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離離原上草(三)
如購買比例太低,則需補V或者72小時后才能看到最新更新。願意過來這裡,趙雍是做好了卸下部分面具的準備。因此尋常在外人面前那股風流王爺的態度,此時收斂起來。他知道自己傷得重,傷口急需處理,不是玩笑。
只當下,他不著急傷勢,先問:「你如何知我受傷?」
蘇禧誠懇的說:「王爺身上有血腥氣。」
趙雍問:「怎麼敢直接說讓我到你房裡來?」
蘇禧依舊誠懇回答:「王爺受傷乃是大事,王爺身邊的人竟不敢表現出關心緊張之意,說明此事不可宣揚……妾身才想到也許不好請大夫來,可傷口怎麼辦?」
「王爺知,妾身如今生死不由己。行差踏錯,丟了性命,誰也不會憐惜。」她慘淡一笑,「但發現王爺受傷,豈可不聞不問?畢竟我這條命,是王爺救回來的。」
趙雍其實清楚,自己對眼前的人也是莫名的信任。換作旁人,他不會如此,只是對眼前的人猜忌不起來……也許是因為她總容易叫他想起了妹妹趙曦。
當初若能對趙曦再多一些關心,她也不會遭受那些傷害,不會在悲憤絕望里將自己的性命了結。趙雍遺憾懊悔,卻無法去彌補,他知道這種遺憾會伴隨他一生。
「你該到湖州去的。」趙雍說。
蘇禧不接這話,臉上笑容淡淡,轉而道:「我幫王爺寬衣吧。」
見她這般,趙雍也不再多話了。
抬手自己解了衣襟,蘇禧幫他一起將外面的錦袍脫下,他上半身便只著一件淺色中衣。在趙雍腰際,衣服早被鮮血染紅,血色氤氳開來。
如果不是這一次傷得太重,蘇禧知道趙雍不會承認自己受傷,而他即使承認這個也不代表什麼。他不會解釋自己為什麼受傷,那麼她也不問,守好自己的分寸。
又動手幫趙雍將貼身的衣服除了下來,血淋漓的傷口看得更為清楚。傷在後腰,蘇禧扶著他在床上躺好了,一面幫他仔細清洗傷口,一面欣賞了一下他的身材。
在身材管理這件事情上面,趙雍做得很到位,因此他的身材非常好。寬肩窄腰且骨肉勻稱,手臂可以看得出強健有力,但又不會顯得魁梧,是恰到好處的強壯。
一盆清水漸漸變作了血水,幫他清洗過傷口,蘇禧取出了一個瓷瓶。她將東西遞到趙雍的面前,問他一句:「是止血的傷葯……王爺可要先看看?」
趙雍將東西擋回去,摁了摁眉心,說:「我若不信你,便不會來。」言下之意,是讓她自己看著辦就可以,不必事事過問他。
蘇禧將瓷瓶收回來,應過一聲不再贅言,沉默往他傷口上撒藥粉,又用乾淨的白色棉布仔仔細細地幫趙雍包紮好了傷口。到得這時,趙雍額頭已覆上一層薄汗。
她取了帕子要替趙雍擦汗,被他抬手擋了一下,示意不必。蘇禧不勉強,同他小聲道:「正好明日我要出府去幫明月妹妹抓藥,可以把王爺那份一起抓回來。」
「那葯只說是我自己身體不適要喝的,且我親自煎。煎好的葯擱在房裡,王爺記得過來喝便是了……」她沉吟中說道,「傷口深,得將養一陣子,要避忌……」
趙雍試圖起身,被蘇禧摁住肩膀。
她沖他搖頭,憂心般道:「王爺現在這樣子,實在不宜亂動,您休息吧。」
先前安安靜靜看蘇禧做著這些事,直到此時,趙雍終於一笑:「先前聽說你替人診脈,倒是不覺得什麼,今日得見才知有模有樣……當真很像是一位大夫了。」
蘇禧拉過錦被替他蓋好,也笑道:「不瞞王爺說,這其實是妾身初次幫別人包紮傷口……不過略懂一些皮毛罷了,若有其他問題,只怕王爺仍得去找真大夫。」
趙雍問:「你爹以前也是大夫?」
蘇禧應了一聲,平靜說:「但我很小的時候,爹爹和娘親便去了。」
「王爺休息吧。」她似乎沒有要和他聊天的慾望,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待會我出去吩咐丫鬟幫王爺準備一身乾淨的衣裳,至於其他這些……王爺自己想辦法處理吧。」
她直接把麻煩推回給了趙雍自己。
趙雍一笑,頷首道:「是,今日多謝……許姑娘了。」
府中下人管蘇禧叫劉夫人,以許瑩綉被趕出劉家前的身份相稱,是王爺還未完全承認她身份的意思。趙雍卻管她叫做許姑娘,是完全不理會她出嫁與否這件事。
對於這個稱呼,蘇禧微微驚訝的模樣,復低眉一笑,拎起藥箱,鎮定道:「妾身多年之前便已不是能被人叫做姑娘的了,王爺萬莫打趣我。」
把藥箱重新放好了,出去交待過丫鬟幾句后,蘇禧折回了房間。她自己動手拖過一張小塌到了床邊,翻找出來一床被子,今天晚上便準備這麼將就著和衣而寢。
趙雍本已合眼,聽見動靜又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縮著身子躺下來的蘇禧問:「怎麼不上來休息?」
蘇禧轉過臉望向趙雍道:「王爺身上有傷,妾身夜裡睡覺不安穩,萬一不小心磕碰到便不好了。何況……妾身斗膽猜一猜,王爺也非外人口中那般風流人物罷。」
趙雍淡淡反問:「你又了解我什麼?」
蘇禧噤聲,默默轉過身,悄聲道:「已經很晚了,王爺快休息吧。」
這個樣子,反倒像是她怕他會真的做出些什麼來。
趙雍不由失笑,卻也閉嘴徑自睡去了。
翌日,趙雍一覺醒來時,原本躺在床榻旁的人已經起身,且將一切都收拾妥當。他才發覺自己夜裡睡得過分安穩,暗暗思忖是受傷緣故還是那藥粉有貓膩……
蘇禧獨自從外面掀開帘子走進來,見趙雍醒了,當下與他請個安。趙雍收斂思緒,聽到她問:「王爺可是要起身了?」他略點一點頭,看著蘇禧轉身又走了出去。
招呼丫鬟進來伺候趙雍梳洗洗漱,再命人擺好早膳——這些事情,蘇禧只吩咐婆子和丫鬟,沒有為了在趙雍面前表現或是什麼親自去做。其實不過因為不必要。
有外人在,昨天夜裡其實沒有發生過什麼的兩個人卻默契的看不出來半點生疏。他們坐在桌邊用膳,趙雍臉上是一貫輕浮笑意,問:「你今日要出門?」
蘇禧幫他夾了一塊棗糕,點頭說:「王爺怎麼問起這事?」
趙雍便問:「不若本王陪你去?」
他說話間,擱下筷子去握蘇禧的手,戲謔道:「你進府也有些時日,怠慢你,是我的不該……小娘子若是願意,可否給本王一個機會補償?」
蘇禧臉上一抹嬌羞,咬著唇壓低聲音說:「王爺……」
趙雍輕笑:「本王便當你是願意了,那望月樓的糕點甚好,本王帶你去嘗嘗。」
後來,蘇禧和趙雍一起乘著馬車出的門。她心裡明白,即便身上有傷,趙雍也絕不能待在府里。他一個只曉得吃喝玩樂的風流王爺,一反常態,豈不惹人起疑?
只是,非要和她一道出門……
蘇禧總覺得,這裡面,還有別的什麼事。
蘇禧倒還有點良心,擱下酒杯,她悄悄地握一握蕭望之的手,笑著與他說:「這幾位都是大周貴客,既然來了,總是要留下喝過你我大婚的喜酒才好走的。」
蕭望之神色不變,淡淡瞥向眼前幾個人,卻並不將他們放在心上。他心裏面醞釀著蘇禧口中的「大婚」二字,眉眼漸漸舒展了開來。
熱熱鬧鬧的一場宴席持續到夜深才散了,蘇禧讓蕭望之留在宮裡休息,不讓他回蕭府。久別重逢,想要說的話還有太多,兩個人後來幾乎到晨光熹微方才睡去。
以陳啟為首的叛臣賊子在不久之前皆被下旨處置了,如陳啟之流與大燕有勾結的直接遭受五馬分屍之刑,情況不是那麼嚴重的,也被流放往蠻荒之地。
以此為契機,蘇禧非常有誠意的將後宮的男寵遣散,不再留他們在宮裡頭。即使是身在古代,作為一個現代人,和蕭望之確定關係以後,她仍保留著一份尊重。
只是因為這件事,蕭望之有一天被劉寶珍和林婉柔雙雙堵住,被劈頭罵了一頓。劉寶珍和林婉柔皆認為,以她們陛下的英武,後宮便是再多一些男人也應該的。
如果不是蕭望之,她們的陛下怎會做出此番決定來?既如此,必是蕭望之錯了。他作為未來皇夫,怎可以有如此心思?關於這件事,劉寶珍和林婉柔倍感痛心。
近來因為大燕那幾位「貴客」,變著法子在蘇禧的身邊轉悠,蕭望之心情多少受到一些影響。被劉寶珍和林婉柔的話一刺激,脾氣便少見的有點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