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耳邊依舊是他不停地發出警報的腹鳴聲，穆盈盈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朝旁邊打量了一眼，她們這小區位置有些偏，旁邊也沒什麼賣早點的小攤，所以平日里她都是特地準備早餐，讓安安吃好了再去上學。

穆盈盈嘆息一聲，開口道。

「算了，你先跟我上來吧，咱們上樓說。」

……

韓宇琛捂著肚子，窘迫地站在桌子旁邊，眼看著穆盈盈從廚房裡端了碗熬得軟糯濃稠的白粥出來，又端了一籠鮮香撲鼻的小籠包出來，又在裡面折騰了一會兒，倒騰出一盤剛出鍋的熱騰騰的雞蛋蔥油餅出來，最後又進去端了一小碟酸爽可口的醬蘿蔔，取了餐具出來。

「阿姨，這是？」

「坐吧，你先墊墊肚子，吃完了再說。」穆盈盈將手中的筷子和勺子遞給他，把那碗粥端到他面前。

韓宇琛怔愣了半晌，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安安媽媽，明明就挺討厭他的吧。

怎麼……怎麼還會給他做好吃的……

自從他媽媽去世、那狐狸精登堂入室之後，他就從家裡搬出來了，平日里在公寓都是一覺睡到大中午，然後直接呼朋喚友找上一大幫人去店裡吃，或者是直接叫酒店的外賣。

上一次吃到這種家常早飯，好像還是四五年前……他媽媽還沒有生病的時候……

「謝……謝謝阿姨……」

韓宇琛抿了抿唇，接過筷子，看著那碗香濃的白米粥和一堆為他準備的早餐，心裡有種漲漲的、暖暖的感覺。

「快吃吧，不然要涼了。」穆盈盈催促道，她待會兒還得去上班。

韓宇琛點了點頭，腦袋低低地埋下去，握著筷子，稀里呼嚕地飛快吃了起來，跟餓了足有八輩子似的。

「哎，你慢點吃，別噎著了。」

穆盈盈沒想到自己才剛說完這句話，就一語成真……真的嗆到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黃毛臭小子怎麼搞得跟半個月沒吃飯似的，明明瞧著也不像是什麼貧困人家的孩子啊。

她起身去飲水機那邊接了杯水，放到他手邊，帶著些老繭的溫厚掌心貼上去，替他拍了拍背。

那隻手貼在身後，暖暖的，彷彿帶著慈愛而溫柔的關懷，像是許久以前媽媽的感覺。

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的韓宇琛，接過穆盈盈遞過來的水杯，垂下目光，嗓音微啞。

「我沒事了，謝謝阿姨。」

他放緩了速度，低頭安靜地繼續吃東西。

略長的細碎劉海搭下來，遮住了飽滿的前額，也遮住了那雙眼中一閃而過的水汽。

……

穆盈盈將一掃而空的碗盤收拾好，堆到了廚房洗手池裡，轉身回到餐桌邊，坐到韓宇琛對面，語重心長地開口道。

「韓同學是吧，阿姨也就直接跟你坦白說了，安安現在正是學習的關鍵時候，我不希望有什麼事讓她分心。阿姨希望你以後不要來找她了，可以嗎？」

韓宇琛抬起頭來，眼神茫然了一瞬，待得反應過來，那雙烏黑透亮的眼中劃過一絲無措和倉皇。

垂在身側的手漸漸緊握成拳頭，他抿了抿唇，固執地開口道。

「阿姨，我是真心喜歡安安的。」

穆盈盈也沒打算過一句話就能成功勸服他，繼續道。

「但你現在這種行為，只會讓安安的學習受到影響，她最近成績已經退步了很多，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這個做母親的一片苦心。再這樣下去，她高考會很危險。」

「阿姨，她以後不讀大學不工作也沒關係。我會好好照顧她，養她一輩子的。」韓宇琛目光直視著對面的穆盈盈，語氣堅定地承諾道。

穆盈盈擰眉看了他一眼，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呢？這小子倒是想得挺美的！

韓宇琛卻是誤會了她那個眼神，豎起右手，「您要是不信的話，我可以現在對天發誓！」

這傻了吧唧的黃毛小子，穆盈盈深深覺得有種雞同鴨講的感覺。她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道。

「你說的養她一輩子，是靠你自己的本事嗎？還是說，你要一直靠著家裡人的接濟，才能養得起？」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韓宇琛不解。他父親就他這麼一個兒子，他父親的，不就等於他的了？他還要靠自己的本事幹什麼？

穆盈盈皺了皺眉，這孩子家裡人是怎麼教育的，小小年紀就養歪了。

「那如果失去了家庭的資助，僅僅憑你自己的能力，你能養安安一輩子？」

「我當然可以……」

韓宇琛一臉煩躁地抓了抓腦袋，好像一時之間，除了打架比較在行之外，他還真的只會花錢不會掙錢。可他父親有的是錢，他為什麼要假設這種不存在的情況。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不該在這種時候影響她。」

「我沒有打算影響她……」韓宇琛頹喪地垂下雙肩，明明他都很克制了。把她拐跑出去玩的念頭都已經打消了，只是想在早上和晚上和她多說幾句話而已。

穆盈盈看到他那副耷拉著腦袋地委屈樣子，都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什麼大惡人了一樣，只得換了一種方式道。

「安安的目標是考一所好的大學，讀自己喜歡的專業，將來能從事自己熱愛的行業。那韓同學你呢，就打算這麼一直花著家裡的錢、吃喝玩樂下去？你覺得這樣的你，和安安真的是一路人嗎？就算你們真的在一起，你覺得以後能走的長遠嗎？」

韓宇琛握緊了拳頭，一時沒有說話。

「你們現在正是該讀書的時候，好好學習才是正事。至於感情的事情，等到高中畢業再談也有的是時間。到那時候，我不會、也沒道理再阻攔你們了。我想你媽媽應該也是跟我一樣的心情，你一直遊手好閒下去她會高興，還是考上一所好大學她會更高興？你覺得呢？」

韓宇琛猛地抬頭，看向對面的女人，腦中翻來覆去都是她最後那兩句話。

確實，以前他小學成績沒這麼糟糕的時候，對機器人產生過一段時間的興趣，那時候媽媽溫柔地笑著，摸了摸著他的腦袋，還問他以後想不想成為科學家。

他那時候，是怎麼回答地？他好像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現在這樣的他，是不是早就讓天上的媽媽失望了……

心底遙遠的記憶被重新喚起，韓宇琛眼底的霧氣越聚越濃烈，眼睛周圍酸澀異常，他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彎腰朝著穆盈盈輕輕鞠了一躬，「阿姨，我先走了。」

然後飛快地轉身，就往玄關的方向快步走去。

「誒，你車鑰匙還沒拿呢？」穆盈盈趕緊將桌上車鑰匙抓起來，追上去遞給他。

把鑰匙塞入他手中的時候，就看到他動作飛快地伸手拭了一下眼角，有什麼亮晶晶的一閃而過。

穆盈盈站在門口，看著他衝下樓梯的背影，有些愣神。

難道她剛剛的話真的太刻薄了點，居然還把這臭小子給說哭了？

——————

正是下課時間，高一（七）班的教室內，許棉低著頭，拿著鋼筆在草稿紙上，將解題思路很快地重新演算了一遍。

坐在她身邊的喬安微微偏過頭，淺紅的唇瓣無意識地緊緊抿著，漆黑的眸光垂下，落在許棉手中的草稿紙上，專註地看著上面的每一步演算步驟。

幾縷清淺陽光從明亮的玻璃窗斜斜照進來，正好落在她臉上。光線之下，少女皮膚光滑細膩，白皙臉蛋柔嫩得好似剛剝殼的雞蛋，隱隱能看到肌膚上那層細微的絨毛，在溫暖陽光的照射下，像是鋪了一層淺淺的粉色，更添了幾分甜美。

卷翹細密的長睫下，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眼尾微微上翹勾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因為這會兒解題遇到了點困難，少女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眉心的位置印出一點兒摺痕，讓旁觀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伸手，親手替她撫平那道淺痕。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兩人附近的座位處，早就圍滿了一圈男生。還有從隔壁班過來的男生，有的假裝成路過的樣子，站在窗檯外面往教室里瞧。

七班幾個女生從洗手間回來，就見同班的那些男生還在圍觀。

「切，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張嘴，還能看出花來不成？」

其中一個女生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屑地道。

「就是，有問題不問自己那個尖子班的人，大老遠的跑過來咱們普通班問問題？這喬安安是腦子進水吧！」另一個附和道。

「誰知道呢，人家估計就是喜歡這種成為男生們關注焦點的感覺呢。尖子班那一個個只顧著學習考試的書獃子，哪裡滿足的了有些人的虛榮心。」有人冷嘲熱諷道。

「她不是尖子班的嗎，成績應該很厲害啊，怎麼還會需要找許棉補課？」有不明情況的人問道。

「你以為尖子班就一定厲害啊，她這幾次考試考得爛的要死，上次那個排名，在我們班連前二十都進不去好嗎，我的成績都超過她十三分了，就這種成績，真不知道她怎麼好意思還留在尖子班。要是這種人都能進尖子班，那我們班一半的人都能進了。」

「咦，你們還沒聽說嗎，我聽一班的人說，喬安馬上就要被踢出尖子班了。」有人及時地爆料道。

「什麼，真的嗎？」

「她該不會是要調到咱們班來吧？肥……許棉不是才剛剛轉學過來沒多久嗎，以前也沒聽說喬安來找過她啊。她提前跑過來，該不會是故意假裝補課，為了和許棉這個學霸打好關係吧，順便又勾了一批男生……你看就連咱們班班草，居然都沒出教室……」

「我靠，這些男生是不是眼瞎啊，看上她什麼了啊，這女的這麼心機，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

…………

喬安低著頭查看著解題步驟，有幾個地方還是不大清楚，厚著臉皮又問了許棉一遍，許棉十分耐心，明白有幾步解法對她來說太快了，細心地將步驟拆解了開來，一點點給她掰扯清楚。

喬安對這個可愛又耐心的學神感激的不行，認認真真地聽她解答題目，不敢移開半分注意力。

至於周圍那些若有若無的打量目光，雖然許棉這個書獃子沒有察覺到，但喬安其實早就感覺到了，畢竟她現在的五感比一般人可要敏銳的多，就連那最強烈的一道目光，來自於左後方，她都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

只不過，課間休息時間就這麼十分鐘，她可不想把寶貴的補課時間浪費在別的什麼身上。

在許棉第三遍的細心講解結束之後，喬安終於恍然大悟，高興地拉住許棉的手。

「棉棉你太厲害了！比我們老師講的還要清楚得多！棉棉你簡直是我的福星！」學神不愧是學神！她這個學渣全靠學神拯救了！

「棉棉你中午想吃什麼，我請你，先說好了不許拒絕！」自己都麻煩了她這麼多，卻還沒有報答過什麼，怎麼也得先請她吃頓飯。

「不用……真的不用啦，沒什麼的。」

許棉摸了摸紅紅的耳朵，她能看得出來，安安那種高興感激的勁兒不是假的。以前同班也有女生向她請教過題目，那種敷衍的謝謝，和安安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且什麼福星啊，明明她才是自己的福星。要不是安安，昨天那些女生一定不會那麼快放過她的……而且，她現在還和她成為了朋友，安安還是她在這所學校的第一個朋友呢！有安安這個朋友之後，好像課後時間也不是那麼難熬了，她終於不用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發獃了。

這一切，都是安安給她帶來的改變。

「叮，目標許棉好感值增加5點，獎勵金幣值五百！」

提示音猛地響起，喬安懵了一下。明明是她感激許棉，為什麼許棉突然又對她增加了好感值。妹子你再這麼善良下去，我都要控制不住地更喜歡你了！

「宿主我看錯你了，沒想到宿主居然是這種男女通吃的！！連單純小姑娘也要撩，簡直毫無人性……」666鄙夷地冷冷吐槽聲響起。

喬安：……這個污力系統！她的意思，明明是純潔的不能再純潔的友情！不要玷污了她和天使般純潔善良的學神！

眼看著下一節課就快開始了，喬安拿起桌上的筆記本，朝著許棉甜甜一笑。

「棉棉那我先回去啦，中午等我一起，我請你吃飯！」

「恩恩，你快回教室吧，別遲到了。」許棉還是拗不過她，便答應了下來。中午一個人吃飯也挺孤獨的，以前是沒人跟她一起，但現在被邀請，她其實內心也不捨得拒絕，只不過一起吃飯就很好了，待會兒還是不能讓安安破費，畢竟她飯量挺嚇人的。

暗搓搓在旁邊偷看年級級花的一眾男生們，看到喬安臉上露出的甜美迷人笑容，紛紛恨不能此刻坐在她對面的那個人，是自己才好。

要是自己成績也像許棉這麼厲害的話，級花下次來七班，找上的人說不定就是自己了！因為某種奇妙的原因，後來的一段時間，七班一堆男生中颳起了好一陣玩命學習的「邪風」，弄得七班班主任莫名其妙之餘。也甚是欣慰，不管怎麼樣，小屁孩兒們總算是開始懂事兒了！

且說喬安拿著筆記本剛出了七班門口，迎面不小心撞上一個人。

「小霸王居然來上課了，天了我是不是看錯了。」

「話說他上次來班級是什麼時候啊？」

「不記得了，好像是一個多月之前？」

喬安抬頭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忙道歉道。

「對不起啊，韓宇……」

話還沒說完，韓宇琛居然看也沒看她，單手插在口袋裡，低著頭繞開她，往教室最後面的座位快速走去。

喬安：……稀奇了呵，這位校霸同學之前不是還很黏人的嗎？現在居然直接無視了她。

平日里要是有人撞了他的話，以他的暴躁性子，絕對不是這種「平靜」的反應啊！罵一頓都算輕的了！而且他今天還破天荒地來學校上課了，總覺得處處都透著古怪，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喬安下意識轉過頭，看向韓宇琛的座位方向，猝不及防對上了他的視線。大概是沒料到她還會回頭，韓宇琛有些倉促地移開視線，胳膊直接趴桌子上，將頭埋了進去，徹底隔絕了她的視線。

但是就那麼一眼，已經足夠喬安瞧見，韓宇琛眼圈居然微微泛紅，這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嗎！就跟被誰欺負了似的！

可誰這麼大狗膽居然能欺負得了他啊！不被他欺負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