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聊贈一枝春(六)

6.聊贈一枝春(六)

蕭望之感覺有溫熱的呼吸噴薄在他臉頰上,彷彿昭示著他們的距離近得過分。這位顯然是又喝酒了,且恐怕喝得很不少,和上次一樣到他這兒來撒酒瘋來了。

即使她說了不許動,因為離得太近,蕭望之也沒有要聽的意思。然而,他剛剛將兩個人的距離拉開來了一點,眼前的人霎時間動作兇狠揪住揪住了他的衣領。

蕭望之感覺她的臉整個都湊了過來。她整個人有點打晃,是暈乎乎的,說話也口齒不清晰,但他仍聽明白了。她說:「我的皇夫不見了,你快賠我!」

這話聽起來,又是來討債的。蕭望之抬手,掌心貼在她的額頭,將她推遠一些,以維持一個不太親密的距離。一個小舉動,卻似乎惹得眼前的人越發不高興了。

她動作地掰開他貼著她額頭的手掌,主動往後靠了過去。借著月色,蕭望之隱約瞧見一張氣鼓鼓的臉,她不樂意的語氣在重複之前的話:「不許動!你不許動!」

蕭望之說:「敵不動我不動。」

「哦……」仿若懵了一下,應下一聲她才反應過來怒問:「誰是敵?!」

蕭望之不答,跳過這個話題問:「這麼晚了,陛下有事嗎?」

她含糊道:「你把我的皇夫賠給我!」

蕭望之問:「皇夫在哪兒?」

她沉默了,好似經歷過一場艱難思考,不得要領,終於虛心問:「在哪兒?」

蕭望之說:「陛下,沒有你想找的這個人,皇夫得您親自去挑。」

「沒有嗎?」她歪著頭問,又小聲嘀咕:「林婉柔都有,為什麼就我沒有?」

這和肅寧伯府的三小姐有什麼關係?

蕭望之輕輕擰眉,卻肯定的說:「陛下會有的。」

她不確定問:「真的?」

蕭望之肯定的兩個字:「真的。」

她終於肯鬆開手,放過被揪得皺皺巴巴的衣服。發覺她坐在床榻上,微微低頭,偷偷在笑,笑著笑著,整個人坐不穩往床上倒了過去,轉眼又變得不聲不響了。

這個樣子,在蕭望之看來是她多半和上次一樣睡著了。他無言,卻覺得至少沒有上次折騰。黑暗中只瞧見床榻上的人一個輪廓,蕭望之看一看,抬手整理衣服。

看到她睡著轉了個身,蕭望之挑挑眉,便準備下床去。人坐到了床沿邊,是要穿鞋下地了,恰巧是心神最稍懈的一刻,沒有留神便叫人從背後給抱住了。

蕭望之微微一怔,身後的人拿臉頰貼著他的背,親昵蹭一蹭,手臂也從後面將他身體纏住。這般舉動,倒不似一個真正喝醉的人會有的,他眼底泛起危險氣息。

一次是醉酒無意,二次便多少有些耍人的意思。就在蕭望之幾乎發作的剎那,他的耳邊傳來若有似無的呢喃,輕聲的喚了一句:「長義……」

長義是誰?她後宮里養了多少的人,他不干涉,卻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口中喚的薛長義不過是其中的一個,且自打入宮起便常常被她召在身邊陪著。

蕭望之想起高公公先前憂心憂慮同他說過的話,由不得哂笑。在他身後的人動作卻變得更為大膽,從後面抱住了他,甚至嘴巴也湊過來,親吻了一下他的耳朵。

是變得越來越放肆了。

蕭望之無所顧忌,直接動手一把將人提溜到自己的面前。她似乎被這一舉動鬧得迷迷糊糊醒了一點兒,縱然手腳發軟也勉勉強強站定住,眼睛迷茫搜尋著什麼。

「陛下。」蕭望之手掌箍住眼前人的胳膊,免得她當真摔了,喊她一句,試圖藉此喚醒她的意識。她的視線循著聲音落到他的臉上,眼底積聚的迷茫跟著散去。

她當下嘴角彎彎,歡歡喜喜的一聲:「你來了呀。」蕭望之蹙眉,她卻湊過來,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拿自己嫩生生的臉貼上他的,嗔怪般問,「怎麼才來找我?」

嬌滴滴、羞怯怯,是蕭望之從前沒有見識過的。她軟綿綿的身體靠過來,嘴邊笑意恍惚,渾身散發著甜滋滋的味道,就這麼輕輕吻住了他的唇。

蕭望之身體綳直,一觸之下,立刻動手推開她。這般舉動註定引起她的不滿,她乾脆捧住他的臉,又吻上來。她眼睛閉著,主動伸出舌尖,細細舔過他的嘴唇。

本以為人是已經清醒了一點,可現在這個樣子,又哪裡像那麼一回事?她以為他是她後宮的男寵,抑或是她夢裡那個情人,於是肆無忌憚,要同他做親密的事。

蕭望之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知道不能再放任她這樣胡鬧,於是他非常正直的、沒有絲毫猶豫的,動手把正在做壞事的人敲暈,同時伸手把軟趴趴的人接住了。

如同之前那一次,蕭望之直接把人送回宮。

這一晚發生的這些事情,他不準備在她面前提,卻考慮要怎麼好好給她提個醒。

隔天蘇禧醒來已經是午時差兩刻,將將在宮人的服侍下梳洗完畢,高公公便從外面進來,躬身道:「陛下,蕭大人在殿外求見。」

蘇禧懶懶散散的,笑問:「這麼早?」跟著吩咐下去將人請進來。無論是她此時的表情、神色還是態度,怎麼看怎麼像是記不得昨天晚上發生過什麼。

蕭望之大步走進殿內,單單瞧一眼蘇禧的模樣,已然心中有數。他收斂心神,只行禮請安,蘇禧看似心情很好與他免禮又賜座,吩咐宮人奉茶。

屏退左右宮人,蘇禧笑眼歡愉道:「蕭大人,我正要找你呢。」

蕭望之淡定問:「不知陛下所為何事?」

蘇禧沒有立刻回答他,也問一句:「你進宮又是為了什麼事?」

蕭望之道:「但為陛下昨夜醉酒之事。」

蘇禧聞言,眼睛剎那間都瞪圓了,驚奇道:「你也是為這個?」蕭望之朝她看去一眼,確定她是滿臉歡喜,不是愁悶,便知說的並非同一件事。

「我夢見他了!」蘇禧笑眯眯的對蕭望之說,「我昨天夜裡夢見他來找我了,我聽到他在呼喚我!你能不能努努力,早點兒把人找到啊?這都過去好幾個月了!」

蕭望之:「……」

蘇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顧自說:「為什麼非要我喝酒,他才會出現呢?難道為了見他,我該天天如此么?蕭大人,你說,這件事是不是奇怪得很。」

蕭望之:「……」

那麼樣一件事從她的口中說出來,離譜得很。

蕭望之打斷道:「請容臣一問,陛下可還記得昨夜醉酒以後發生了什麼?」

蘇禧蹙眉,略想一想道:「倒是也記得一些的。」

蕭望之問:「陛下還記得什麼?」

蘇禧輕唔一聲,點點頭:「昨兒十五,月亮很圓,夜裡有風,有些涼,我卻在小花園裡睡著了。幸得身體不錯,否則怕是得染了風寒,又有得折騰了。」

蕭望之:「……」

「後來呢?」沉默一瞬,蕭望之追問。

蘇禧奇怪,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後來自然是我在夢裡同他又見了面。」

蕭望之:「……」

蘇禧看看蕭望之,皺眉,懷疑的口吻:「蕭大人,你今天有一些奇怪。」原本是準備好好和她說道說道的蕭望之,忽然覺得這些事壓根就沒辦法溝通。

他選擇放棄。

蕭望之道:「陛下多慮,只是高公公說陛下近來茶不思、飯不想,昨夜還醉酒,擔心陛下的身體,讓臣也勸一勸陛下。先皇之命,莫不敢辱,也望陛下珍重。」

蘇禧舒展了眉眼,笑說:「不過喝兩次酒,你也不必這麼嚴肅吧?」不等蕭望之說話,她搶先道,「這件事是唯有拜託你,若連你也沒有辦法,別人更行不通。」

蕭望之略略沉吟,問她:「陛下可還記得夢裡面那個人的長相?」

「要是記得,早該找著了……」蘇禧暗暗嘆氣道。

蕭望之便說:「恕臣直言,既不記得模樣,又無其他消息,興許此人並不存在。」

蘇禧搖搖頭,完全不認同:「也許有這樣一個人呢?怎能輕言放棄?」

蕭望之又說:「只怕到頭來一場空,陛下要傷心。」

蘇禧可憐的眼神看著他,感慨般說,「蕭大人,你——不懂愛——」

對此,蕭望之沒有想要否認的意思。

蘇禧似不欲再談,主動問:「年前的那份提議,不知你覺著如何?」

聽她問起正經事,蕭望之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他說:「以朝堂而今的情況,首先便是缺少了可以勝任此事的官員。若要推行,這是頭一個要解決的問題。」

蘇禧認同的點頭:「或可臨時提拔。」

蕭望之道:「沒有太多的經驗,也無處借鑒,陛下須得三思慎重。」

蘇禧笑笑:「蕭大人,我而今不過二十一歲,年輕得很,往後還有許多時間。」

蕭望之也是一笑:「陛下鴻鵠之志,他日必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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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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