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審秋菊
而沒過半個時辰,聖人就派天使去了賈府。
邢霜這會兒已經請完了安回榮禧堂去了。
確切的說,不是回榮禧堂,而是回榮禧堂旁邊的東院。
榮禧堂作為榮國府的臉面,平日是用來待客公用的。這種公共區域是不會讓女人住進去的,所以邢霜這會兒住的是榮禧堂旁邊的東院里。
而賈母就住在榮禧堂背後,與邢霜住的很近,是以邢霜早晨請安用不著起的太早,走幾分鐘就到的路程,她大可以掐著點起來。
這會兒回了院子,下人們已經集中在東院里等著認主。邢霜受了他們的磕頭,又聽他們說了效忠的話,這才讓人散了。
等回了屋后,秋菊又來報說:「琮哥兒來了。」
邢霜好不容易歇口氣,一聽自己的繼子要來請安,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穿來之前她和丈夫雖好的跟一個人似的,但兩人一直都沒有孩子。如今不但第一次伺候婆婆,還要第一次當媽,她真的有點擔心自己當不當的好。
可再怎麼第一次,也只能面對了。邢霜端坐著讓秋菊把人帶進來,自己緊張的樣子,在這些人的眼裡反而成了正常的表現。
也是,一個小門小戶里出來的填房,如今突然有了兩個豪門公子哥兒和一個大家閨秀的孩子,怎麼都會坐立不安吧?
不一會兒,射門口進來一個婦人,手裡牽著一個小男孩,這小男孩看起來才三四歲,已能自己走路了。
小男孩由乳母牽著上來行禮,奶聲奶氣的給邢霜請了安,便退到了一邊。邢霜一時間好奇,招手讓賈琮上前,細細的打量了他一番,見他虎頭虎腦很是可愛的樣子,心中不由多了幾分喜歡。
邢霜對賈琮的身份一時有點拿不準,便只先摟著賈琮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讓乳母帶他下去吃早飯。等賈琮一走,她這才問身邊的秋菊:「琮哥兒的生母呢?」
賈琮肯定是庶子這是沒錯的,只是邢霜拿不準的是,書中雖然說了賈琮是庶次子,但在一場祭祀的描寫中,賈琮又與賈璉一同參加了祭祀,地位等同嫡子。所以她這一時也分不清楚,賈琮的身份到底是怎麼回事。
果然,這話問了出來就聽那秋菊道:「一年前就去了,原先太太沒得時候就將她扶了正,結果才過半年生完二姑娘也沒了。」
邢霜心道果然如此,又問道:「二姑娘怎地不見?」
秋菊忙道:「前幾日便咳嗽著,請了御醫來看,說是風寒,這幾日不讓出門吹風來著。太太要見,我這就去請來。」
邢霜擺手說:「不必。」
片刻后賈琮吃完了早飯復又回堂屋來,邢霜又讓他上前,摸了摸他的手,眉頭微微一皺。
「跟我過來的人呢?」她問。
秋菊似沒聽到似的,站著不動,直至邢霜問了三遍,她這才道:「這府里規矩多,黎媽媽說是要教規矩,昨兒就帶去了。」315中文網www.315zww.com
「帶去哪了?」
「說是家去了。」
邢霜一拍桌子,怒道:「跪下!」
秋菊怔了一下,一旁的賈琮嚇了一跳,眼眶裡包著淚水,滴溜溜的直轉,卻不敢掉下來。
邢霜忙安撫的摸了摸賈琮的手,對他說:「母親沒有說你,你去旁屋玩去,一會兒母親再陪你玩。」
賈琮點了點頭,乖乖的跟著乳母進了旁屋。
邢霜這才看向秋菊,終於發作了。
「昨兒我就想說了,不過礙著才進門,又不知道這豪門的規矩,才沒開口。你若是仗著我沒見過什麼大陣仗,想欺我就罷了。如今哥兒也在這屋,早飯都用罷了,還坐了這半個時辰。你竟還不讓人把地龍燒上,是誰給你的膽子,這般狗仗人勢!」
秋菊這才知道太太為什麼發作,心裡咯噔了一下,卻又理直氣壯的道:「太太原沒說,我只當太太不必燒才沒吱聲,頭裡先太太也不愛燒地龍,老爺一時也跟著習慣了。這榮禧堂多是到了冬至才開始燒地龍,太太若不信,只管問老爺。」
邢霜氣的直笑:「好一個問老爺,這便是你們大門戶的規矩。還口口聲聲要我的陪嫁去學規矩,若是都學得你這般模樣,我還不如都賣了出去!
「你既伺候人也有七八年了,這點眼力見都沒有的?早晨去給老太太請安,我一進屋便打了個噴嚏,更有那老太太身邊的語凝過來給我塞了個手爐,可見我並不是個受得了凍的。
「如今我好歹也是正經的主母,你卻拿姐姐的習慣來拿捏我,是什麼道理?連主子的身子都照顧不好,還在這上房伺候個什麼?再有,即便你覺得我是個續弦,不如先太太那般有臉面,可這屋裡還有琮哥兒在,他可是個正經主子吧?
「他生母是扶了正的,他便是個過了明路的。怎地連他也受不起你的伺候?你這身份是有多金貴,任著小主子在這冷颼颼的房裡待了半個時辰也說不得你?」
秋菊被邢霜這一番嗆,一時間再找不出什麼由頭來,突然聽到太太對外頭叫人,她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趕緊在地上磕了幾個頭。
「太太饒命,這一大早的,我也是忙糊塗了。昨兒太太進來時,兩個妹妹一時壞了規矩,才叫人帶出去調教。我本不知道太太的習慣,伺候不好是我的不是,還請太太勿氣壞了身子。」
打外頭已進來一個小丫頭,正聽到秋菊說這番話,邢霜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誤會了。
邢霜也不解釋,只對那小丫頭道:「你叫什麼?」
那小丫頭忙回:「回太太,奴婢彩月。」
彩月?邢霜愣了愣,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你去同老太太說,這秋菊不中用了,問問老太太是送去她那兒,還是隨我處置。」
彩月應了一聲,打了帘子出去,秋菊便伏在地上嚶嚶的哭了起來。
邢霜坐在原地聽著秋菊假哭,自己不緊不慢的喝著茶,才坐了一會兒,腳底漸漸暖和了起來,她就知道定是彩月出去的時候吩咐人把地龍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