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尚書府
「杜婉兒?」
「宮主真是好心情,如此時刻還不忘勾搭野漢子。」
風雪呼嘯間,一老者手持拂塵,鄂下長須飄飄,面色紅潤,立於一株覆滿積雪的枯木上,朝著徐徐而來的杜婉兒嗤笑道。
杜婉兒眉目一寒,甚是惱怒,「老不死的,別以為有那賤婢為你撐腰,就能侮辱本宮,信不信我便是殺了你,那賤婢也不敢多說一字。」
「那你便殺啊,若是老朽奔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老者輕撫長須,哈哈大笑起來。
「你……」
杜婉兒臉色陰沉,似要有所動作,袖中暗器已然開啟,卻在最後時刻,悄然放下,惡狠狠威脅道:「若是再多說一句,不死不休。」
老者雙眼一蹬,哼道:「杜宮主,與其威脅於老朽,不如想想計劃如何萬無一失的進行吧,老朽觀那小子遲鈍木訥,不像機警之輩,若是書信失於他手,我等就功虧一簣了。」
杜婉兒聽到此,不由轉怒為喜,鶯聲笑道:「喲!這振威鏢局不是你託人找的嗎?怎麼,大名鼎鼎的符真人害怕呢?」
符真人道:「我怕?宮主多慮了,事成與否和老朽有多大關係?老朽閑雲野鶴慣了,若不是欠她一份天大的人情,此番也決計不會出山,為爾等謀划這大事。」
「既如此,若完不成這大事,老不死的人情豈不是要一直欠下去?本宮心善,這便成全你,用心保那俊小子安危,或許那賤婢承你情,大事未完成,便放你離去。」
杜婉兒咯咯嬌笑,腳下卻是連番輕點,倩影如雪,左忽又閃,不消幾個呼吸功夫,便消失在遠方。
「哼!老朽隱匿江湖十年,未曾想南冥宮竟會出現此等女子,年方不過雙十有六,竟只差一步便可窺得十重大圓滿之境,普天之下,天賦強如其者,不出雙掌之數啊!」
「也罷!若是爾等能成大事,興許念在老朽勞心勞力份上,能被賜予一些丹藥,說不定老朽此生也能得以窺伺天機。」
符真人拂塵收起,目視著天際處那渺小的黑點,不知他是作何感想,輕笑一聲,道:「那趙元豐也是糊塗,也不知派個機警的弟子拿著書信。」
傅一凡死裡逃生,待仙女姐姐杜婉兒身影消失,周遭陷入空寂后,思緒才開始泛開,他癱坐在地,念及三位師兄,不禁悲從心來,哭道:「師傅年事已高,一凡小時候便是跟著大師兄修鍊武藝,大師兄猶如一凡父母,對一凡照顧有加,未想卻命喪於此。」
「七師兄去年剛與七嫂成親,還未延續香火,便也去了!」
「九師兄曾說待這趟鏢結束便與玉娘成親,可……」
「三位師兄拼了性命護我,我決計不能讓他們失望,大仇必須得報,只是還得先將書信帶到尚書府。」
哭了一陣,傅一凡心中好受一些,抹去眼淚,重新緊了緊懷中的書信,見其完好后,便再次上路,朝京城而去。
京城離此地已經不遠,傅一凡也不敢大意,專挑小路隱道,每日風餐露宿,睡在冰雪中,若不是他修鍊武藝,已達肉身四重,非得凍死郊外不可。
就這樣,三日後,傅一凡安全到達兵部尚書劉炳瑞劉大人的府邸。
劉炳瑞身形似鶴,面黃枯瘦,一縷乾癟白須垂下,雙眼突出有神,極具威嚴。
他召見傅一凡,開口便道:「我便是劉尚書,管事說你有書信呈遞於我,快快拿來吧。」
傅一凡臨行前見過劉炳瑞的畫像,與眼前老者略一對比,便無疑問,躬身呈上書信,說道:「劉大人,恩師受直州刺史張大人所託,攜來書信。」
劉炳瑞沉吟聲,伸手接過,也不拆開,便對候著的僕役管事說道:「帶這位小兄弟去客房休息,好生招待。」
管事點頭稱是,轉身笑吟吟的朝傅一凡客氣道:「小兄弟,請隨我來。」
傅一凡奔勞數日,早已疲憊不堪,此時聞言有客房留宿,心中一暖,謝道:「有勞管事了。」
二人離去,尚書房中便只剩下劉炳瑞一人。
「張大人與我雖同為天業三十九年進士,卻鮮有往來,為何突然寫信於我?觀那少年模樣,嘴唇泛紫,眼袋厚重,雖強打著精神,卻早已是疲憊之態,想必書信應是加急而來。」
劉炳瑞並未過多觀察,他略微打量少年一眼,便將他的狀態摸清,思索一番,索性拆開書信,看看張大人到底想幹什麼。
展開書信,先前數字便令劉炳瑞心中泛起滔天巨浪,身子猛然竄起,驚呼道:「此子竟敢如斯?」
……
傅一凡隨著管事走著,尚書府並不大,統共分為三塊,分別是前院、後院及內院。
前院為男性家丁僕役所居,後院則是招待貴客宴會之處,及客人廂房,部分女僕也居住於此,內院則是劉尚書家眷居住的地方,書房便是位於內院。
「小兄弟,切莫張望,隨著我走便是。」管事回頭瞧見傅一凡左右張顧,不免提醒道。
「抱歉,抱歉,小子唐突了。」
傅一凡趕忙收回視線,拱手告罪,兵部尚書的官位之高,他是知曉的,得到管事提醒,不禁暗道失禮:「都說達官顯貴府中規矩繁多,若是像家中一般隨意,只怕會招來禍事,大仇未報,師傅未知詳情,我不可以身試險。」
傅一凡如此謹慎的想著,忽聞前方不時傳來一二聲少女嬌喝與男子喝彩聲。
「師妹好樣的,這一招彩鳳迎祥便已得師叔七分本事,若是假以時日,盡得師叔真傳便也無不可。」
傅一凡忍不住好奇,循聲望去,只瞧見隔著兩道亭廊的距離,皚皚白雪中,一男一女正持劍而舞。
女的著粉衣粉裙,看不清模樣,皮膚卻是白凈可人,身姿曼妙,手中長劍輕盈飄動,或前或后。
纖腰婉轉竄動,迅捷多變,瞧她模樣,顯然是在修鍊某種劍法,男子則是持劍背立,喜笑顏開的瞧著少女。
興許是二人動靜引起少女注意,她停下舞劍的動作,朝傅一凡所走的方向喊道:「鄭管事,鄭管事,你過來會。」
「原來他姓鄭!」傅一凡沉吟著,本想著該如何稱呼這管事,找他弄些吃食過來,自己肚子餓的緊,可不會客氣。
鄭管事被少女喊了聲,停下了腳步,以細不可察的聲音苦笑道:「倒霉咯。」
又轉身對傅一凡告誡道:「那便是二小姐,待會過去,你不要亂說話,我辦完事,便會帶你去客房,很快的。」
傅一凡哪有異議,只得點頭稱是。
待走至跟前,傅一凡也徹底看清二小姐的嬌容,興許是年歲不大,還未長開的緣故,二小姐面容雖俏,五官端正,卻沒有給傅一凡驚艷之感。
他只看了眼,便低頭不語,至於那男子,他只瞧著高大,並未多看。
「鄭管事,今天我使了遍彩鳳迎祥,自覺不錯,你陪我練練,如何?」二小姐嬌笑一聲,欣喜說道。
鄭管事收起苦瓜臉,應道:「小姐吩咐,那便練練吧。」
說罷,青年男子手腕一轉,將長劍遞給鄭管事,笑道:「鄭管事,常聽師妹提及,您劍法卓絕,常某早就想一見,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了。」
「常公子客氣了,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哪能和三竹門的劍法相比,獻醜一二,還望常公子莫笑。」
鄭管事嘴上客氣,心中卻是罵開:「三竹門於京城中有分門,你不住那裡,偏要跑到尚書府來住,不就是想追求二小姐嗎?這樣舉動,情有可原,我也不怪你,但你除了溜須拍馬,沒有半分膽量和本事,真以為老爺傻,會同意你二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