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沖鴨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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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的猜想彷彿唾手可得。

她還想再去確認一下，於是飛快的跑去屋檐下看兔籠子。

兔籠子是燭陰做的，他用了一些奇怪的木頭,也沒用釘子，就做好了一個結實的兔籠子。

宋福澤去看的時候，「灰兔子」正在籠子里呼呼大睡，而旁邊的小雞仔則是住在挨著兔籠子的窩裡。

宋福澤先是看到了小雞仔,毛絨絨、可愛的小雞仔們瑟縮成一團，擠在窩裡的一角,動也不敢動。似是被嚇傻了。

「……」

昨晚上她還以為是天黑了小雞仔才害怕，現在想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蹲下身來,去看「灰兔子」，剛才呼呼大睡的灰兔子睜了睜眼睛，那是一雙屬於鷂鷹的眼睛，鋒銳可怕。看到是宋福澤,他滿不在乎地閉上眼睛繼續睡覺,躺姿甚至有些人類的感覺。

它的耳朵比尋常的兔子要長,嘴巴不是三瓣的，而是像是鳥嘴,尾巴也不短，像是蛇的尾巴。

宋福澤試探地說,「是不是你嚇到了小雞仔？你不要嚇到它們,知道嗎？」

聽到宋福澤的話,兔子不滿地睜開眼睛，對著宋福澤「qiuyu!！」

彷彿是在抗議。

宋福澤心頭一驚，再次試探，「你是不是能聽懂我說話？那今晚上就做兔子湯！！」

恐嚇讓兔子慌了神，它一咕嚕坐起身來，兩個爪子極為人性化的緊緊抓住了兔籠子，可憐巴巴地降低了聲調，「qiuyu~~qiuyu~~~」

「……不殺你了，你別嚇小雞仔了。」她只是試試兔子而已，知道兔子有異於常兔之後，更不可能拿兔子做湯了。

灰兔子立刻喜形於色，長長的蛇尾巴立刻纏繞到宋福澤的腳上，非常諂媚的樣子。

卻把宋福澤嚇得差點摔倒！

她自小就怕蛇，哪兒敢碰這種東西！一時間，本來覺著萌萌噠的兔子也不可愛想擼了。

灰兔子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透過兔籠子的囚窗，可憐巴巴地看著宋福澤。

宋福澤幾乎是飄著，回到了校長室。

聯想到從剛到未來小學的異常，奇奇怪怪的學生跟動物，以及藥店錢老闆眼中的深山，她明白自己恐怕是入了什麼奇怪的世界了。

這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在之前，她看到奇怪的動物，只是覺著深山裡無所不有，初中的時候學校組織過一次知識競賽，她抽到了動物題，結果好多動物不認識，從那時候就明白了物種的豐富。

所以她只是覺著自己見識少，也許見到的只是一些未被發現的物種，但是現在這一切認知被推翻了。

為什麼是她接觸到了非科學力量的事情啊！

為什麼她的學生是一群妖怪啊！

大學時候的馬列白學了！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白學了！

她要去上節課冷靜一下！

-

宋福澤冷靜地想：至少，她現在要去找她突然出現的學生。

校長手冊上面說「開啟靈智的學生」，紅色的圈圈裡她找到了三個……姑且說是妖精學生吧，突然出現的紅色圈圈閃爍，如果沒有猜錯，是剛剛成精的學生。

不管是人類的幼崽還是動物的幼崽，在剛開始出生的時候，都需要呵護，她必須要去看看。

此刻已經是下午時分，出了校門，宋福澤看著遠處的山岱，層層綿綿，無窮盡也。初時是覺著深山風景優美，但是此刻卻明白這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深山裡，隱藏著許多人類不曾知道的事情。

按照地圖，宋福澤拿著燭陰給她的木棍，在山間穿梭著。巨大的樹木枝葉繁茂，寬大的葉子籠罩著頭頂的天空，漸漸變得陰暗而潮濕，腳下是厚厚的落葉，踩在上面柔軟而濕潤。

前些日子剛剛下過大雨，山林里還有隱蔽的小溪流水，涓涓流著，不時有一些小動物警惕的穿行。

宋福澤有些神經緊張，總怕再出現一些不認識的妖精。

她走在路上，還在思考著，首先考慮到的，就是她的安全情況。

她對古代的神獸有些印象，記得很多都是吃人的，有的只吃頭，有的只吃腦子，有的啃臉……寫起來跟恐怖小說差不多。她可不想當個老師把自己當成了食物。

人到危險的時候，思維就會變得格外敏銳。

她剛才翻了書，知道學生不得攻擊校長，甚至收的學生越多，校長格的「域」就越寬，只要找到合適的功法，修鍊起來事半功倍。她已經收了三個學生了，三個小妖精的表現也看在眼裡，窮奇有攻擊自己的意向的時候，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甚至有些害怕自己懲罰他。那麼對於這些學生，自然不用懼怕。

他們也就是跟人類小孩子一樣的學生，不同的是，他們是妖精而已。

按照校長手冊上說，一般動物不得顯出原型，還需要進行語數外的選修課，宋福澤看了課本，上面的內容跟普通小學的課本差不多，興許這個奇怪的世界在逐漸向著現代世界靠攏。

那麼危險性就大大降低了。

地圖很簡易，好在宋福澤在行走的時候發現，她自己本身也是有個淡淡的紅點的。只不過之前她看的時候並未在意，地圖又被畫了許多痕迹，所以一時沒有辨認出來。宋福澤的心情有些複雜，然而還是按照指示走了起來。

她中途的時候走錯過路，按照地圖很快地調整了方向，一個多小時后，她終於抵達了紅圈的地點。

這裡的景象讓宋福澤有些吃驚。

不同於剛才在森林裡茂密的情況，左右環視，荒蕪蒼涼，植被像是被吸收了所有的精髓一樣枯黃著，沙石遍地，格外的平坦。彷彿在一瞬間，被抽取了生機。

這個紅圈，代表的新妖精，在哪裡呢？

山中有水源，順著砂石的中央奔流著，遠遠望去，水邊棲息著一些鳥兒。宋福澤沒有看清是什麼鳥，她被附近的一叢茂盛的、幾乎有一人多高的枯草吸引了注意。

在一片枯黃中，只有一團灌木叢還有一絲綠色。宋福澤走過去，用長棍戳了戳草叢，一個細細的聲音從草叢裡傳來，「你不要戳我屁屁……」

「……」宋福澤竭力讓自己保持和藹可親，「我是未來小學的校長，我來接你上學。」

灌木叢搖晃了一下，那個軟糯的女童聲有些提高，「校長好，我剛剛化形，沒有衣裳，你有衣服嗎？」

「……有。」山裡晝夜溫差大，宋福澤出門的時候特意多穿了一件運動外套，她連忙將外套脫下來，扔到灌木叢里。

淅淅索索，從灌木叢里伸出一隻嫩白的小手，飛快的將外套拉了進去。

「好了嗎？」五分鐘后，灌木叢里還是沒有動靜，宋福澤揚聲問。

「校長……」

小女孩的聲音都快哭了，「我出不來，你身上有沒有紅色的東西？」

宋福澤看了自己一身，又把背包里的東西翻了翻，只有運動鞋的鞋帶是紅色的。「……鞋帶可以嗎？」

細細小小的聲音說，「校長，你幫我繫上吧，不然我看到你，只想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一隻像是藕節一般的手臂伸出來，肉乎乎的，在宋福澤面前晃了晃。

「？？？？？」

好吧，宋福澤蹲下身，抽出鞋帶，她在小女孩手臂上繫上鞋帶。繞了三圈，帶子還是太長了，她只好打了一個蝴蝶結。

然後她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

灌木叢被撥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穿著運動外套的小女孩，小女孩大概只到宋福澤的腰部，個字小小的，外套彷彿一個桶，將她嚴嚴實實地包起來，袖子被扁到手臂，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上面系著打成蝴蝶結的紅鞋帶。

她的臉上肉乎乎的，頭髮凌亂地散著，在她的身後，隨意地飄蕩著一些枝條，那是小女孩身上長出來的！

宋福澤昨天剛賣了人蔘，對於那些藤蔓格外的熟悉，這是一隻人蔘精！！！

人蔘精出了灌木叢就直接往宋福澤身上蹦去，「我終於不用再被抓住吃掉了！我好開心呀！！！」

人蔘剛剛化形，縱橫的藤蔓像是八爪魚一樣緊緊的纏著她的腰肢！

宋福澤茫然地抱著人蔘精。

人蔘精還處於亢奮之中，吧唧一口親在了宋福澤的臉上，「校長，太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過來，我還不知道要在草叢裡呆多久呢！」

「………………」

人蔘精眼睛里水潤發光，仰視著宋福澤，宋福澤勉強說：「不客氣……」

要是以往，宋福澤直接嚇得傻了。

可是此刻，心頭升起來一股勇氣。

一股名叫責任感的東西。

她是人蔘精的老師，是她的校長，她不能將人蔘精擱在這裡。

宋福澤剛才的恐懼煙消雲散了。她嘆了一口氣，從自己的手腕上擼下來一根皮筋，「你下去，我給你扎頭髮。」

「好呀！」小女孩笑的眼睛成了月牙，兩隻手鬆開了宋福澤，飛舞的人蔘須也鬆開了。

宋福澤看著她光著的腳丫，心底默默記著：下次出去，要買點童鞋！

三下五除二，給小女孩扎了一個麻花辮，鬆鬆軟軟地垂在腦後，她笑眯眯地說，「校長你真好。」

宋福澤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發，「你很可愛。」

被誇了可愛，小人蔘精身後的人蔘須歡快的舞動起來，「校長校長，我要把我的鬚鬚送給你！這是我的本命須，很有用處的！」

人蔘是名貴的中藥材，宋福澤當然知道，可是這人蔘成精了，跟人的肢體差不多，宋福澤可不想要這個，「不用了，老師用不著。」

「等到我再長大一點就可以收回鬚鬚啦，那時候就沒有了哦！我一定要送給你！」她說著，身後的人蔘須自然斷了一根，飄飄然落在了宋福澤的掌心。

這根人蔘須與眾不同，不僅色澤光滑，還隱隱發著淡淡的微光，看上去不似凡品。

宋福澤的手緩緩地抓緊了人蔘須，看著她童稚的臉，心底默默嘆了一口氣。

-

人蔘精的家就是這一叢灌木叢，宋福澤即便知道她是妖精，也沒法眼睜睜地看著她自己呆著，只好將她帶回未來小學。

當晚，安頓小人蔘精在教師辦公室住下，宋福澤咬了咬牙，上山頂打電話去了！

她冷靜的給中心校打電話：「我不幹了。把我的證件還給我。」

「唔，那可不行。」

李主任打著官腔，「你是被任命的校長，如果隨隨便便就不幹了，豈不是妖界大亂了？好好乾三年，考核結束之後，如果你不願意留在這裡，就可以讓你回去了。」

「你們這是霸王條款！」

「為了我們的利益，不得不如此嘛。當然，你執意要走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違背合同條款，懲罰也是很嚴重的。」

「什麼懲罰？」

「每個校長的懲罰還不一樣，我記得最近一次的懲罰是在兩百年前，那個校長直接變成了一株狗尾巴草。」

「？？？？？」

李主任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何必要拘泥自己所知道的世界呢？開眼看世界，體驗一把，才不算枉來人世一遭啊！」

「……」宋福澤掛了電話，狠了狠心！

不就是三年嗎！！她幹了！

一般來說，師資力量少，生源少，妖界的小學都主抓「修行課」與「陣法課」，時間久了，以至於「語文」、「數學」課本沒學校來領，教師隨便教教就好了。

宋福澤卻不這麼認為。

德智體美勞，樣樣都得發展，一切為了孩子們！

所以很多事情雖然要親力親為，宋福澤一個人擔了很多門課，她卻不覺著累。

宋福澤剛剛踏入教育行業，可能很多方面比不過光芒小學，但是她……有自信啊！

……咳咳，她可以另闢蹊徑，從選修課抓起，怎麼說也有百分之三十的分數，若是發揮得當，未嘗沒有超過的可能性。

她抽空去了一趟中心校領了新的教材，一本書一萬三千五百塊，兩套也就是五萬四千塊，宋福澤上次去鎮上賣藥材得了十萬塊，除去花費買學校必需用品之外，還剩下九萬多塊錢。

減去教材的錢，就剩下了四萬多塊。

宋福澤盤算了一下，決定再招聘兩名新教師！

一是未來小學只有她一個教師兼校長，很多課程雖然想上完，奈何有心無力，二是如果每個星期都可以去賣藥材，那麼也算是有一筆穩定的收入，來付教師的工資也許綽綽有餘。

當天，宋福澤就用大紅色的紙將「招聘啟事」給貼出去了。

鑒於妖界的特殊性，宋福澤也沒打算像是人界一樣卡著學歷招聘，而是按照小學二年級的課本《徵友啟事》寫了一則招聘啟事：

想找這樣一個教師：能陪學生一起修行，或者一起練習陣法，或者一起算術，或者一起寫生字。誰能做到其中一點，歡迎聯繫……

宋福澤害怕妖精們不好好學習科學文化知識，還是簡單通俗易懂一點好，所以條件放寬，只用一點來招聘。

「我就在這兒守株待兔、靜候佳音吧。」

將招聘啟事固定在大門上，宋福澤拍了拍手，滿意地看著招聘啟事，回學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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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宋福澤聽到有一個領導說蔬菜裡面有淡淡的靈氣，心底就開始打起來了小算盤。

看來妖界的水果蔬菜什麼的比外界的好吃不是偶然，而是因為這裡有靈氣，所以種出來的植物會有靈氣。

其實也說的過去——只有有靈氣，妖才會成精啊！

那麼果樹的移植栽種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這日，宋福澤借著勞動課，帶著四個學生一隻兔子，進行果園的開墾種植。

未來小學所處半山腰，在峰巒疊嶂中隱現，雖然土地確實貧瘠一些，但是耐不住有盡職盡責的「未來小學·超凶·門衛·飼養員·旁聽生」犰狳悉心照顧，以及四個天賦異常的學生們殫精竭慮催發，所以菜地的長勢很旺。

宋福澤考慮到菜地以後要進行擴建，所以決定未來小學的左邊為菜地，右邊為果園，兩邊涇渭分明，誰也不佔誰的地。

右半部分未經開墾的荒地多是雜草灌木，貔貅、幼荷、燭陰用了各種法術，總算是將地給騰出來。

這時候去移植果樹的宋福澤與窮奇也回來了。

果樹在窮奇家附近，窮奇帶路，宋福澤連根帶土挖了不少的樹出來，奈何背包的容量太小，來往跑了許多趟。她大汗淋漓地將樹從背包里拖出來，忽然覺著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下來。

她下意識地看向燭陰，果然看到他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有這樣的學生，真貼心啊！

宋福澤這樣感慨著。

幾個人同心合力，挖坑的挖坑，扶著樹的扶樹，培土的培土，最後將樹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