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向微聽到江城的話先是一怔，接著飛快地垂下頭，吹彈可破的白皙皮膚里透著可疑的紅，算不上靈活的大腦艱難地轉動著，一個個疑問像彈幕一樣在腦中閃現——

他為什麼要這樣問我？

該不會是想讓我誇他帥吧？

不不不，江城不是那麼膚淺的人。

平日里誇他帥的女生那麼多，他怎麼可能缺我一句誇？

他這樣問，一定還有另一層深意……

向微想啊想，腦細胞死了一波又一波，直到江城又追問一遍：

「嗯？」

她才靈機一動——

莫非……他想聽一聽她對他的外貌的真實看法？

一定是這樣了！

向微無比開心地在心中為自己的機智點了一萬個贊，然後仰起臉仔細打量江城，視線從他的額際到眉宇，到眼睛，到鼻樑，到唇齒，最後落在他乾淨的下巴上。

她的眼睛原本就生得十分好看，眼眸清澈，眼角微微上揚，靈動無比。而她此時又看得格外認真，晶亮的眸子里簡直能放出電來。

此刻的向微，讓江城想到了一個詞——

回眸一笑百媚生。

而他跟前的這個姑娘，不笑也將人的魂勾去了幾秒。

「我的臉上有東西嗎？看得這麼認真。」他低笑。

她沒有立刻回答，又盯著他看了片刻，才說：「五官很完美，比明星還好看。你是我見過的男生裡面長得最好看的。」

語氣十分客觀理智，沒有摻雜一丁點兒個人感情色彩。

江城：「……」

原來她剛才只是在給他的五官打分。而他竟然被她看得失了神。

這樣的認知讓江城的內心很複雜，表情也一樣。

而他的表情看在向微眼裡，就是不太愉快。

可是為什麼呢？

難道她說錯話了？

疑惑不解之際，向微恍然記起江城一向不喜歡被女生表白，心下大呼不妙，忙不迭解釋道：

「那個……你不要誤會。我剛才只是單純在闡述事實。對你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江城：「……」

「我說的是真的。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也絕對不會追你。你千萬千萬不要有負擔。」

「……」

江城覺得再讓她說下去，他可能會被她給氣死，於是壓下胸中那團鬱氣，說：

「回去吧。快上課了。」

「噢。」向微點點頭，轉身下樓。

一高一矮並排著下樓，快到一樓時，向微忽然想起秦可媛的提議，於是停下來說：

「江城，我有一件事想找你幫忙。」

江城也停下腳步來，側頭看向她：「幫你划重點嗎？」他之前聽到她和另一個女生在花壇邊討論這件事。

「咦？你怎麼知道的？」向微驚訝不已，仰著臉滿心期待地問：「可以嗎？」

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在也算有點交情了。他應該不會殘忍拒絕她吧？

向微暗暗地想，眼睛里閃著可憐兮兮的光，試圖博取江城的同情。

然後下一秒，她看到江城弓下身，將臉湊到她面前很近很近的地方，對著她露出春風和煦的笑，無比親切友好地說：

「不可以。」

說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留下一臉懵逼的她在風中凌亂。

他剛才是拒絕她了？

可是為什麼聽起來像是答應了一樣……

嗚嗚嗚嗚……他肯定是誤以為她喜歡他，才會對她這麼冷酷無情的。

不行。為了通過考試，必須再努力一下。

思及此，向微立馬小跑著追上江城，說：「江城，你就幫我劃一下重點吧！我對天發誓，我絕對不會喜歡……」

最後一個『你』字被江城堵在了嘴邊。

用手。

向微獃獃地望著他，眨眨眼，再眨眨眼。

幹嘛……捂嘴她的嘴……

江城垂眼俯視著面前的人，幽深黑眸里山雨欲來，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修長手掌輕輕覆在她柔軟的唇上。

他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她，隔了好一會兒才鬆開手，淡聲說：「別亂髮誓，會靈驗的。」說完便一臉陰鬱地走了。

向微：？？？

就算真會靈驗也沒關係的吧？

反正她又不會喜歡他。

·

下午第一堂課是英語課。下課之後，向微趁四下無人，無比自豪地向二黑邀功。

「二黑，你讓我帶的話我已經帶到了。你要說話算話，幫我通過考試噢。」

回應她的是二黑的一聲長嘆。

她見狀不解地挑挑眉，問：「二黑，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哎——」

再次喟嘆一聲，二黑有氣無力地說：「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這麼嚴重？」向微聞言也緊張起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自己，才壓低聲音一臉嚴肅地說：

「二黑，你要去歷劫了嗎？」

二黑：「……」

它現在不正歷著劫嗎？！

這個有臉無腦的廢材學渣絕對是它的妖生里最大的劫！

二黑很絕望。他覺得自己需要發泄一下，於是幻化出元靈，坐在筆上，雙手托腮，一聲接一聲的嘆著氣。

這是二黑第一次在向微面前展現元靈，是以當她看見黑色鋼筆上忽然出現一個黑髮藍眼的小小少年時，驚得差一點叫出來。

之所以沒有叫出來，是因為她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捂還好，這一捂，腦中立時閃現出之前在樓梯上，被江城捂住嘴的畫面。

心跳不由快了幾分，臉頰也隱隱發熱。

嚇！

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

向微連忙揮走腦中的畫面，然後問藍眼少年：「你是……二黑？」

「嗯哼。」

「居然長得跟人一樣。幸好我每天晚上都把你關在文具盒裡。」

「……」這是什麼鬼話？她是在擔心他偷看她睡覺嗎？

二黑翻個白眼：「丟掉你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就你那副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軀幹，我才不稀罕看。」

「……」不待這樣人身攻擊的。

向微很想說，就算她還沒有發育完全，也比它這個看起來像小學生的妖精有料，但轉念一想，要真這麼說的話，那就是物種歧視了。

她不能這麼說。畢竟，妖精也是有尊嚴的。

「二黑，你到底在苦惱什麼？」向微非常善解人意地問，一臉『我很樂意幫你排憂解難』的友好樣。

這讓二黑相當之無語。

她居然好意思問它在苦惱什麼……

她也不看看，她把它家主人氣成什麼樣了。

哎——它只是一隻妖而已，為什麼要承受這麼多人類的煩惱？

「我家主人真是——遇人不淑！」二黑仰天長嘆。

向微：「耶？江城出什麼事了嗎？」

「……當我沒說。做題吧，哦不，我們先從建立友誼開始。直接做題的話，我可能會忍不住想殺了你一了百了。」

「……」

至於嗎？她明明覺得之前的合作挺愉快的啊……

·

向微學得最差的科目是數學，其次是物理。是以她決定重點突擊這兩門課。

功夫不負有心人。

在二黑這個行走的百科全書的幫助下，經過幾天的題海戰術，她做題的效率突飛猛進，提高了一倍——

以前一個小時解一道題，現在一個小時解兩道題。

小小的卧室內，一人一妖頂著四隻黑眼圈，一臉的生無可戀。

「二黑，你說，我是不是太蠢了？」向微苦著一張花瓶臉問。

二黑冷笑：「你蠢不蠢，自己心裡沒點數？」

「……」

它聽不出來她其實是在尋求安慰嗎？

嗚嗚嗚……學習真的好難啊！

雖然二黑可以在第一時間提示她所有的公式定理，但問題是——大多數時候，她根本不知道解題時該用哪一條公式、哪一個定理。

果然，妖精還是無法代替人類。

要是江城願意給她划重點就好了。

只可惜……

他最近對她挺冷淡的。

當然，他以前對她也沒有多熱情。只是……最近似乎格外冷淡，彷彿已將她打入了冷宮……

她當時說了什麼來著？

——你是我見過的男生裡面長得最好看的。

這簡直……就像是為了讓他誤會才說出來的嘛！

向微越想越後悔，忍不住拿二粉瘋狂地敲自己的頭，邊敲邊念念碎：「向微啊向微，你怎麼就那麼耿直呢！」

「你把它晃暈了。」二黑指著二粉說。

向微聞言連忙停下來，小心翼翼地將二粉放在書本上，說：「不好意思啊，總是會忘記你也是一隻妖。哎，你暈了怎麼不叫呢？」

「那還不是因為……智商隨你……」二粉無限委屈地說。

「……」嫌她今天受到的打擊還不夠多是不是？

向微無力地往桌上一趴，向友軍求助：

「二黑，以你對你家主人的了解，怎樣才能讓他相信我並不喜歡他？」

二黑：「……」

心疼我家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