓錯了,豈不是浪費刺史大人的時間?況且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時間和效率,耽誤了人家做生意,造成什麼後果就不好了。」趙清河又道。
「依老弟的意思是?」梁子成聽趙清河的話又有幾分道理,問道。
「小弟愚見需要拷證,仍需回張府一趟。」
「好,老白,我與清河兄弟先回張府,你帶著弟兄們先守著李記周記兩家,他們的掌柜去哪裡都跟好了,不要打擾他們做生意,鬧起來我可賠不起。」
說罷,梁子成飛身上馬,又一把提起趙清河甩坐在身後,皮鞭一揚,啪一聲揮在馬身上。
「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