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留痕勿忘（13）（結局）

當我們衝進玉虛殿的時候，華千雪還一臉淡然的坐在龍椅上，也沒讓人戒備，淡淡的說道：「剛來找過我，這回就帶著千軍萬馬的來了，怎麼個意思？」

死鬼開門見山的說道：「沒辦法，我兒子在神秘人手裡，不殺了你，死的就是楓敘。」

華千雪就算是當了天帝也還是一身白衣，蒙著面紗，這樣的我行我素，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其實還挺羨慕他的。

聽死鬼這麼說，玉虛殿里的天兵都開始戒備了起來，華千雪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閆琮桀，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不過，我討厭血流成河的場面，你單獨跟我交手，咱們決一生死即可。」

華千雪這麼說，我又是高興又是擔心，高興的是不用死那麼多人了，擔心的是，我怕死鬼不是華千雪的對手。華千雪這個人向來深藏不露，沒人見過他真正的跟人交過手，前天帝對他很忌憚，這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就在死鬼要說話的時候，白淼說道：「冥帝，屬下來吧。」

死鬼擺了擺手說道：「不必，我親自來。」

華千雪露出了一抹冷笑，不知道他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我心裡一直很忐忑，死鬼讓所有人都退到了一邊，他跟華千雪就在玉虛殿門前打了起來。我看出來了，華千雪的五行屬性是水，而且練就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水克火，在五行上來說，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如果不是早年我因為轉換元神耽誤了修行，我倒是可以跟華千雪打一場，我的木屬性對華千雪來說，還是佔優勢的。

最初華千雪跟死鬼打得不相伯仲，可是漸漸地，死鬼落了下風。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他有個好歹。華千雪一招一式都雷厲風行，招招要命，聞訊趕來的諸神都在一旁看著，說起來，這大概是地府跟仙界的最不血腥的一場戰役。

死鬼被迫獻出了原型，一條渾身被紅色元氣籠罩著的巨龍騰飛到了空中，華千雪也化身為了一直渾身通體雪白的鳥兒，長長的尾巴跟鳳凰有些相似，但卻不是鳳凰，只是一種生長在冰天雪地里的鳥兒而已。看來華千雪的五行屬性跟他的出生有關。

他們打鬥的範圍比較大，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死鬼從空中跌落了下來，地面的眾人都四散逃離，死鬼落地之後變回了人形，我急忙跑過去查看情況，他傷得不輕，嘴角溢出了絲絲鮮血。華千雪停在了不遠處的屋頂上，也變回了人形，就在我以為我們輸了的時候，華千雪卻突然突出了一口鮮血，身形晃了晃：「算你運氣好……多年前我遺留下的傷還未痊癒，不然，今天死的就是你……」

這突然的轉變讓我有些回不過神來，死鬼露出了一抹笑容：「世事難料，有時候太自信了，未必就好。」

華千雪沒說話，只是輕笑，他的身體隨著他的笑聲化作了無數白色的羽毛，隨風飄遠，彷彿天空下起了大雪。

華千雪死後，天帝的位置又空了下來，但是我們並不關心這個，死鬼在等夜遊神的消息。果不其然，夜遊神又傳來了消息，讓死鬼佔據天帝的位置，然後傳位給他。死鬼也都照辦了，死鬼畢竟也是冥帝，由他來坐天帝這個位置，說三道四的人並不多，何況是他殺了華千雪。只是我們沒想到的是，從現在的形式看來，夜遊神神秘人的身份跟西王母並沒有什麼聯繫，西王母要是想坐天帝的位置，早在華千雪死的時候就行動了，何必又要這麼兜圈子？

我還是不敢相信夜遊神會有這麼大的野心，在死鬼宣布繼位之後，隨後就宣布了要傳位，所有人都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玉虛殿外走進來了一個人，披著黑色的斗篷，只能看見他的下巴，但是看身形，並不是夜遊神，夜遊神隨後進來了，這次他沒有裹得嚴嚴實實，而是很坦然的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面貌，他還抓著被捆綁著的楓敘和白紫靈。

我有些緊張，死鬼抓住了我的手，無聲的安慰著我。那個披著斗篷的男人走到玉虛殿中央，伸手摘下了斗篷上的帽子。是一個鬚髮半百的老頭兒，看著他的眼睛，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死鬼咬牙道：「聶滄瀾！」

聶滄瀾？！他不是死了嗎？聶秋荷因此殺了我的父母，她認為是我的父親設計殺了她爺爺聶滄瀾，可是如今聶滄瀾就好好的站在我們面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向死鬼確認：「他真的是……前任鳳族族長，聶滄瀾嗎？」

死鬼說道：「沒錯，他是詐死的，如今終於露面了。」

聶滄瀾冷笑：「不是詐死，是隱忍，我不想鳳族永遠都籠罩在仙界的威名下，被天帝壓著，如今終於迎來了翻身之日，結束了。」

「難道你不知道，鳳族已經……已經沒了嗎？所有人……除了我和聶寒之外的所有人都死了！」我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帶著顫音。

聶滄瀾竟然一點都沒露出悲傷的表情：「沒錯，早在預料之中，有舍必有得，不是么？」

我恨得咬牙切齒：「你的孫女聶秋荷，對你來說，算什麼？整個鳳族，對你來說，算什麼？！那些因為你……死去的人……又算什麼？！」

他冷聲道：「秋荷，有勇無謀，乃廢棋一顆，鳳族不過是我登上高位的墊腳石罷了，至於你說的那些死去的人，不是所有死掉的鳳族人，而是你的父母吧？呵呵……殺死他們的，不是聶秋荷嗎？你質問我做什麼？再一次去魔族征戰的時候我藉機詐死，誰知道會有人傳言是阮明秋殺了我，秋荷那孩子就是傻，竟然會信以為真，替我報仇。」

我站起了身怒吼道：「所以從一開始都是你的陰謀嗎？！這到底怎麼回事？！」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索性也就把話說明白了：「既然這樣，我都告訴你們吧。從一開始，我繼位的那天開始我就想著，不能讓楓敘一直被天帝管轄，後來我通過預言石知道了鳳族會滅亡，而且天帝也會因為鳳族的滅亡作為導火索難逃一劫。我想著，這是一個機會，於是在一次魔族征戰的時候詐死。後來的事情想必你們很清楚了，秋荷殺了在我之後繼位的鳳族族長阮明秋，只是她還是心存善念，留下了阮明秋的女兒，就是你啊，梵音。我讓一個魔族人去接近秋荷，讓他們產生感情，直到秋荷生下了孩子，逼迫她不得不帶著孩子生活在鳳族，她要是跟孩子離開鳳族，就會被魔族人追殺。她本無意跟魔族人勾結，但是已經跟魔族人生下了孩子，說不清，道不明。天帝又是個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人，這樣，鳳族就順利的被滅了。」

「我蟄伏這麼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為了讓天帝快些死，我放出了柯從舟和聶寒，這兩個人，足以把天帝的醜事給掀出來了，我要的不是聶寒跟柯從舟大鬧一場，要的是引蛇出洞，引出洪塵跟樊卿兩人，這兩人知道天帝的秘密，天帝當年誤殺了一個神，這兩人親眼所見。天帝為了隱瞞，給予這兩人永生，讓他們從此消失在世人的眼中。柯從舟跟聶寒一出來，蒼生遭難，樊卿和洪塵這兩人自然而然也就出現了。天帝為了不讓自己的秘密暴露，當然會設計殺了這兩個人，無論結果如何，你們不是都懷疑天帝了嗎？最後因為你，梵音，為了救你，引得冥帝跟天帝親兄弟自相殘殺，逼得天帝自盡，說到底，從頭到尾，我可沒殺過一個人，這一切，都是你們做的。」

「天帝死後，還不到我露面的時候，因為中間還有個華千雪，現在華千雪也死了，閆琮桀，你就好好的回你的地府去做你的冥帝吧，天帝，由我來做。」

我本以為死鬼會比我還憤怒，但是他卻出乎預料的平靜。在得知他親兄弟是被這麼算計死的之後，他竟然表現得異常的平靜：「是么？對，可能從頭到尾你都沒殺過一個人，你這借刀殺人的伎倆用得可真不錯啊。」

這時候，李可言跟聶寒突然走了進來，李可言懷裡抱著那塊預言石：「但是你還是算錯了一步。」

聶滄瀾臉色微變：「什麼意思？」

聶寒對聶滄瀾可是一點兒也沒有親人之間的感情，而且聶寒在看著聶滄瀾的時候，眼裡所流露出的是怨恨，聶寒冷聲說道：「想知道預言石現在怎麼說嗎？你不是一直也想知道預言石上的結果嗎？我來告訴你，你的氣數，盡了！」

「呵呵呵呵……真有意思，為了個天帝的位置，竟然蟄伏千年，既然這麼沉得住氣，怎麼現在就急了？」華千雪突然出現在了玉虛殿中央，這一點我都沒想到，華千雪竟然沒死！

聶滄瀾臉色變得無比難看：「好你個閆琮桀，竟然敢算計我！」他話剛落音，站在他身後的夜遊神突然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一把鋒利的匕首插進了他的胸口。聶滄瀾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夜遊神，夜遊神冷漠的說道：「我等這一天，很久了，你覺得我是你放在仙界的卧底，但我還有一重身份，那就是仙界放在你身邊的卧底。」

華千雪摘下了面紗，露出了驚世容顏：「夜遊神，幹得不錯，沒白收你這個弟子。」

我這才明白過來，華千雪是個頂級陰謀家，夜遊神是他徒弟的事情誰都不知道，而起現在看來，夜遊神是他一直安插在聶滄瀾身邊的眼線，直到今天，才終於撥開雲霧見月，有兩個了斷。

聶滄瀾倒下的時候，聶寒連看都沒看一眼，就算是他真正意義上唯一的親人，我想他也不會有半點的難過，聶寒難過的，是他母親的死。

後來我才知道，死鬼在跟華千雪打鬥的時候就已經設了這麼一場局，就等著聶滄瀾現身了。被死鬼殺死的那個，只是華千雪的分身，華千雪的分身術很難分辨真偽，也是這樣，才瞞過了眾人的眼睛。

而且還有一個好消息，華千雪之前一直沒有告訴過我，那就是，我師父安子玥在知道自己會死之前，就抽出了一縷魂魄讓華千雪保管，現在華千雪正在試著讓我師父的魂魄重生，我相信過不久之後，我師父一定能夠活過來。

最鬱悶的是夜遊神，為了當這個卧底，實打實的為聶滄瀾做了不少壞事，不然也得不到聶滄瀾的信任，好在換來的結果是好的。

楓敘終於回來了，而且這次，不會再離開了……當然，這只是我希望的，回來沒幾天他就盯著自己的手發愣，魂不守舍的。後來我才知道，他手上的傷疤是白紫靈給咬的，他是想白紫靈了。我讓他沒事兒就去陽間玩玩兒，可以去找白紫靈，但是只能純純的牽牽手，抱抱也是可以的，讓他等幾十年，等白紫靈轉世之後，不再是陽女了，他們就能在一起了。

楓敘聽我這麼說，竟然抱住了我：「我知道母后最好……」

我被感動得熱淚盈眶，這聲母后我等了多久啊……結果還沒等我好好的回味，他就溜到陽間去了。

我沒事兒就催著祈佑趕緊成婚，到時候別等到楓敘都成婚了，他還單著。祈佑這小子敷衍了我許久才說道：「我跟小白不是早就成過婚了拜過堂了么？幹嘛還要重新來一次？我問過她了，她說沒必要啊……」

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好說什麼了，樊曉最近懷孕了，白炙不讓她出門兒，我一有時間去看她的時候，她就跟我說白炙各種不好，連門兒都不讓她出，我就笑笑而已，小年輕的，不懂別人對她的好啊。不知道黑無常什麼時候跟白媛媛攪合在一起去了，黑無常臉上不塗得黑漆漆了之後，也是個美男子啊，白媛媛也就是著了他的道兒了。

我想著終於可以過悠閑的日子了，結果好死不死的又懷孕了。我讓死鬼再三跟我保證，這是最後一胎，他答應了，我才沒跟他鬧，已經第三個了，真的夠了……

孩子出生的那天，華千雪突然來了。他是除了接生婆之外第一個抱孩子的人，剛生下來的孩子沒那麼水靈，也不是太好看，華千雪卻好像喜歡得不行，雙眼含笑，還送了一個玉墜子掛在了孩子的脖子上。從他來到離開，一句話都沒說，當接生婆再把孩子送到我手上的時候，我問道：「孩子是男是女？」接生婆笑開了眼：「女孩兒，冥后、冥帝真是好福氣，兒女雙全！」

女兒……我怎麼覺得要出事兒……華千雪怎麼會突然在我生孩子這天來？還送了禮……

死鬼見我抱著孩子發愣，坐到床沿攬過我的肩膀問道：「怎麼了？」我搖頭：「沒怎麼，兒女雙全，我是不是要恭喜恭喜你？」他嘴角的笑意怎麼都藏不住：「都是咱們的孩子，為什麼要恭喜我？」我翻了個白眼兒：「別讓我再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