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沒做過什麽壞事?」紫虛元難以置信的瞪著她,「真正要做壞事的人,會讓你看出來嗎?多的是這種道貌岸然、風度翩翩的偽君子!」
「夠了,紫虛元,你是修道之人,怎麽說話如此刻薄?」龍奚蘭終於生氣了。
紫虛元被她吼得一愣,他為了她操碎了心,她卻固執得跟牛似的,沒有一次聽他的話,現在連這麽明顯的事,也要和她唱反調,簡直就是不知好歹。
「丫頭,算了,不必為了我與紫道長爭執,這些事也不是平安擅長的。」薛平安平日在人前都喚龍奚蘭為王妃,此時刻意改了稱呼,似乎是故意的。
而紫虛元這邊還沒氣完,聽見他親昵的喚龍奚蘭為「丫頭」,更是莫名的冒火。
他立刻質問道:「你不是王府的醫官嗎?你不是應該叫她王妃嗎?」
「紫虛元,你到底有完沒完?」
龍奚蘭擋在薛平安前面,薛平安一臉無奈,最後他嘆了口氣,說道:「算了,我出去候著,稍後你們談完了,我再為你診脈吧。」說完,就平靜的從房裡退了出去。
門一關上,龍奚蘭瞪著紫虛元,質問道:「你今日一反常態。」
就算薛平安有問題,他也不必這樣明顯表現出來,在她眼中,遠離敵人不一定可以遠離戰爭,而將敵人放在身邊時時盯著,說不定還可以少一個敵人,多一個朋友。還有,她也想趁此機會,探探薛平安那位師傅的底,紫虛元又不是傻子,怎會不知道呢?
偏偏對於此事,紫虛元就像個傻子,還一臉正氣說道:「我就是看不慣你什麽人都相信,什麽人都親近的作法。」
龍奚蘭一愣,想要解釋,紫虛元卻伸出手阻止她,「臭丫頭,你什麽都不用說,越狡辯越顯得你輕浮。」
龍奚龍整個驚呆了。「我輕浮?」他哪隻眼睛看見她輕浮了?她長這麽大,第一次被這樣指責,讓她彷佛被雷劈到。
紫虛元點頭,發揮他碎嘴的功力,說道:「難道不是嗎?你是已婚命婦,名義上的夫君才剛死,身為寡婦,不是更應該注意言行、維護名節嗎?但你卻和那郎中曖昧不清,兩人共處一室,還讓他看你——」
龍奚蘭眼睛瞪得溜圓,質問道:「我讓他看我什麽了?」
紫虛元也豁出去了,氣勢不退,強調道:「他整晚都守著你,睡覺有什麽好守的?你又死不了。」
她真想一巴掌揮過去,什麽叫交友不慎?這就是!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被他說得如此不堪。可是想想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她抬頭狐疑的看向紫虛元,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昏睡發燒,前一天是淺默守著她,換了其他丫鬟他們放心不下,薛平安才讓淺默去隔壁房間休息,換自己照看。
龍奚蘭也沒有想那麽多,畢竟過去十七年她都這樣過來了。若是龍公子的身分,她與各種人交朋友就是交遊廣闊,現在竟變成輕浮。男人和女人,為何差距就如此大呢?而且指出這點的,還是個道士。
此刻這道士被質問為何知道,他兩眼一瞪,解釋道:「我算的。」
「胡說!」龍奚蘭一口否決,「我說怎麽老感覺房頂有人,原來是你。」
「你才胡說,我昨夜在客棧,不然宋大人派來的人如何找到我的?」
這說法很合理,還有人證,可惜龍奚蘭卻不傻。「你來了兩回,就在宋大人找你之前,那時候天還未亮,你發現平安在外間候著,就沒有下來,回去客棧後,才去查看屍體。」
被她完全猜對,紫虛元也不再狡辯了,說道:「那又怎樣?這能掩飾你與那薛郎中曖昧不清的事實嗎?」
這下龍奚蘭是真有點生氣了,她反駁道:「我與平安清清白白,什麽叫曖昧不清?你不要造這樣的口業。」說完,她發自肺腑的說:「我心中只有李淮,平安是舊年的故友,他心地善良,絕非奸險之人,在看人上面,我相信我龍公子還是不會有錯的。」
紫虛元不屑道:「是,龍家看相確實有一手,可那只是看人的本質,而我們南仙觀看人慾人性,確實賽過龍家數倍。」簡單說,你會看人,但貧道是貨真價實的男人,更會看男人。
「我怎麽覺得你意有所指?」
紫虛元不回答,似是默認。
龍奚蘭嘆了口氣,自己也是被他一席污衊的話搞暈了,換了別人,她才不將這些看在眼裡。可這紫虛元真是氣人啊,兩人雖不算常年在一起,但也算了解彼此,怎麽能這樣說她呢?
紫虛元見她將鐲子收起來,冷靜下來後,也發現她情緒低落了很多,知道自己說話太過分了。他其實並不是真覺得她輕浮不檢點,只是一衝動,話就說得重了些。此刻他連忙討好道:「奚蘭,我嘴貧,師傅也常因此責罵我,但我依舊改不了,你不會因為這樣難過吧?」
她嘆了口氣,回答說:「不是因為你,只是你說的話提醒了我罷了。」
「我提醒你什麽了?」他裝不懂的擺出一臉無辜。
「你說我是寡婦啊!我才意識到我真的是寡婦了。」李淮死了,人鬼殊途的道理,她比誰都懂,她自然是寡婦。只是這個過程太快,她一直都不想承認,被紫虛元一提醒,她整個人難受極了。
紫虛元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站在龍奚蘭面前安慰道:「別這樣,你是龍公子,只是被形勢所逼才留在王府中,只要你想走,沒人攔得住你,等京城中的事一處理完,咱們立刻就離開這兒,你還是原先的龍公子,多好呀!」
若能這麽簡單就好了,龍奚蘭笑中帶著自嘲,「虛元,你是道士,不懂喜歡一個人,卻看著那人在你面前死去,而你無力改變任何事的那種痛。那就像烙在心上的『罪』字疤,一輩子都不會忘的,我想,我無法做回原本的龍公子了。」
過去她從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身為龍家傳人,一輩子像爹爹那樣降妖除魔,為蒼生儘力便是一生。可扮了季錦畫,遇上李淮,她發現了另外一種生活,她正慢慢將自己代入這種生活,可那夜一道天雷劈下,將所有打亂了。
「一個只有銀簪的女子,一定十分喜愛她的銀簪,但有一天她突然得到了一支漂亮名貴的金簪,她全心全意喜愛這金簪,但突然哪天金簪斷了,她就只能戴原先那支銀簪了,可她卻不能像當初那樣喜歡它了!」
紫虛元聽到她這樣描述自己以前與現在的生活,心頭有些酸楚,輕聲問:「王府的生活就那麽好嗎?」
他從小跟著師傅在山上修行,從不覺得世人的生活有多好,無知、貪婪、世俗,而他們這些修道人看破不道破,逍遙自在,大徹大悟,有何不好?
龍奚蘭眼角微紅,她將臉轉到一邊,輕笑回答,「倒不是說銀簪不夠好,只是自己的心跟著金簪走了吧!」
當然不是王府的生活有多好,而是因為這王府中有李淮!只要有李淮,即使不在王府,就算是荒山野林,陋棚草屋,粗茶淡飯也是好。
【第三十九章分頭行事求協助】
紫虛元沉默了片刻,才低眉說道:「你方才說那對玉鐲里的東西是血,應該就是血咒了吧?」
留在玉鐲上的血尋常人看不到,那血也非人血,定是陰鬼血。從皇后那裡得來的玉鐲沾了這玩意兒,不用想都知道,這玉鐲多半是受了詛咒。
「只是這詛咒到底要詛咒什麽?我看你也沒什麽問題啊?」
龍奚蘭皺眉沉思,不語。
紫虛元又說:「之前鷺西閣里陳鳳月的事,依照宮裡的勢力,應該也和皇后脫不了關係,若這背後的玄門高手都是同一個人,要搞這樣的血咒,不可能失效。」
「我知道這玉鐲有問題,所以從沒戴過,一直鎖在梳妝台里。」
紫虛元提醒道:「下了血咒的玉鐲,先不說下咒的東西有多厲害,但凡有詛咒都不吉利,你放在每日入住的房間中,也會受影響吧?」
她聽了這樣的推測,眉頭一皺,假設道:「如果你的懷疑是對的,說不定這玉鐲一開始要針對的人就不是我,而是李淮。」
「怎麽說?」
她回答,「那日余貴妃得知李淮將他的白玉觀音給了我時,十分傷心的哭道,說他不應該讓那白玉觀音離身。為什麽?對於李淮來說,什麽樣的妖魔鬼怪敢近身呢?」
紫虛元沒回答,聽著她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