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妖精(3)
這空間中總共有三張床,卧室有一張像河床般的床,這是蕭韻已經躺著的床,書屋中有一張小床,這是外科醫生平日午休的床;第三張床置放在女兒的卧室中,平時這間房子基本上是鎖著的,無人進入到女兒的空間之中去,也許因為那屬於女兒自己的空間。外科醫生突然堅定地告訴自己:決不能回到蕭韻所躺著的河床上去睡覺,決不能當著女兒的面與另一個女人同居。現在他決定睡在沙發上,這是他在這個空間中尋找到的第三張床,楊娟娟就曾經在沙發上睡過,所以,這是前妻楊娟娟給他的啟示:在最困難的時刻,在這個世界上尋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床時,可以臨時地把沙發當作床。現在,他要穿過走道到卧室中去一趟,他要去告訴蕭韻,他從今晚開始就睡在沙發上了。也許蕭韻正在床上等他呢?每晚,她都躺在床上等他。他輕輕推開了門,在推開門的剎哪間,他已經感受到了生命的一種負擔:這就是走到床頭去,靠近一個女人,解釋他今晚必須睡在沙發上的負擔。首先,他必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顯得溫存,他感覺到了,蕭韻不是楊娟娟,蕭韻往往會被溫存所擊敗,而楊娟娟卻不一樣,從他們在20多年度蜜月的海邊旅館中,他就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溫存根本進入不到楊娟娟的優雅之中去。他把頭輕輕地埋在了蕭韻的**之間,每晚對他來說,這都是序幕,他習慣了把自己疲憊不堪的頭埋在她豐乳之間,就像埋在火熱的楓樹之間,就像埋在爐火之上。而此刻,他卻提醒自己說,解釋的時刻已經到了,所以他從豐乳間把頭仰起來突然說:「我今晚要到沙發上去睡,你不介意吧?」他感覺到蕭韻的臉孔突然變大,變得生硬起來:「為什麼?」他埋下頭,他沒有面對蕭韻變大變得生硬的瞳孔,他把頭埋在她的髮絲之間,嗅到髮絲間的香味,開始解釋著他內心的沉重。當他解釋他內心的沉重時,也是蕭韻的身體突然變得沉重不堪的時刻,那天晚上,她能夠感覺到外科醫生虛弱的頭埋在她髮絲之間,彷彿想鑽進漆黑的絲網中間去,她聽完了他斷斷續續的解釋,她沒有說話,外科醫生以為她睡著了,因為她緊閉著雙眼,當外科醫生在說話時,她就開始緊閉上了雙眼。因為外科醫生在解釋床,從第一張床到第二張床,到第三張床,直到進入客廳中的沙發……她久久地在漆黑中環繞著那隻長沙發,她明白了,外科醫生想逃到沙發上去睡覺,他不願意當著女兒的面,與她同居。她閉上了雙眼,不一會兒,外科醫生幫助她滅了燈光,躡手躡腳地出去了,走到走廊另一邊去了,又一會兒過去了,他知道外科醫生已經睡在沙發上了。從此以後,外科醫生就這樣遵循他內心的原則,每天晚上在沙發上睡覺。在她和外科醫生之間彷彿已經隔了一座座牆壁,然而她仍然尋找時機想與外科醫生在一起,這是一個下午,她休息,她早早地就回到了家,她已經與外科醫生約定好了利用這個下午**。外科醫生已經請了假,很快她就聽見外科醫生開門進屋來的聲音。她早已脫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等他。已經很長時間了,準確地說自從落紅搬來與他們同住以後,他們就從來沒有過性生活,不僅如此,他們之間也沒有過親熱的舉止。外科醫生彷彿總是有借口,為了女兒,他不能與她同居一室,為了女兒,他不能過多地與她親熱。即使她是一種狐狸,她也沒有辦法改變局面。但她可以像狐狸一樣尋找穿越的空間。當她聽見外科醫生已經從走廊那邊走來時,心開始怦怦地跳動,外科醫生進了屋,然後把門掩上,把門徹底鎖定。外科醫生脫衣服時充滿了激情,他把一件件衣服脫去,扔在地板上,她看著外科醫生,兩個人的**都在這一刻像溶岩一樣爆發出來了,當赤身**的外科醫生的身體開始壓在她身體之上時,她發出了第一聲尖叫。外科醫生本能地用手蒙住了她的嘴唇說:「輕些,隔壁鄰居會聽見的……」他越是想用手掌蓋住她的嘴唇,她就越是想叫喊。終於,他慍怒了,從她身體上爬下來,**進行到一半就這樣結束了。這次毫無愉快的**使兩個人都意識到,完美的**生活,同樣需要自由的空間,蕭韻原以為搬出出租房以後,與外科醫生的情感已經進入了另一個新階段。現在,她沒有想到竟連性事也得尋找機會進行,因為外科醫生在乎他的私生女。為此她鄭重地對外科醫生說只有結婚可以解決這一問題。「結婚……現在不是我們倆人選擇結婚的最佳時機……」她不無驚訝地看著外科醫生說話,連問了三聲為什麼?外科醫生好像陷進了一種明亮的誘惑之中去,他雙眼從未變得這樣熠熠閃光,終於,外科醫生把她拉進了一個男人的世界之中去,外科醫生說三天前醫院院長已經找他談話了,準備提攜他為外科主任,希望他有一種好的表現。此刻外科醫生彷彿拉著蕭韻的手在往樓梯上前進,在往人生最高處走,外科醫生喘著氣神秘地告訴她說:「外科主任這個位置有多少人都在等待,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作為男人我已經等待有好久了,你當然應該支持我理解我,對嗎?」她已經被外科醫生攜著手到達了一片平台,這是一座公園深處的台階之上,也許在外科醫生看來,只有將她帶上這麼一片平台,才能讓蕭韻登高望遠,無限風光在險峰。可她還是不明白,她問道:「這是一件好事,可我們結婚難道會影響你晉陞為外科主任嗎?」,「當然有影響,因為我剛離婚就結婚……」一隻只風箏就在他們頭頂飄揚著,這是公園中一群退休老人往空中放飛的風箏,外科醫生突然抓住蕭韻的手沉醉地說:「你看見風箏了嗎?你喜歡風箏往空中飄揚嗎?」她點點頭看著風箏,她和他目光不斷地重疊著,追逐著空中飛得最高的那隻風箏。從此以後,蕭韻不再提結婚的事,因為她知道,外科醫生讓她等待的事情是莊嚴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知道外科醫生晉陞是有意義的,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渴望著各種各樣的晉陞,所有的男人都在用晉陞來衡量自己的價值標準。外科醫生想推遲婚姻也沒有錯。就這樣,她在等待。她依然是那種狐狸嗎?然而即使是一種狐狸也有等待的時候。她並不害怕等待,她只是害怕面對這樣的現實:讓外科醫生每晚躺在沙發上睡覺。當她的身體每晚躺在寬大河床上時,她似乎聽見外科醫生的身體在窄小的沙發上輾轉著,外科醫生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女兒,事實上,在蕭韻看來外科醫生錯了,女兒並不像他所想象中的那樣單純天真,不久之前的那一幕又重現在眼前,這是蕭韻獲得的一個最大秘密,她之所以能夠保持住這個秘密,是因為還不到出售這個秘密的時刻,時機尚未到來,她知道如果她出售這個秘密的話,外科醫生和他的女兒肯定會掀起一次戰爭。而且正像外科醫生所遵循的一樣,他需要晉陞上外科主任,所以一切事情都可以推遲,包括他跟蕭韻所約定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