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第一百五十五章 雪豹&將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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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央的目光在他未束的墨色長發與裸露於錦被外的雙腿上停留了一瞬,繼而恍若未覺地垂下眼眸,「原來王還未梳洗,是顧央失禮了。」
蒼豫看著擱在一邊的玉梳,淡漠了聲音,「無事,你......先回去罷。」
「是。」她答道,姿態柔順。
南總管看著這兩人,暗暗嘆了口氣。
......
「哀家原以為阿豫你會將那小丫頭封作正妃,怎麼的,竟是來為她求一樁好婚事的?」太后口氣倒是溫和,只是看著蒼豫的目光卻複雜。
「阿央的琴棋書畫是由臣親自教導的,若是誰娶了她,往後攝政王府便都是他的助力,」蒼豫神色淡淡,「太後娘娘也可得償所願。」
太后沉默下來,若是她心腹里的哪家娶了顧央,照蒼豫所說,確實能解她最後一點憂慮,也就只看那小丫頭,究竟有沒有蒼豫說的那般重要。
思慮片刻,太后復又笑著開口道,「照阿豫所說,你是給淮安相中了哪家的公子?」
蒼豫垂下眼帘,語氣波瀾不驚,「永安侯世子,蕭家大公子,吏部侍郎之子。」
太后挑了挑眉,「這些可都是些人中龍鳳,哀家說句不好聽的,阿豫真覺得他們會真心待淮安?」顧央雖說有郡主的名頭,但原先到底還只是個孤女,即使有人娶了,也難保不是為了蒼豫這個助力。
「太后不必顧慮此事,」他眸光淡漠地直視她,語氣是不動聲色地狠戾,「若是有人目的不純還得償所願,臣自會將他碎屍萬段。」
太后被他冰寒的目光看得一顫,知道這是蒼豫在警告自己不要多動心思,當即勉強笑道,「哀家自然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那便讓淮安與他們都見見,往後哀家再為淮安賜婚,阿豫覺得如何?」
蒼豫頓了頓,緩緩點頭,「甚好。」
太后亦微笑著點點頭,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道,「阿豫你也不小了,怎麼還不娶個正妃回去?你給淮安求了婚事,自己也該擔心擔心自己的婚事才是。」
「臣的身子不好,不必耽誤那些官家小姐了。」他淡淡道,毫不在意地拿自己的腿疾說事。
太后眸光微閃,但顯然並不打算放棄,「再怎麼說,也該留個後人。就這麼說定了,哀家做主賜你幾個美人,便不再強求你娶妃。」
說罷,便神色溫和地看著蒼豫,彷彿從不曾拿顧央的婚事作威脅。
蒼豫淡淡回視,太后此舉其實也不過是試探,即便是駁了也並非不可,只是......腦中驀然浮現出一幅清潤的笑顏,他意味不明地勾起唇,「便照太后所言。」
蒼豫同南總管回到攝政王府,卻在府門遇見了正要出門的顧央,兩人視線相撞,一坐一立,皆是無言。
南總管見此,便微笑道,「郡主這是要上哪兒去?」
顧央倒是沒有料到會撞見蒼豫,畢竟以他的身子是極少出門的,而她又在想著不久之後的陷害一事,微微一愣后便溫溫頷首道,「張大小姐遞了帖子來,說是張老太君的壽宴,我便接下了,未來得及稟明王。」
溫文有禮,進退得宜,都是他曾希望她成為的模樣,可當她真正成了這副樣子,他卻覺得越發酸澀。
只是還能如何呢?
彷彿魂魄被劈成了兩半,一個痛苦失意地看著另一個親手將她一點點越推越遠。
分明只有這麼短的時日,可那個溫柔的、乖巧的、狡黠的、貼心的小姑娘,卻已然模糊如前世。
他無數次自夢中驚醒,殘留的記憶只留下她唇邊冷淡的笑意,以及那個永遠追逐也追不上的決絕背影。
也罷。
他捧在手心裡寵大的姑娘,終將在別人的懷抱里攜手此生。
而他只需看著她舉案齊眉,看著她兒女成雙。
這便夠了。
足夠了。
蒼豫微微一笑,道,「......去罷。」
然後看著她提起裙擺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墨藍車簾襯得那隻纖纖玉指越發瑩白,最終落下,隔絕,再不見她身影。
南總管靜靜看著這一切,默然不語。
外人總道是主上寵著姑娘,其實由他看來,是姑娘寵著主上。溫言軟語,精衣細食,主上的事無一不經姑娘的手,連他這個曾照顧了主上許久的人看了都要自愧不如。姑娘的心意,府里許多人都看在眼裡,都以為這會是王府的女主人,卻未料到主上會去為姑娘求婚事。
他一直以為主上淡薄情愛,直至那日他看著姑娘離去的背影,忽然就道,「南叔,我曾以為自己無所畏懼,時至今日才驚覺死之可怖。」
三年來,主上從不願就醫,原先他以為是看淡生死,如今才明白,是不敢。
不敢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不敢被告知餘下的時間。
那個淡漠強大的男人,以這種幼稚而孤拗的方式承認他並非無所不能。
「我想陪著她,直到我再不能。」
情字傷人,卻仍有許多痴男怨女看不透堪不破。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張府里,張老太君有誥命在身,赴宴的賓客不少,張嫣將顧央迎入門來便告罪走開了,顧央也不在意,尋了個幽僻的地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圍。
因還未開宴,上了年紀的夫人都在內廳里說話,年輕的公子閨秀則是三三兩兩聚在園子里談笑對詩,清潤如玉,粉黛紅顏,倒也是賞心悅目。
顧央還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男主葉知,一身淡藍色綉君子竹紋錦衣,頭束白玉冠,手拿摺扇,三分清冷七分溫潤,也是公子翩翩。
顧央很認真地看了男主大人半晌,在心裡客觀地評價道——
沒蒼豫好看。
「淮安郡主這是在瞧葉家公子?」身後冒出一個聲音,含著慵懶戲謔的笑意,低醇而誘人。
顧央淡淡回眸,只見身後那人一襲緋色鑭袍,以赤色的髮帶鬆鬆束起發來,唇邊掛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像是風流不羈,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卻是永安侯世子,也是顧央此行的目標之一。
永安侯是原劇情中為向太后表忠心,陷害蒼豫的主謀。按說身為永安侯的嫡子,顧央只會將他視為敵人,不過世上沒有挖不倒的牆角,而永安侯世子恰巧就並非與永安侯全然同心。
她露出一個禮貌而客氣的笑來,「世子。」
現今的永安侯夫人並非這位世子的生母,而是由妾抬成的正室,原先的永安侯夫人早已病逝了,而這如今的侯夫人也算賢德,對待世子比起親子還要用心。
不過這些都是市坊傳聞,熟知劇情的顧央卻知道,那永安侯世子的生母根本就不是因病而亡,而是永安侯連同如今的正室,當初的妾室將她毒害致死,而永安侯世子當時年少,雖知道了真相卻只能隱忍蟄伏,裝出一副對新夫人溫良對父親仰慕的模樣,只等待著有朝一日能報仇雪恨。
因此,這位永安侯世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起碼演戲的功夫就是一流。
永安侯世子挑了挑眉,似是意外,「郡主識得本世子?」
「世子青年俊才,淮安若是不識,便是淮安的罪過了。」漂亮話顧央說得面不改色。
「哦?」語調微揚,「那郡主覺得,本世子比起那葉家公子如何?」
「世子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
「若是真話,那便是各有所長了,」顧央對永安侯世子似笑非笑的目光恍若未覺,傾身撫上面前開得裊娜的玉蘭花瓣,微微笑道,「葉家公子文才斐然,心性謙和,是個如玉君子,而世子你......」她稍稍撩起眼,「相貌身姿不必多加誇讚,但說這能屈能伸的性子,就教淮安不得不敬佩萬分。」
永安侯世子眸光微閃,「淮安郡主這是何意?」
「淮安的意思,」她將玉蘭摘下,放至鼻尖輕嗅,「世子該很明白才是。」
......
自張府回來,顧央便又恢復了往常的作息,當然,對待蒼豫還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而蒼豫卻也再沒有過多的情緒外露,兩人相安無事,平日伺候在身邊的丫鬟卻都干著急,只是又苦於沒有辦法,只能想方設法讓兩個見面。
於是,顧央在一天里「偶遇」了蒼豫十一次。
不過類似的事情過了幾日便再沒有發生了,顧央某次不小心聽到卿卉同卿鳶抱怨自己這幾個月都沒有月錢了,算是映證了自己的猜測。
這樣,便到了八月十二,原劇情中蒼豫身死的前一天。
寬大的墨黑袖袍沒有一絲褶皺,在淡淡的月光下光華流轉,低調而奢華。
「幾時了?」
沒有多少起伏的語調,即使此刻仍沒能看清他的面容,低醇的聲音也足以讓人心醉。
「回殿下,亥時。」
一問一答間,不遠處便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一會功夫,來人已經走近,跪拜道,「見過殿下。」
「何事?」
「二殿下派人送來的美姬到了。」下人低聲說道,小心讓出身後的女子來。
鏡頭轉到他身後,女子天水碧色的紗裙拖拽在地,身姿裊娜,就是嗓音都美得讓人嘆息。
「奴,見過殿下。「
「過來。」男子的身影終於完全出現在鏡頭中,鳳眸狹長,鼻樑挺拔,劍眉飛斜入鬢。雖是微微含笑的模樣,暗藏的凌厲與與生俱來的皇族貴氣卻不容忽視。
鏡頭外陳導滿意地點了點頭,江景笙就是這樣,無論是什麼樣的角色,總能完美的詮釋。在真正開拍的時候,他就已經成為了那個人。
「是。」花月色似是顫了顫,與之相對的卻是隱藏在睫羽下平靜的神色。她緩步上前,頭依舊低垂,露出一截優美雪白的脖頸。
「可有名字?」穆君安抬起女子的下頤,輕佻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不含一絲其他的意味,彷彿在園中折下一枝桃花般隨意。
「請殿下賜名。」女子輕聲道。
穆君安的目光描摹著她的容顏,忽然一笑,道,「今日的花夜月色都是極美,那便喚作花月色罷。」
夜色下,男子深邃的眼眸猶如浩渺的星空,女子似有所感怔怔望向他,一時間靜謐安然。
「卡——」陳導喊停,對顧央和江景笙道,「很不錯,記得保持。」
顧央淡淡笑著點了點頭,到場外后對江景笙道,「江影帝果然名不虛傳。」
江景笙勾了勾唇,戲外他永遠是溫柔知禮的模樣,但顯然因為這場酣暢淋漓的拍攝對顧央頗有好感,少了幾分客套,「能和顧姐對戲是我的榮幸。」
顧央似乎也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微笑道,「彼此彼此,原來在公司也沒有怎麼看到過你,不然也能讓你的才能早些展現出來。說起來,我還應該是你的師姐。」
江景笙一愣。原以為顧央性子高傲,不會真正將娛樂圈裡的藝人放在眼裡,只是維持表面的客套,現在看來,似乎並非是這樣。
他點點頭,手無意識地放在胃部,「是這樣。」
顧央笑眯眯地,「那叫聲師姐來聽聽,小師弟。」
江景笙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從善如流,「顧師姐。」
顧央倒沒有想到江景笙會應得這麼乾脆,不過這也正好讓她能拉近兩人的關係。
打開從Zeno帶來的包里拿出的一個小食盒,遞過去,「乖,這是師姐獎勵你的。」
食盒裡裝著做工精緻的小糕點,看得出來是自製的,還有微微的熱氣。
「謝謝。」江景笙也沒有客氣,即使是這時候動作也十分優雅。這樣的小糕點一兩口就能吃完,並不會影響造型,應該是特意為拍戲準備的。
「好吃么?」
江景笙微微笑著點頭,「很好吃,是自己做的么?」
「是家裡楊姨做的,」顧央眼眸裡帶了些狡黠,「不過麵糰是我揉的。」
一個忙著拍戲的大小姐會抽出時間親自做點心無論於事實還是人物設定都是不太符合的。雖然顧央本人確實燒得一手好菜,但原身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能夠參與就已經很讓人改觀了。
「這些糕點就送給你了,」聽到導演叫自己的名字,顧央站起身,目光掃過江景笙的腹部,「有胃病的話還是應該好好調養。」
糕點本來就是特意為江景笙準備的。顧央知道江景笙在成名之前作息極不規律,患有很嚴重的胃病,如今因為拍戲時間很早又時常顧不得吃早飯,一直沒有什麼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