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第一百五十二章 雪豹&將軍(五)
滴!此章節暫時無法顯示,感謝小天使的厚愛,請在24小時后閱讀這些念頭也不過是一瞬之間,南總管見有人闖入,已經極快地走上前去,「這裡已被我家主子包下,這位小姐可是走錯了雅間?」
張嫣也是有些驚訝,隨即便得體道,「實在抱歉,我不知此處有人,這就離開。」她長於江南,多少接觸了些江湖之事,並未過多羞赧,此次也是在京城足不出戶有些煩悶,想躲開丫鬟遊玩一會兒。
原劇情中,蒼豫正是見她真性情,一時興起邀她留下品茶。
不過,見蒼豫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顧央起身向張嫣微笑道,「小姐是來品茗樓看詩會的?」
張嫣先是一愣,看這說話的素衣少女並沒有惡意,便回道,「正是。」
「公子,」因有外人在場,顧央便換了對蒼豫的稱呼,道,「我見這位小姐身邊沒有什麼丫鬟,方才也步履匆匆,不如便讓她留下罷?」她是看蒼豫面上未有不虞之色才問了這句話,畢竟和女主搭上線重要,攻略攝政王更重要。
幸好如今只要不是原則上的問題,蒼豫都最大限度地縱容她,只淡淡掃了一眼張嫣便不甚在意地將目光放回了樓下,否則以她現在的身份,下次見張嫣都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南總管見他默認的態度,便也靜靜退回了原處,只是暗暗戒備。
顧央招呼張嫣坐下,不多時,品茗樓的侍女也奉上了樓主所出的上聯——
風雲三尺劍。
顧央側頭見女主若有所思,知道她是有了頭緒,她也不想搶了張嫣的風頭,只是傾身為蒼豫又倒了一盞茶,將碟子里擺有茶點的一面轉過他的方向。
蒼豫自然沒有錯過她的動作,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不是說要為我肝腦塗地么?」
顧央眨了眨眼,「自然是要的,只是顧央才疏學淺,對出的下聯也只求能博公子一笑了。」
「哦?」蒼豫揚了揚眉。
顧央咬了咬唇,顯出幾分少見的局促來。
「琴瑟一庭音。」
琴瑟一庭音。
確實算不上精妙,但這其中的深意卻讓蒼豫不得不多想——這琴瑟二字所取的琴瑟和鳴之意,分明就是在簡單直白的吐露心意。
這要是讓他人聽去了,定會影響了她的閨譽。
只是攝政王大人顯然已經忘記,顧央被送至攝政王府後,便沒有什麼閨譽可言了。
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怎麼對出的這一聯?」
反觀顧央倒是沒了方才的無措,像是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對似的,「實在不知該對什麼了,公子覺得將琴瑟二字換作笙簫如何?」
蒼豫淡淡看了顧央一會兒,見她確實面無異色,神色才又溫和下來,「對成這樣,往後還是要讓夫子多多教導你。」
只是心裡一點異樣早已被強大冷靜的心智所忽視。
顧央牽住他的袖擺微笑起來,並未因蒼豫表面的責備而受挫,彎起的唇角得逞而狡黠。
......
最終自然是女主張嫣因下聯「花鳥一床書」拔得了頭籌,令素未謀面的男主葉知對對出此下聯的人生出了幾分好感。而顧央也利用這短短的兩三個時辰與張嫣拉近了關係,雖算不上摯友,但也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了。
自品茗樓回到攝政王府,顧央扶著蒼豫從馬車上下來,忽然聽到他問,「你很喜歡那個張小姐?」
顧央一愣,隨即嗓音溫軟道,「從前府里一直沒什麼年紀相仿的人可以說說話,今日遇到了便忍不住多說了幾句,王要是不喜歡,我下次定會注意的。」
蒼豫默了默,「不必,」他垂眸看著並不在意弄髒裙擺蹲跪在自己身側的少女,理了理她耳旁的落髮,「你若是喜歡,可以請她來王府坐一坐。」
顧央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好了,」蒼豫的語氣縱容,手貼住她的脖頸輕輕摩挲,「時辰不早,你先去休息,不必送我回去了。」
顧央遲疑了片刻,還是輕聲答應,起身往回走了幾步,又轉過身溫溫笑道,「還是我看著您先走罷,否則怎麼都不□□心。」
她的甜言蜜語似乎無刻不在,蒼豫心中輕嘆,到底還是示意南總管來推輪椅。
檀木暗紋的輪椅在青石板上行過一段距離,蒼豫抬了抬手,回首果然望見淺藍羅裙的少女依舊立在原地,見他回過頭來,像是很愉悅地笑起來。
傻姑娘。
蒼豫無奈地牽了牽唇,「回去罷。」
顧央偏了偏頭,看似乖巧柔順的動作卻被她做出一種固執來,而蒼豫顯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下一時不知是該無奈還是欣慰,只能吩咐南總管繼續將他推回去。
直至轉角處,蒼豫還是能隱約看見原處的一抹淺藍。
他撫過腰間腰帶上繁複的綉紋,唇邊的笑意卻無意識地加深。
真是個......傻姑娘。
「去將那張嫣查一查,若是沒有問題,便隨她去罷。」
南總管神色一斂,「是。」
同樣的吩咐,原劇情里是出於興趣,如今卻是因為防備,也只能說一句造化弄人。
......
是夕,人家有賞月之宴,或攜柏湖船,沿游徹曉。蘇堤之上,聯袂踏歌,無異白日。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帝大宴,滿朝文武皆攜眷入席。
而這次宮宴,也是男女主初見,張嫣一曲霓裳羽衣舞讓葉知一見傾心,算是比較重要的一個劇情點。蒼豫身為攝政王,自然也是要參加這中秋宴的,只不過原劇情中他明面上只帶了南總管,現在則又多了一個顧央。
原主的記憶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因為原劇情中顧央在此之前便剛烈自盡,還為之後葉李二家等人抹黑蒼豫添了一個證據,說他欺男霸女,實則蒼豫從未強迫過顧央什麼,甚至連見也沒有見過她。
不過這些事情顧央自然不會讓它發生的。
「姑娘?」卿鳶低聲喚回顧央的思緒,顧央微微抬眸,看向面前的銅鏡。
墨色的發挽成了素雅簡單的小髻,並未插簪,只飾以一朵邊沿淺粉的木蓮,與耳下微晃的流蘇耳墜相得益彰。向來素凈的面容上施了胭脂,朱唇輕點,一襲淺紫色廣袖繡花雲紋錦羅裙,月白色藤紋青蓮繡鞋,生生將這具身體的五分顏色妝點成了七分。
顧央微微一笑,鏡中的少女也柔柔地彎起唇角,「卿鳶的手一向巧,這樣一打扮,我都要不認得自己了。」雖說這身打扮在宮宴中算是素淡了,但正符合了她的身份,不會教人挑出錯來。
卿鳶也笑起來,「是姑娘顏色生得好,否則奴婢的手就是再巧,也是無用的。」
顧央不置可否,只是起身道,「好了,我們走罷,莫要讓王久等。」
「王。」
蒼豫輕輕敲擊的手一頓,抬起頭來,便見精心打扮的少女俏生生立於自己面前,笑意淺淺,彷彿一枝含苞待放的山茶花。
第一次,他不覺得在外邊等一個少女梳妝有什麼不好,握住少女柔軟纖細的手,目光上下掃視一番,蒼豫由衷道,「很好看。」
「是么?」顧央忍不住笑起來,似乎僅僅是因為他的誇讚而欣喜,而非這身打扮,「王若是覺得好看,那顧央便放心了。」
蒼豫失笑,卻又覺得這應答理所當然,他捏了捏她的指尖,「此次入宮,你怕么?」
「有些怕,」她的眼眸亮如星辰,語氣信賴而柔軟,「不過有王在身邊。」
「嗯,」蒼豫微微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少女柔軟的發頂,道,「若是怕,就跟在我身邊。」
中秋夜宴設於太后慶元殿後的桂花園,筵席旁的桂花枝上掛著的宮燈種類繁多,八角仕女宮燈,羊角玉勾雲紋宮燈,銅鎏金雲蝠紋宮燈,九霄琉璃繪彩鳶宮燈,一直延伸至太后及帝后的席座,兩旁的琉璃荷花盞交相輝映,夜色中桂花暗香浮動。
蒼豫來的時候不早不晚,既不失了身份,也沒有搶了小皇帝與太后的風頭。
蒼豫入了座,顧央便在一旁隨時預備伺候。案上置了一壺桂花酒,酥皮、漿皮、混糖皮的月餅各擺了一小碟,算作是宴前開胃的點心。
顧央見蒼豫斟了一杯桂花酒,猶豫片刻還是在他耳旁輕聲道,「桂花釀雖說比之烈酒要好上許多,但王的身子......」
蒼豫聽出她未竟之語,心嘆這小姑娘膽子越發大了,方來王府時柔順地像只貓咪,如今卻是漸漸開始管起他的衣食住行,偏偏態度令人挑不出一丁點兒錯來。
雖這麼想,蒼豫卻無任何不悅,無奈頷首道,「我自有分寸,不必擔憂。」
此時,太監尖細的嗓子高聲道,「太後娘娘到——陛下到——」
在座賓客皆跪拜,待太后與小皇帝入座喊了免禮,顧央才有空悄悄打量起二人。
小皇帝年僅八歲,生得唇紅齒白,兩頰邊還帶有些嬰兒肥,即使此刻將一張小臉綳得緊緊的,還是像個故作老成的小玉人,沒有什麼威懾力。
顧央的目光掠過小皇帝,落在一旁的太後身上。
身為蒼豫的同胞姐姐,太后的姿容自然也不差。她的眉目與蒼豫有幾分相似,只是更為姝麗,頭挽繁複的髮髻,戴著紅瑪瑙鑲翠金頭面,一襲天水鵝黃仙壽牡丹鳳袍卻不顯庸俗,襯得她越發雍容大氣。
果然是個不可小覷的角色。
顧央正想著,那位太后似乎也察覺了她的目光,眸光銳利地看了過來,幸好顧央早已收回視線,未教她發覺端倪。
太后蹙了蹙眉。
許是錯覺罷。
此時,卿鳶卿卉等人自然不會懷疑顧央是想要藉機「偶遇」攝政王,要有這個心思早就該出門了,更何況顧央還是向更偏僻之處走。
然而她們不知,或者說大多數人都不知,蒼豫偶有空閑之時,便會在夜裡由南總管推著到王府最偏僻的湖邊走一走,後來那裡更是成了張嫣對蒼豫訴說心事的地方。
顧央並未直接向那湖走去,而是一路走走停停、兜兜轉轉,最終才到了那湖邊。
湖邊岸地由玉石砌成,青碧色的湖水通透如翡翠,湖並不大,湖面在夜色下粼粼波光,遠遠望去似一彎碧色的新月。兩三座涼亭於湖旁錯落排布,與不遠處的紫竹相互映襯,恬淡清幽。
「王府里還有這般景緻?」顧央停住腳步,微笑嘆道。
近日來卿鳶倒是覺得顧央是個極好相處之人,她當然還是恪守下人之禮,不過心中也沒有開始那般警惕了,當即便恭謹回道,「此處名為月湖,也是府里一處美景,只是地處偏幽,主子們都極少來此。」
卿卉便顯得更為隨意些,「要奴婢說,王府里的景緻哪裡算不得美景?不過此處卻是極清靜就是了。」
「是個練琴的好地方。」顧央點了點頭,將古琴置於涼亭中的石桌之上,抬手隨意地撥了撥幾根琴弦,亭中霎時流淌出一串清脆的琴音。
顧央的琴技在卿鳶與卿卉的陪伴下日漸提升,這般速度雖快,但也只會被人嘆一句天賦過人,而不會因忽然過人的琴技惹人懷疑了。
顧央來這月湖練琴一連練了三日。白日里她安安靜靜待在自己的院中,傍晚領著卿鳶卿卉至月湖邊撫琴,直至亥時便準時離去,不作一分停留。
直到第四日夜裡,顧央才終於等到了如今手擁重權深不可測的攝政王——她的攻略對象,蒼豫。
那時她正在奏一首曲子的終章,最後一個音方方收尾,抬首便見卿鳶卿卉對著亭外的一站一坐的兩個身影跪拜下去。
「奴婢見過王,見過南總管。」
顧央微笑,起身,行禮,一如她來到此處便表現出的溫軟乖順——
「見過王。」
這位攝政王並沒有對三人過多為難,他的聲音清淡溫和,又帶著一絲彷彿沉寂多年的古琴陡然奏出的低回沙啞,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且不說兩個丫鬟,就是顧央也有片刻的恍神,只是她很快便站起身來,淺淺而笑對上來人的目光。
他的相貌如他的聲音一般,不含半分殺伐決斷的凌厲,眉目俊秀雅緻,像是墨卷上的江南山水畫,甚至連那搭在檀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也都精緻修長。
此時他一雙深邃如夜的眸子靜靜看過來,神色不辨。
「姑娘是來此處練琴?」見蒼豫不說話,南總管便微笑問道。
」是,」顧央垂下眼睫再次扶身,這樣的動作顯得極為溫順,「無意饒了王的清凈,請王恕罪。」
面前之人半晌沒有回應,她聽到輪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隨即一隻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蒼豫用的力道極輕,兩人的姿勢正好讓顧央能仰視他。
「顧家送來的人?」雖是淡淡的問句,但顧央心中知道他是清楚的,於是便更加柔順了聲音答道,「是。」
不帶任何意味地摩挲了下少女下頜細膩的肌膚,蒼豫神色冷淡地盯著面前秀美的容顏,「他倒是對你有信心。」
顧央心中一沉,面上卻一直維持著溫順的神色,不辯不駁。
蒼豫見此也鬆了手,直接越過她推著輪椅進了亭中。顧央摸不准他的意思,但沒有聽到他的吩咐,便維持著行禮的動作不變。
蒼豫對著湖水望了片刻,淡淡開口道,「還不過來撫琴。」
顧央有些驚訝看他,見他並未瞧自己,依舊是沒有多餘情緒的語調,「這不是你這麼多日來所求么?」
顧央掩在發下的眼瞳一縮,心裡也不由得嘆了一聲蒼豫的觀察入微,但還是沉默向前在古琴旁坐下來,指法紛飛撫起琴曲來。
南總管與卿鳶卿卉都安靜退至亭外,月湖上只餘下裊裊琴音回蕩,似流水清澈,如月光皎潔,清如玉石相擊,柔如弱柳輕扶風。
一曲至終,蒼豫終於施捨般給了顧央一眼,「曲不入心,空有其表。」
顧央垂手,長而翹的睫微顫,「王恕罪。」她自然清楚自己的問題,只是如今,任何技藝都成了攻略的手段,又如何談入心。
蒼豫看著那少女莫名流露出些許寂寥,忽然淡淡道,「過來。」
顧央已經放棄了去想蒼豫的意圖,只乖順地按著他說的話做,在蒼豫面前蹲跪下來,確保自己一直處於弱勢的位置。
蒼豫微微彎了彎唇角,這笑容很淡很短,但足夠驚艷,彷彿連聲音也溫和了不少,「倒是乖覺。」
顧央仰頭,也跟著露出一個溫溫軟軟的笑來。
蒼豫伸手撫了撫她同樣柔軟的發頂,順著垂下的墨色髮絲移至少女的臉頰,「想要跟著我?」
顧央乖乖點頭,這時候當然不會有什麼矯情,能接近蒼豫才是正道。
這時候倒是坦率得很,蒼豫看著眼前這個嬌嬌小小的姑娘,眉目間還有著少女獨有的青澀,行事卻沒有半分少女的羞澀,「既是這樣,那便如你所願。」語氣像是在哄一個要糖的孩子。
顧央到沒有想到蒼豫這般輕易便答應了,或許是覺得她一個小姑娘對他造不成什麼危害,又或許是其他的什麼緣由,但總歸是一件好事,當即便微微笑道,「謝王恩典。」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卻沒有再多停留,召來南總管將自己推回去。
......
翌日清晨,卿鴛方進門便見顧央已經收拾妥當,不免有些驚訝,「姑娘今日起得可真早,可要用早膳?」
顧央溫溫一笑,「不必了,還要去向王請安。」
卿鴛一愣,只是這些日子的相處覺得自己伺候的姑娘並不是什麼攀附權貴之輩,心中雖有疑慮,還是道,「那奴婢先服侍姑娘洗漱。」
蒼豫當然沒有說過讓顧央每日去請安的話,但顧央不能放任這樣的機會浪費,洗漱一番便領著卿鴛往蒼豫住的院子去了。卿鴛先前可不覺得顧央能到蒼豫跟前去的,若是攝政王好見,那些府里的美人美姬早該趕著扒上去了。只是當她跟著顧央一直走至了門前卻並無任何人阻攔時,卿鴛也免不了驚異地瞧了顧央一眼。
府中的侍衛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放行,只可能......是蒼豫親自吩咐了的。
南總管得了通報走出門來,微笑道,「顧姑娘來了,王剛起身,正在用膳。」此話一出,周圍的丫鬟侍衛也都不禁對顧央高看幾分——能令南總管說話都如此客氣。
「是我來早了,」顧央笑笑,卻隻字不提自己並未用膳,隨著南總管往裡走。
蒼豫確是在用早膳。雕花梨花木的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糕點羹湯,這位攝政王卻吃得很少,聽到門邊的動靜便抬眸望過來。
清晨帶著淡淡金色的陽光輕輕落進來,將那人的身影也勾勒出了金色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