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步一步向上爬

從山神廟歇了歇，冷宇辰繼續背著她向山上爬。

一級台階一級台階的接著爬。

蘇小小對於他這種近乎瘋狂的固執，也實在無可奈何。

「辰，我眼瞎了，但腿還能動，你將我放下來，我慢慢走……」

爬了這麼久，也累了。她心疼他這麼累。

冷宇辰卻道，「不累。結婚兩年，我從來沒有好好陪過你，這次，我一定要將你背到山頂。」

蘇小小：……

要早知這樣，又何必當初呢？

這句話在她舌尖轉了轉，終是沒有說出來。

她慢慢的爬伏在他的背上，感覺著他一步一步向上爬，感覺著他的心跳一次快過一次……從前那些所有的苦難，似乎這一瞬間，就全部煙消雲散了。

之前能那麼快的選擇原諒他，是她不願意在她活著的最後日子裡，再讓自己有什麼遺憾……是，她從前是發過誓，與他寧死不再相見。

可現在，她活成了一個瞎子，他也活成了一個病人……兩人之間，又何必再為難彼此呢？

有時候，原諒不是寬恕，反而是一种放下。

但她到底是心不平……她依然在隱隱的怪著他，怪他當時那麼狠絕，不聽她的解釋，硬是陰差陽錯之下要了她的雙眼。

過去的生活都太累了，那在她餘生有限的日子裡……她不想再將自己的心，泡在那黃連一般的苦水中度過了。

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辰……」

俯在他的背上，她聲音極輕的說，「我有沒有說過，其實我很愛你，很愛，很愛……」愛到哪怕賠上自己的雙眼，也依然捨不得留他一人去痛苦。

女人哪，總是口是心非，總是心軟的。

這世間，愛至極致是恨……恨到刻骨銘心之時，又成了永遠忘了不了愛。

「唔，我也是……」

冷宇辰喘一口氣，將她托著雙腿再往上縱了縱，道，「我從前是傻，不知道愛是什麼……現在我知道了，我會更加珍惜的。小小，我愛你，生生世世。」

「嗯。」

蘇小小笑了一笑，伸長了雙臂抱緊了他的脖子。

日頭漸漸的落下去，又一個初冬的夜晚要到來了……不過沒關係，到了山頂，山上有賓錧，他會帶她好好休息。

他給她講故事：「小小，從前有一個人，就那麼傻……守著珍珠當魚目，錯將魚目又當成了寶。到有一天，他終於清醒的時候，一切還不算太晚……他決定，他要用一生來回報她。」

身後，蘇小小伏在他的背上，漸漸便傳來細細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

冷宇辰笑了笑，身上背著她，像負重了全世界一樣，他眼裡有著淚意，一步一步向上爬。

近了，更近了……

近在咫尺的山頭隱隱可以看到賓館里透出的燈光，似乎還有食物的香味正幽幽的鑽入鼻端。

他又笑了笑，拖著自己累極的雙腿，蹬著那最後幾步台階，「唔，小小，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啊……這麼輕這麼輕，像一根鵝毛一樣，完全沒有重量了。不過沒關係，等爬上了山頂，我們住一段時間，我再將你喂得胖胖的，到時候再將我們的兒子接過來，等他長大了叫你媽媽，叫我爸爸，然後再長大些，給他娶個妻子，生個孩子。到時候，我是爺爺，你是奶奶，我們再盼著我們的孫子長大……然後，一直一直，就這樣活下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