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影后&影帝(三)
夜色深沉，天幕遙遠處冷冷清清掛著幾點稀疏的星子。邊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沉寂而壓抑，然而富貴之地卻仍舊有靡靡之音傳出，彷彿對戰事毫無所覺。烽煙暫歇，城中三皇子暫居的府邸靜靜而立，不知隱藏著多少森然的殺機。
湖邊的涼亭外，身姿挺拔的侍衛冷冷而立。鏡頭劃過侍衛冷肅的面容，對向亭中。
寬大的墨黑袖袍沒有一絲褶皺，在淡淡的月光下光華流轉，低調而奢華。
「幾時了?」
沒有多少起伏的語調，即使此刻仍沒能看清他的面容，低醇的聲音也足以讓人心醉。
「回殿下，亥時。」
一問一答間，不遠處便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一會功夫，來人已經走近，跪拜道，「見過殿下。」
「何事？」
「二殿下派人送來的美姬到了。」下人低聲說道，小心讓出身後的女子來。
鏡頭轉到他身後，女子天水碧色的紗裙拖拽在地，身姿裊娜，就是嗓音都美得讓人嘆息。
「奴，見過殿下。「
「過來。」男子的身影終於完全出現在鏡頭中，鳳眸狹長，鼻樑挺拔，劍眉飛斜入鬢。雖是微微含笑的模樣，暗藏的凌厲與與生俱來的皇族貴氣卻不容忽視。
鏡頭外陳導滿意地點了點頭，江景笙就是這樣，無論是什麼樣的角色，總能完美的詮釋。在真正開拍的時候，他就已經成為了那個人。
「是。」花月色似是顫了顫，與之相對的卻是隱藏在睫羽下平靜的神色。她緩步上前，頭依舊低垂，露出一截優美雪白的脖頸。
「可有名字？」穆君安抬起女子的下頤，輕佻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不含一絲其他的意味，彷彿在園中折下一枝桃花般隨意。
「請殿下賜名。」女子輕聲道。
穆君安的目光描摹著她的容顏，忽然一笑，道，「今日的花夜月色都是極美，那便喚作花月色罷。」
夜色下，男子深邃的眼眸猶如浩渺的星空，女子似有所感怔怔望向他，一時間靜謐安然。
「卡——」陳導喊停，對顧央和江景笙道，「很不錯，記得保持。」
顧央淡淡笑著點了點頭，到場外后對江景笙道，「江影帝果然名不虛傳。」
江景笙勾了勾唇，戲外他永遠是溫柔知禮的模樣，但顯然因為這場酣暢淋漓的拍攝對顧央頗有好感，少了幾分客套，「能和顧姐對戲是我的榮幸。」
顧央似乎也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微笑道，「彼此彼此，原來在公司也沒有怎麼看到過你，不然也能讓你的才能早些展現出來。說起來，我還應該是你的師姐。」
江景笙一愣。原以為顧央性子高傲，不會真正將娛樂圈裡的藝人放在眼裡，只是維持表面的客套，現在看來，似乎並非是這樣。
他點點頭，手無意識地放在胃部，「是這樣。」
顧央笑眯眯地，「那叫聲師姐來聽聽，小師弟。」
江景笙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從善如流，「顧師姐。」
顧央倒沒有想到江景笙會應得這麼乾脆，不過這也正好讓她能拉近兩人的關係。
打開從Zeno帶來的包里拿出的一個小食盒遞過去，「乖，這是師姐獎勵你的。」
食盒裡裝著做工精緻的小糕點，看得出來是自製的，還有微微的熱氣。
「謝謝。」江景笙也沒有客氣，即使是這時候動作也十分優雅。這樣的小糕點一兩口就能吃完，並不會影響造型，應該是特意為拍戲準備的。
「好吃么?」
江景笙微微笑著點頭，「很好吃，是自己做的么?」
「是家裡楊姨做的，」顧央眼眸裡帶了些狡黠，「不過麵糰是我揉的。」
一個忙著拍戲的大小姐會抽出時間親自做點心無論於事實還是人物設定都是不太符合的。雖然顧央本人確實燒得一手好菜，但原身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能夠參與就已經很讓人改觀了。
「這些糕點就送給你了，」聽到導演叫自己的名字，顧央站起身，目光掃過江景笙的腹部，「有胃病的話還是應該好好調養。」
糕點本來就是特意為江景笙準備的。顧央知道江景笙在成名之前作息極不規律，患有很嚴重的胃病，如今因為拍戲時間很早又時常顧不得吃早飯，一直沒有什麼好轉。
原劇情里秦夕夕就是在江景笙胃病發作時給予關心，讓江景笙感受到了溫暖。
不過這個劇情當然不會再發生了。
一整天的拍攝結束，江景笙回到化妝室，意外發現顧央竟然還在。
「收工了?」聽到動靜顧央放下手中的劇本，回頭道。
「嗯。」江景笙點點頭，面容依舊溫和，但掩不住幾分疲憊，他側過頭，「還要謝謝你的點心。」
顧央挑眉，「怎麼謝？」
江景笙已經有些習慣她不按常理出牌了，溫文地笑笑，「想讓我怎麼謝？」
「請我吃飯吧，」顧央看了看他一身戲服，「去換一身衣服，師姐帶你去個好地方。」
打電話讓經紀人先走，兩人一身便裝戴著鴨舌帽悄悄出了片場，開著江景笙的車去了顧央說的地方。
顧央選的地方有些偏，又因為天色暗了，沒有人將他們認出來。小店的裝修看起來很素雅，像是模仿了木屋農舍，掛著紅紅的燈籠，門前還有並不怎麼規整的木柵欄。
小店的生意並不怎麼紅火，但也不差。不時有父母牽著孩子說說笑笑走出來，比起高級餐廳，更加平凡，但溫暖。
「這裡……很不同。」燈火映照下江景笙眸底彷彿也有了真切的溫度。
「其實你是想說像我這種大小姐為什麼會知道這種地方吧?」顧央的反應直接坦然，」出國之前拍戲飲食不規律，有一段時間胃很不好，爸爸就請了楊姨來照顧我的飲食，後來就喜歡上她的手藝了，回國之後聯繫她才發現她開了這家店，」顧央笑了笑，「進去吧。」
店員也是幾個和藹的中年婦女，笑著問候了幾句就領著他們進了一個小小的單間。
鋪著碎花桌布的圓餐桌上放著乾淨的碗筷，顧央將鴨舌帽取下來放到一邊，輕輕呼氣，「真有家的味道……」
阿姨呵呵一笑，「小姑娘是和男朋友一起來的吧，想吃什麼呀?」
顧央意味不明地看了江景笙一眼，卻也沒有解釋，直接點菜，「炒三絲，蚝油生菜，糖醋帶魚，土豆燉牛肉和排骨粉絲湯，謝謝阿姨了。」
「不用謝，」阿姨擺擺手把菜名記下來，「那你們先等一等，過會兒菜就上來了。」
江景笙為兩人一人各倒了一杯溫水，拿著玻璃杯道，「我以為你會解釋。」
「解釋什麼?」顧央舒服地眯了眯眼，「有江影帝做男朋友多有面子啊，我實在是求之不得。」
分明是開玩笑的語氣，江景笙卻不知怎麼竟從裡面聽出幾分真心。她略微慵懶的語調說出「求之不得」四字時竟讓他微微一怔。
「怎麼，小師弟不信師姐的話？」調侃的語氣，彷彿他們真是多年的老友，莫名生不起一絲厭惡。
只是他到底是習慣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只留一個溫柔體貼的外表，片刻便微微笑起來，「信的。」
不久飯菜便被端了上來，盛在普通的碗盤裡，就像是家裡的一頓簡餐。
顧央盛了一碗湯推給江景笙，道，「這是楊姨的拿手菜，養胃。」
她並沒有多說，推過湯后就繼續專註於自己的食物，江景笙看著她未微垂的鴉黑睫羽，和她相處確實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江景笙喝了一口湯，鮮美異常、鹹淡適宜的溫熱湯水順著食道一直熨帖到胃中，彷彿全身心都隨之溫暖起來。
這頓飯兩人都吃得很愉快，雖然沒有多少交談，但屬於家的氛圍和店員不時進來的慈愛詢問讓江景笙感受到了身為孤兒從來沒有感受到的溫馨。
最後付賬的還是江景笙。
顧央也沒有過於堅持，現在她要做的就是融入江景笙的生活，以此為借口回請正是求之不得。
兩人走出了小店，江景笙體貼地問道，「顧姐住在哪裡？我先送你回去。」
顧央跟著江景笙上了車，神色自然地報出地址。江景笙的動作一頓，而後輕輕笑道，「看來我們還是鄰居。」
「是么，」微暗的光線中江景笙看不清顧央的神色，只聽她說，「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江景笙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發動了車。
「那麼晚安。」臨進門的時候顧央回過頭對江景笙道，微開的門隱約可以看到屋內淺紫色的沙發。
「晚安。」江景笙含笑點頭，在顧央合上門后也關上了門。
轉眼便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顧央和江景笙也漸漸熟識起來。顧央有戲的時候早上會和江景笙一起出門，順便帶好兩人的早餐，晚上有時也會一起去楊姨的小店吃飯。沒有戲的時候，顧央則會在江景笙去片場的時候開門把早餐遞給他，每天中午準時會有人送煲湯到片場去。
而江景笙無論是表面上還是私心裡，都不想拒絕這樣恰到好處，並不越矩的關心。
只是大家都在一個片場，發生了什麼事基本上都是一清二楚的，顧央做這些事又做得坦坦蕩蕩，於是片場的藝人和工作人員看著江景笙和顧央的眼神都變得極其富有深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