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從來不曾在這個時間點過來，電鈴按了很久，幸好她住的地方不是那種戒備森嚴的公寓大樓，他可以直接上到三樓她的住處門口，暴躁地按著電鈴不放。概十分鐘過後，劉嘉佳睡眼惺忪地前來開門。

「咦，你怎麼來了？現在幾點？才四點多……」

李玄青板著臉瞪著她，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前。

「你這種按電鈴的方式，會幹擾到別的住戶的。」劉嘉佳察覺他心情不佳，沒多說什麼徑自就轉頭回屋裡去了。

門已經打開了，他要進來就進來，不進來她一會兒再過去關門就是了。

如果是平常的她，見他心情不好一定會想辦法哄一下的，可是她剛剛正在午睡，被他這樣狂暴的電鈴聲給吵醒，能不生出火氣嗎？

再加上中午用餐時的巧遇……她不想把自己的不高興歸咎於這一點，卻無法否認自己的低氣壓和這一點毫無關係。說不在意是騙人的，李玄青在外頭見到她連聲招呼也不打，她的確感覺很受傷。回來之後她躺在床上，想著他們在這裡做過那麼多次，卻連男女朋友都稱不上，次數多了還能叫做一夜情嗎？無可奈何地就變成了炮友關係。

她以為自己是無所謂的，直到真的碰到狀況，才知道那顆無所謂的心也是會難過的……

既然是不可言說的地下關係，在他的同事面前，他連多看她幾眼都不願意，她灰溜溜地離開不正應該是他的期待嗎？那麼他現在是來耍脾氣給誰看？

李玄青沒想到她連句解釋都不給，氣呼呼地跟了進去然後回手一把用力地甩上了大門。

「你……」劉嘉佳被那陣關門聲給弄得頭都疼了，她回過頭指著大門說道「出去！」

「什麼？」李玄青瞪著她。把他氣成這樣，她還敢趕他走？

「我……」劉嘉佳頭疼得要命，脫口而出那兩個字之後，她立刻就後悔了。這件事其實沒這麼嚴重，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或許還可以發頓脾氣，只是炮友而已，她又那麼喜歡他，不忍心看到他為難，現在跟他鬧也挺沒意思的。

她倒了杯水喝下去，把心情調整了一下，這才開口對他說「我沒預期會在那裡見到你，要是讓你覺得尷尬、不高興，我道歉行不行？」早知道他會這麼介意，就算那碗牛肉河粉再怎麼好吃，她都不會繼續待下去的。

李玄青聽到她放低身段的道歉，不知怎地怒氣不減反升。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理虧，畢竟是他先瞧見她的，是他沒有先開口打招呼。

他拉不下臉來向她解釋，氣呼呼地找上門來，反倒是劉嘉佳先給他道歉……李玄青覺得這樣不對，他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可是劉嘉佳卻沒有給他機會，先一步地把事情給抹殺掉了。

「我以後不會再靠近那個區域了，你不用再擔心下次會發生同樣的事情。」劉嘉佳給了他保證。她今天會去那裡用餐，純粹就是在網路上隨便捜尋美食文章，那家越南小吃店不僅好吃，價錢也公道，有許多客人替店家打廣告分享了親自品嘗后的美食文，她看了之後就食指大動按圖索驥地尋了過去。

會在那裡遇到李玄青，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李玄青要聽的並不是這個，他一把抓住劉嘉佳的手，把人扯進懷裡來，沉著臉問道「為什麼裝作不認識我？」

不曉得為什麼，他就是很受不了這一點。一夜情partone結束后，他主動來找她的那個晚上，她也是那樣無視他的。

你不也裝作不認識我？她抬起頭的時候他已經瞪著她了，這就代表是他先裝陌生的。

可是她並沒有把這句抱怨說出口，因為講出來一定會讓他更火大的。

這個男人就是這樣得理不饒人。相處一陣子了，她早就摸清楚他的脾氣。

劉嘉佳默默地嘆了口氣，強忍著頭痛欲裂的感覺，小手主動摟到李玄青腰上去。

「別生氣了……」見他還是板著臉，她捺著性子哄道「那時你的同事也在場，錯過了打招呼的第一時間，突然間開口，他們會覺得很奇怪的。」

這句話成功堵住了李玄青的嘴，他面色頓時尷尬了起來。

他憋著氣，隔了好一會兒才朝她惱道「有什麼好奇怪的？反正他們也不認識你，就當是普通朋友出聲問候一句會怎樣？」

劉嘉佳不禁又嘆了口氣。是啊，就當作普通朋友嘛，感覺她是連普通朋友都還不如的存在。「如果你希望這樣的話，下次我會改進的。」

她退讓的態度讓李玄青胸口的火氣慢慢消散，可是總有股不是很愉快的感覺。

氣憤的確是消除了沒錯，那股不愉快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這個時間來了？」劉嘉佳見危機應該解除了，便將人拉到沙發旁坐下。看樣子應該是沒辦法再回去補睡午覺了，她打起精神準備伺候這位大爺，「晚餐我還沒開始準備，你是還要回公司，還是……」

李玄青看著她白凈的臉龐，發現她眉頭微皺，終於開始反省自己的霸道行為。「你剛剛在做什麼？怎麼大半天才來開門？」

「午睡啊。才睡幾個小時就被你給嚇醒了。」

「現在都下午四點多了，你這是哪門子的午睡？而且睡半個小時差不多吧，睡多了你晚上……喔，原來你就是白天睡太多，晚上才會睡不著。」

一講到這個，李玄青又不高興了。有一次他在床上折騰完她，累得起不來洗個澡回家，便在這裡過夜，凌晨醒來的時候身邊竟然沒有人，找遍了她住處都沒瞧見她的蹤影，原來她又跑去便利商店吃泡麵了。

他不明白，明明家裡有食物存貨，為什麼她那麼喜歡半夜溜達到便利商店去吃泡麵？

「我本來就是夜貓型的生活啊。」劉嘉佳解釋，夜裡比較安靜，要畫衣服設計圖或縫製衣服比較能專心，再加上她生活中沒有需要被時間綁著的事件，自然而然就演變成白天睡覺、晚上醒著的作息模式。

昨天凌晨有客人下了一個急件的訂單，她中午時去郵局寄貨，回程就順道去那間聽說很好吃的越南小吃店用餐，才會發生中午的裝陌生人事件。

回來后她因為心情很糟，就什麼都不管不顧地上床悶著頭睡覺。說是補眠，其實她睜著疲倦的雙眼煩惱了很久才睡著——煩惱著這人晚上要是來找她，自己該怎麼面對他才好？沒想到她什麼招式都還沒想出來，他就已經殺過來了。

「改過來吧！晝伏夜出的，對身體不好。」李玄青伸出大掌巴住了她的頭，壓制著她點了點頭，說道「錯了就要改，知不知道？」

劉嘉佳被迫一直猛點頭，雖然知道他說的一點也沒錯，也明白他是因為關心她才這麼要求，心裡卻還是冒出了一個聲音你是以什麼立場來要求我的？

普通朋友？總不好意思說是炮友吧？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愈是密切，她的心情就愈發地複雜。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

她是如此渴望地想知道答案，嘴卻始終緊閉著，不敢問出口。

要是再聽到他說「普通朋友」這四個字，她真的會內傷吐血而亡的。

【第五章】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兩人有實無名地廝混在一起都快半年了。

「我今晚在這兒過夜。」

李玄青大汗淋漓地趴在劉嘉佳身上，一連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感到饜足的他一如既往的壓在她身上不想動，每次都要等到她抗議，他才會不情不願地翻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