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母愛如山
無言的沉默與觸動。
葉傾城靜靜的抱著長衫，出神許久，隨後方才褪去身上沾著血跡的衣裳，沐浴之後，輕柔的換上月白色的長衫。
盯著自己看了一會後，他又打了盆水，望著倒影好生將自己收拾了一番。
當葉傾城走出宿舍的瞬間，陽光都彷彿暗淡了幾分。
即便一身樸素的長衫，也無法掩蓋九尾天狐一族那與生俱來的貴氣。
少年皮膚白皙精緻，宛如最上等的絲綢柔滑細膩，五官好似雕刻大師日精心雕琢般完美無瑕。
修長的眉挺拔入鬢，高挺的鼻樑如遠山，狹長的鳳眼裡透著一股清澈的笑意，令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淪。
一襲月白色的長衫，腰間系著一條淺紫色的腰帶，將修長的身形襯托的更加超凡脫俗，舉手投足間魅惑天成，而葉傾城所帶來的記憶，更為他增添了幾分若有似無的書卷氣。
當真是應了那一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葉傾城依照著前身的記憶向家中行去，這一路，明月別枝驚鵲，吸引了不知多少驚嘆的目光。
「好看，好看，好看死了！」一名圓臉少女痴迷的盯著葉傾城，大眼眨也不眨，目光跟隨著他，直至消失在視線之內，許久之後，方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歪著腦袋，想了一會，認真的道：「比傻子還好看！」
「本姑娘從未見過如此……傾國傾城之男！」
「小爺也從未見過爾等這般不知矜持之女，更未見過如此兔爺之男。」有少年語氣酸酸冒出一句，但很快就消失在一眾少女殺人般的目光之中。
「居然還有比傻子還漂亮的人？」又一名對自己長相頗有信心的少年，在葉傾城經過身邊后，一臉生無可戀而又絕望的表情望著同伴傻傻的問道。
一個傻子，便讓無數少年自慚形穢，但好歹是個傻子，多多少少也安慰了少年們備受打擊的心靈。
而今，又出現了一個容貌更勝傻子一籌的人，這讓他們……讓他們情何以堪？
這個上午，一個比傻子還要漂亮的男人出現在分院的消息，如長了翅膀般飛快的傳開。
少女們翹首以盼，走出了宿舍、教室以期能與那人相遇，而少年們則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摩拳擦掌，表示要給這人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不是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
所謂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雖與葉傾城如今的情況並不搭調，但所代表的意思，並無二致。
他站在離家不遠的拐角，腳步躊躇，好不容易邁出一步，又迅速撤回，哪怕在心裡已接納了那溫暖的女子，也認可了如今的身份。
可當真正要面對之時，卻又不知該以何種心情對待，非是不願，而是緊張。
但當他游移不定的目光，落在那站在門口，正一臉期盼望著自己方向，穿著打滿補丁麻衣的身影之時，所有的猶豫在這一刻，都擊成粉碎。
在葉傾城走出拐角的那一刻，他望見那不過三十年華，卻已爬滿皺紋的女人臉上，綻放而出的欣慰笑顏。
這是此生，他所見過的最刻骨銘心的笑顏。
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無數倍。
葉傾城腳步加快，在離的近時，喉嚨已是哽咽，壓抑著淚水，輕聲喊道：「娘親！」
這一句，為前身，也是為自己。
倚著門框邊上的女人，在聽見這一聲在夢裡出現了無數遍的聲音之後，陡然怔住，以為自己聽錯了，捂著嘴，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聲音顫抖著道：「傾……傾城，你……剛才喊我了？」
「娘親。」葉傾城乖乖的又喊了一句。
「哎。」女人的眼淚一下子便溢了出來，一步向前，緊緊抱住葉傾城。
自己的孩子有多久沒有叫過自己娘親了？是了，自從蘇家送回來之後，便再也沒有喊過娘親了，她等這一句娘親，足足等了十年！
這些年，她無數次自責，怪自己不該心軟讓孩子去蘇家，否則也不會讓傾城受到驚嚇，變成一個痴傻人，也無數次在夢裡看見自己的孩子恢復如初，而今這個夢想終於成為現實。
「傾城你……」女人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頰，一臉希冀，小心翼翼問道：「你病好了？」在她心裡，自己的孩子從來都不是傻子又或是瘋子，他只不會是病了而已。
「嗯，好了！」葉傾城輕聲回答道。
「好好好，好了就好！」女人慈愛的看著他，她沒有問為什麼，也不在乎，只要自己的孩子恢復正常，她就已心滿意足了，「娘去給你做你最喜歡的雞蛋面，你去裡面坐等，很快就好。」
「嗯。」
葉傾城應了一聲，走進了簡陋卻又溫馨的小屋裡，這是……他的家。
在女人溫柔的目光里，葉傾城將雞蛋面吃的一乾二淨，而後陪她說了一下午的話，便再度回到分院。
家與分院之間相隔不遠，約莫兩三公里，不到半個時辰便回到分院。
行走在分院里，他驀然發現分院里遊盪的學生多了起來，大多是少女，還有一群少年氣勢洶洶的在尋找什麼。
轉過一處走廊，迎頭撞上一群人，五人左右，最前方的少年，身材高大，體型勻稱，衣服是冰藍色上好絲綢，紋著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與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完全是一副翩翩貴公子的非凡模樣。
葉傾城面無表情直直走了過去，這貴公子他認得，蘇家三公子，蘇哲，十五歲，臨淵分院二年級，是築基境五重的尖子生。
雙方相遇，葉傾城駐足，看著前面的幾人，微微偏頭，道：「讓開。」
「有意思。」蘇哲嘴角微微上揚，眼角掛著一絲邪意，「你知道我是誰？」他盯著身前的漂亮的少年，感覺有些熟悉，卻怎麼想不起來，自己在何處見過這少年，但這副妖孽般的容貌，若自己曾經見過，斷然不會忘記。
「放肆！」
蘇哲身後跟隨的其餘四人，臉色有些不好看，一人走上前，他身材高大，較之葉傾城還要高處少許，只見他冷著臉，站在葉傾城身前，喝道：「滾！」
「呵呵。」
葉傾城臉上如花般綻放笑容，好看的鳳眼認真的看著他，輕聲道：「你讓我滾？」
身前少年，看著葉傾城的溫和笑容，眼中有些失神，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這人可是個男的，哼了聲，「趕緊滾，別讓我看見你，娘炮！」
話音未落，葉傾城猛然一抬腿，蹬向面前少年。
「不自量力！」
見狀，少年臉色露出一絲不屑，同樣一腳踢去。
砰！
兩腳相撞，少年臉上表情陡然凝固，他感覺自己彷彿踢在了鐵板上，一絲輕微的「咔吧」聲，伴隨著陣痛，接著他便感覺到小腹被重擊，如刀絞般劇痛。
轟！
少年往後倒飛出去，落在地上，捂著小腹翻滾。
「怎會如此？」
見此一幕，另外三人皆是有些不可置信，被踢飛的少年，修為在築基三重，身有四五百斤的力氣，在二年級也屬於中上游的水平，然而卻被一腳踢飛。
而這個擋路的少年，身上沒有任何修行的氣息，一個沒有修行的人，如何能戰勝修行者，又如何擁有這種恐怖的力量？
這攔路少年，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三人都有些猶豫，但蘇哲在旁邊，他們想認慫都不行，互相對視一眼，走過去將葉傾城包圍。
而蘇哲再看了葉傾城半晌之後，驀地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之色，他淡淡盯著葉傾城，用肯定的語氣道：「你是傾城！」
傾城？
三名跟班面面相覷，看看蘇哲又看看葉傾城，感情兩人認識？
認識就好啊！
認識就不用打了，想著他們又看了眼幾米外，蝦米一般蜷縮在地上的同伴，忍不住頭皮發麻，那麼可是他們中的最強者，只是挨了一腳，就如死狗般躺在了地上。
「讓不讓？」葉傾城完全沒有被包圍的自覺，目光與蘇哲的視線撞在起來，火星四濺。
「我沒有讓路的習慣。」蘇哲輕輕搖搖頭，他好奇的看著葉傾城，很想知道一個痴傻了十幾年的傻子怎麼突然痊癒了，而且這性子……有些霸道啊！
當年那件事知曉內情的人並不多，再說也沒多大事兒，哪個家族掌權者在外面沒幾個私生子、私生女？
這種事在大家族，司空見慣，但壞就壞在這私生子是個傻子，使得原本非常隱秘的一件小事鬧的人盡皆知。
臨淵城裡，蘇家的對頭很多，在很多場合敵對勢力的人都會拿這件事嘲諷蘇烈，言其品種不行，生了個傻子。
這件事，曾經一度成為上層社會茶餘飯後的笑料，為此蘇烈氣的一年不曾走出家門，直到數年時間過去，輿論才消退下去，但這成為蘇家一個抹不去的污點，一個痴傻私生子。
是以，幾乎所有的蘇家人都不喜歡這個傻子，而前段時間尿褲子事件，又令蘇家再度成為臨淵城上層社會的笑柄。
所有人都知道，當著所有人面被驚雷，嚇得尿褲子的傻子，是蘇家家主蘇烈的私生子。
那日回去之後，蘇烈便在家中大發雷霆，險些將房子都給拆了，到現在都還未消氣。
聽說也因為這件事，府城來的大人物對蘇家也遷怒了，放出話來，讓蘇家給他一個交代。
故而，如今在蘇家人眼裡，這個傻子已經從討厭的污點，上升到了敵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