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章 驚世駭俗的智慧
兩人居然在醫館里,小乙似乎受了傷,身上纏著白布,臉色有些蒼白。
不過令李肅奇怪的並非這些,而是他們倆身邊身邊除了郎中,居然還有兩位女子,其中一位氣質不凡!
顯然就是這位幫的忙,看來小蝶和小乙出事的時候遇到貴人。
李肅心中瞭然,隨後便走進了醫館。
若是情況可以,既然小蝶和小乙遇到貴人,李肅沒必要管閑事,但是情況不容樂觀,因為看情況小乙似乎正發著高燒。
在觀其狀態,以及身上泛黃的白布,傷口有八成的可能已經發炎,而在這個年代,炎症幾乎等於死亡。
心知郎中治不好小乙,李肅只得走了進去,王信緊隨其後。
二人一進入醫館,正在一旁的小蝶就認出了二人,小臉露出一絲驚訝。
「信叔,還有好心的大哥哥,你們怎麼來了!」
王信跟倆孩子最熟悉,進屋一看小乙躺在床上,臉色頓時變了變,急忙問道:「小蝶,小乙這是怎麼啦!」
不問還好,一問小蝶眼淚差點掉下來:「信叔,小乙哥被當兵的砍傷了背,現在,現在……可能……嗚嗚嗚!」
小蝶說著哭了起來。
王信聽了,頓時捶胸頓足:「哎喲,公子不是讓你們離那些當兵的遠點的嗎,你們怎麼不聽話啊!」
「都是因為我……嗚嗚嗚!」剛說話小蝶又哭了起來
王信急壞了:「你倒是別哭啊!」
「好了,王信,現在說那些已經於事無補,你先照看著,我去問問郎中!」李肅阻止了王信追問,轉頭滿臉凝重地眉頭走向郎中。
看小乙的情況,說實話李肅著實樂觀不起來。
方才跟小蝶、小乙一起來兩位女子正在跟郎中說什麼,聽到李肅和小蝶的談話,而且似乎很熟悉,頓時有些奇怪地看了過來。
見李肅正朝郎中這邊走來,左邊那位看起來氣質更佳的女子立刻皺起眉頭:「你們是小蝶、小乙的什麼人?」
聽起來口氣似乎有些不善。
李肅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連忙拱手見禮:「在下九原李肅(跟呂布同鄉,應該同是九原人),多謝兩位姑娘救了小乙一命!」
對方聞言卻愣了愣,隨即迅速冷淡下來,嘴角露出一絲譏誚:「哈,小女子以為是誰呢,原來你就是那個助紂為虐的九原李肅!」
連助紂為虐都出來了,顯然這不可能是什麼讚美。
李肅頓時怔了怔,腦子裡仔細回憶了一遍,卻發現記憶里從未出現過這個女子的身影,換言之不可能認識才對。
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
「敢問姑娘,剛見面就如此不客氣,是不是在下什麼時候得罪過姑娘的家人,如果是的話,在下在這裡向姑娘賠罪。」李肅笑著再次躬身致歉。
「不敢當,不敢當,小女子的家人可不敢得罪李大人!」對方仍是毫不客氣地冷冷回應,擺明了不想接受。
李肅也不以為意,笑著道:「哈,姑娘不願接受就算了,在下還是多謝姑娘救了小乙,不過情況緊迫,小乙的傷口可能發炎,我需要帶他回去醫……」
「不用了!」不等說完,眼前女子就狠狠地打斷了李肅,冷冷地道:「小乙的傷勢我會請郎中醫治,用不著你這個助紂為虐的惡徒假惺惺!」
「哦,既是如此,大夫,你確定治得好小乙嗎?」李肅扭頭問郎中。
「這……」鬍鬚已經發白的郎中立刻面露難色。
甭說現在小乙的傷口已經有發炎的徵兆,就算沒發炎,背後的狹長刀傷也不容易醫治,再加上明顯的失血過多。
如此重的傷勢,哪怕當代神醫華佗前來只怕也不敢說一定能治好。
眼前這位郎中又豈敢說能治得好。
實際上李肅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之所以這麼問,只是為了讓對方知難而退,畢竟對方不是什麼惡人,能知難而退是最好。
可惜眼前這位女子卻固執得很,不僅固執,還先入為主。
「這位大夫治不好,不代表別人治不好,請你放心,我馬上會請最好的大夫治好小乙,不敢勞煩你這惡徒,小蓮,我們走!」
言罷對方就要離開醫館,還要把小乙帶走。
方才還一臉笑容的李肅聽了這話,神色立刻嚴肅了起來:「二位姑娘,也許我們之間存在矛盾,但是二位拿人命開玩笑卻是不該。」
「哦,助紂為虐之人還知道人命關天,倒是稀奇!」對方奇道。
「哈,在下既然做了,便不會否認,究竟是不是,如何日後自有分曉,但是明知道小乙傷勢沉重,若不及時救治,定然喪命,卻還要一意孤行,敢問這不是拿人命開玩笑是什麼?蔡…昭…姬(昭姬是蔡琰表字,另外還有一個表字是文姬,至於蔡琰是誰不用多說了吧)!」
當最後的名字被道破的瞬間,對方直接愣住了,眼神里充滿了愕然。
同一時間,醫館外的街上,一輛馬車停了下來,剛下朝會的司空荀爽準備去好友蔡邕府上,正巧路過此地,卻不想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咦!這不是昭姬的聲音嗎!
聽出是老朋友蔡邕之女蔡琰的聲音,而且似乎正在與人爭吵,荀爽心意一動。
「老李,先停一下!」
「哎,老爺!」
駕車的老李趕忙拉緊了韁繩,馬車就在醫館門口停了下來,荀爽卻沒有下車,也沒有著急進去,而是打算先聽一聽再說。
巧的是馬車才剛停下,荀爽立即聽到了一個剛剛還咬牙切齒的名字。
「李肅,你這惡徒怎知吾名!」
親耳聽到李肅道出自己的名字,蔡琰大驚失色,眼神難掩慌亂。
在場的郎中,還有王信都愣了愣,正奇怪二人為何吵了起來,卻突然聽到李肅叫出了人家姑娘的名字,頓時驚訝萬分。
不明所以的小蝶和小乙一臉茫然。
李肅卻不慌不忙:「哈,這有何難,在下助紂為虐不過兩日,所知者有限,依照當日吾第一次助紂為虐的情形,在場除了董相國之心腹,只有王允先生,在下這點惡名,想必是太僕大人所宣揚,而姑娘你想必也是從這條途徑得知在下的惡名,對否!」
「你居然知道……」蔡琰難掩駭然。
別說蔡琰,就連聽到李肅的名字,氣得正準備下來的荀爽也不禁愣了愣。
腦子裡立刻冒出一個疑問,他怎麼知道?
殊不知荀爽這番舉動其實盡在李肅掌握之中。
剛練就的索敵絕技精準地掌握了車內之人的動向。
開始並不在意車內之人的李肅立刻在意了起來。
車內之人剛才想下車,但是聽到談話后卻沒下來,顯然要麼是熟知內情者,要麼或者就是當事者本人。
再從馬車來的方向看,加上車夫身上似乎有露水,並且看起來十分疲憊(朝會須早起),想必是剛下朝會。
符合這兩個條件,必然是當事之人。
有意思,真有意思!
猜出外面馬車上可能有一位當朝大員,李肅臉上立刻閃過一抹壞笑:「我當然知道,我不僅知道這惡名是王太僕宣揚,還知道他之所以宣揚這惡名是為了阻止全軍大比武,但是時間緊迫,王太僕不可能把在下惡名傳的太遠,應該僅僅是與當朝幾位大人物商討應對之策,比如黃太尉,再比如荀司空!」李肅故意把名字說的慢了一點。
咯噔!馬車內的荀爽聽到自己的名號,明顯地有了反應。
喲!原來是荀司空啊,已經鎖定馬車的李肅立刻知道了車內之人的身份,心中一樂,臉上卻不動聲色。
「再比如令尊蔡侍中(蔡邕的官職,兩千石高官),當然,光憑這一條還不足以判定你的身份;真正要確定姑娘的身份,還要從小蝶和小乙說起。」
「他們倆?」蔡琰一臉懵逼。
「沒錯!就是他們!」李肅成竹在胸地點點頭:「在下觀姑娘與這倆孩子似乎熟悉,但是他們只是兩個小乞兒,能與他們熟悉,除了乞兒,必然是經常接濟二人的心善之人;
加上二人只是孩子,乞討範圍不可能太大,最多不過二三條街,綜合這一點,加上經常接濟,姑娘應當家住附近;
巧的很,在下也住在附近,而且沒事習慣瞎看瞎聽,因此很清楚住在這附近朝廷大員只有一位,那就是姑娘的父親蔡侍中,剩下的還要再說嗎?」
蔡琰:「……」
荀爽:「……」
縝密的思維,心細如髮的觀察,以及驚人的推斷能力,凝聚成的是令人恐懼的可怕智慧!
光憑一兩句話和幾個神態,就能找出對方身份。
無論是蔡琰還是荀爽都被驚了個呆,心底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絲寒意。
太可怕了!
除了可怕二字,二人想不出任何形容詞。
成功震懾住二人,李肅懶得廢話,直接對正懵逼的王通道:「王信,麻煩你背好小乙,他的傷不能耽擱,先回去再說!」
「啊……哎!」王信回過神,趕忙應下,隨後就去背起小乙。
「小蝶,過來,大哥哥帶你和小乙去治傷!」李肅則走過去牽起小蝶的小手。
「啊,哦,可是大哥哥,能不能別跟蔡姐姐吵架啊!」小姑娘嘟著嘴,脆生生地請求。
「不吵架,不吵架,誤會而已!」李肅笑呵呵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牽起小手就往外走。
背好了小乙,王信也跟著走出醫館。
直到二人走到了門口,蔡琰這才回過神來。
「等等,李肅,你明明有這等驚世駭俗的智慧,為何要助紂為虐?」
「呵呵,助紂為虐?」李肅正往家走,忽然笑了,笑得格外冰冷:「蔡小姐,助紂為虐之人提出的大比武之策,輕易將橫行洛陽的西涼軍調出城外,敢請問朝堂上諸君做了什麼?
無,諸君什麼也沒做,只是整天在朝堂上大吵,對這兵禍冷眼旁觀,讓這稚童受了這駭人刀傷,在下可有說錯之處?」
轟!
車廂內荀爽腦子轟的炸了,一下子癱軟在車坐上。
短短几句話,對這位大儒而言可謂句句誅心,尤其是冷眼旁觀四個字,堵的荀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自從董卓強行徵辟出仕開始,荀爽就一直對董卓不滿,自然談不上為他效命。
哪怕是今日為重建羽林籌措錢糧之事,荀爽也從未放在心上,甚至想著能拖一日就拖一日。
萬萬沒有想過此策可輕易把橫行洛陽的兵禍徹底根絕,可謂釜底抽薪。
現在別人提出此策,朝堂之上無人支持也就罷了,居然所有人都想著反對,全然看不到它的好處。
良久過去,荀爽彷彿一瞬間老了十歲,臉色郝然。
「老夫一生常教導學生兼聽則明,應當多思考,不想老來卻一葉障目,慚愧,慚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