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見老友

鄧宇航還沒走多久，褲子左側口袋裡的手機卻已經又震動了好幾次。

不過他沒有像剛才一樣立馬把手機拿出，翻看消息。因為他用膝蓋想也能想到是卓尚成發的。

這傢伙平日里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一會兒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讓你無處可尋，一會又如同厲鬼索命般急催讓你知道他的存在。鄧宇航心想。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徑直走向離南苑機場最近的交通站台。

他要乘坐353路公交去往南苑公園，也就是他們倆口中的老地方。

南苑公園又稱街心花園，是當地人鍛煉身體的地方。該園以植物造景為主，種有多種的喬、灌、花，人造草皮鋪地，並配以蓮池、石山小景，庭園迂曲，綠水縈繞，花木扶疏，風生翠浪。

更精確點說，他們倆口中的老地方是位於南苑公園南側的銅鑄雕像。

由於鄧宇航出去的時間約莫是帝都夏天的中午，其所處的位置又較為偏僻。

在一刻鐘左右的等待后，他幸運的坐到了353路公交車的座位。

這放在平時，在帝都能坐上公交車的或甚至是能站上的只有兩類人：身體健壯者和老弱病殘孕。

可還沒等鄧宇航的屁股坐熱，左側褲腿口袋裡的手機竟然由原先的不時震動變為響鈴。

嘿！卓尚成這傢伙！難不成是他哪根筋搭錯，把我當成網上約的**了么！鄧宇航心想，眉頭不禁皺了皺。

他拿出手機，一看呼叫人，果然是卓尚成。緊接著，他滑鍵接聽，提起右臂用手掌將手機置於耳朵旁，鼻子里哼了哼兩口氣，準備開玩笑罵他。

「我Tm不是黃花大閨女，你猴……」

話未說完，便被電話那頭傳來的卓尚成銳細嘻皮的男高音打斷。

「我說天哥，你怎麼還不到呀！小弟我等你，等的黃花菜都涼了。啥閨女不閨女的，閨女哪能有兄弟重要！我卓尚成是那種見色忘友的人嘛，我的好天哥呀，你快來吧。我的大X已經饑渴難耐！」

「給我滾犢子你！」說著，鄧宇航將手機移動到胸前，眼睛瞟了瞟屏幕右上方的時間，說：「再有五分鐘差不多，11點半左右吧！」

「我的好天哥呀，你真Tm是我的英雄！等見到你，我反嘴就是一個么么噠！」

「你是狗吧你，快給我滾的遠遠的！」

「再Tm給你個專屬公主抱！」

「滾蛋！」

……

鄧宇航按下了紅色鍵，終止了他們兩人的對話。雖然他嘴上這麼罵著卓尚成，但是他心裡卻涌動著暖流。

這是因為：

那份情誼還在。

那純真的高中時代回憶還在。

在大城市裡能夠敞開心扉，嬉笑怒罵的人還在。

很多時候世界上的人都覺得越長大越孤單，但是這個世界的人口死亡率遠遠低於出生率，你要相處的人只可能越來越多。之所以人會感覺到孤獨，是因為長大以後再去與大部分人相處時都要帶上一層偽裝的面具，內心的那個你的朋友越來越少了。

鄧宇航看著已經恢復恢復屏保界面的手機，嘴角不禁微微上揚，閉上眼睛，然後身體後仰，用背靠著公交車座的黃色背椅，等待並享受著車外徐徐而過的風從車窗口鑽進來吹拂他的臉龐。

…

「尊敬的旅客，南苑公園，到了。請有需要的乘客從後門下車，謝謝合作！下一站，金星鄉。」

伴隨著公交車廣播的響起，鄧雨航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來移動到後車門，準備下車。

他下車的站台與公園的銅鑄雕像正好隔著一條八車道的大馬路，光滑平整的柏油路面上方是立交橋，雙方來往的行人可以藉此通過。

因為這裡是城市次中心，市貌絕不同於鄧宇航所租住的城中村，立交橋的兩頭一棟棟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直插天際。

在去往老地方的時候，他心裡想著：要是我能在這裡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該多好啊。不過隨後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因為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只能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天哥，你怎麼才來呀？這都12:10了，飯點兒都過了。」

「這也不能怨我呀，你好歹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交通狀況又不是不知道。」

帝都這座城市是最容易讓人誤點的，其罪魁禍首便要歸結於它的車輛太多。

「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既…然天哥趕在這個點了到，咱兄弟倆下館子去。我我知道幸福里衚衕那有間館子，那裡的爆肚可是一絕。」

「還是別吧，我手頭也不寬裕，過幾天還得交房租。最近娛樂圈怎麼突然Tm這麼風平浪靜，能寫的東西少的可憐。」

鄧宇航回答著卓尚成的話，忍不住嚼了嚼舌根，有點自顧自地抱怨到。

卓尚成聽見鄧宇航說這話不憂反笑，圓滾滾的小臉蛋小眼睛上的兩道倒八粗眉直往上沖。

「那正好！這飯我還就Tm請定了！你就說賞不賞小弟我這個臉吧！」

說完，他一個箭步衝上來，點起前腳掌，將手搭到鄧宇航的後頸脖上，把他向幸福里的方向扯去。

這一搭肩險些讓一米七八的鄧宇航失去重心，摔一個趔距。他知道自己在吃喝玩樂方面的事拗不過卓尚成，又想兩人也是好久都沒聚了，於是說到：

「哎，行吧。不過老規矩，親兄弟，明算賬。咱倆AA。」

「行行行，我的好天哥唉，在這裡等你這麼多久兒，早就把兄弟我餓的不行了，快走！」

「你還一心惦記著吃呢！想我一米六八的時候才一百一十斤，你Tm現在比我還重，我可不記得當年是誰說要當辣手摧花第一人來著。」

「tmd，什麼一米六八，都說了是一米七，一米七！」

…

時間在追憶往昔趣事和對當今時事憤世嫉俗中快速流逝。

…

幸福里衚衕姚記餐館內的一間小型「包廂」內，兩人對面而做。

菜食上了兩道，一盤爆肚，一碗驢打滾和一碗素的要命的三鮮湯。熱氣從里升騰而出，在半空與從包房右牆角的空調里噴下來的冷氣相互抗爭，最後伴著菜里熱油發出的滋滋聲，漸漸隱滅…

「卓狗蛋，你說你下館子就下館子吧，為啥偏偏要個包廂。是不是你在家又被你爸媽nb壞了！」

「咱這兒不是好久了沒見到了」

「那你也不能這樣，你看剛才那服務員小姑娘被你吼的，三道菜本來就不是在包廂吃的。」

「因為我這事當外面還不好說！」

「你到底tnd有什麼事，值得我們大卓少爺這麼大廢周章？」

鄧宇航半開玩笑的說到。

可卓尚成聽到這話，嬉皮笑臉的樣態頓時不見，圓滾滾的臉霎時間沉下來聚成一塊，就連原本已經拿起酒杯想要「走一個」的右手也猛地懸在半空中。

「兄弟你還別說，我這事，還只能靠你！」

卓尚成嚴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