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你若安好
龍藏開始明白他要講什麼了，插話道：「這是導致狄族強烈不滿的引線，對嗎？」
「不錯！」水沐點點頭，「從那之後，狄族人開始了荒蠻的領土擴張計劃，有數十年的精心策劃！一代又一代的狄族頭領，把這份屈辱記在心上，用他們自己的方式，誓死悍衛自己的尊嚴！」
狄族強盛一時，歸功於每一代頭領的智慧與膽識！
而他們共同的父親，也是新一代的頭領，對於狄人的不滿，他們的父王銘記於心，也將這份野心發揮到極致！
為了擴大自己的領地，五歲那年的一天，狄族在王的領導下，再一次發動了南下的戰爭，戰火漫延大半個北方諸國，以至燒到了衛國。
「我和弟弟隗木池，就是在那場戰爭中失散的，父王也戰死了。我被乳娘抱著，而弟弟則由乳娘的丈夫抱著，約好戰爭后在城外的北方相見，但是，弟弟他們沒有出現……」水沐低下頭，捧在手心的茶杯在顫抖。
「這麼說，二十年來，你們一直不曾找到對方？不曾相見？」龍藏深為他們感到遺憾，「真是抱歉！沒想到？聽到親人的消息，卻是陰陽相隔！」
「不，其實我要謝謝你！」水沐收回思緒，「再次聽到弟弟的消息，雖然讓人心痛，但，總算是……」
「狄兄還有個兒子，兩歲多了！」龍藏不想瞞他，將曹碧彤與狄龍的關係一一告之。
聽這話，水沐感激一笑，「有機會，在下一定會去拜訪他們的！」
二人一陣沉默，龍藏想起了藍楓，又問他，「如果你真覺得心存感激，在下想問一個人，請你如實相告！」
水沐知道他要問什麼，猶豫片刻點點頭，「你想問的人，在下也不想隱瞞，他……是我們的谷主大人！在下與他是生死之交，請你不要再多問了！」
龍藏搖搖頭，「不！你不明白！他……」
「在下明白！但是狼少主真的明白么？」水沐盯著他眼睛深處，「公主體內的陰寒之氣，是要靠大人所中的地獄火毒來維持生命！公主與你的相愛，誰說不是一場報恩呢？」
「你在說什麼？地獄火毒？」龍藏驚得睜大眼睛，曾經聽王上含沙射影的說過：藍楓跟羽兒的微妙關係，沒想到，藍楓竟然也要依賴羽兒生存？
他知道藍楓身中奇毒的事，但沒想到：藍楓也是要依靠羽兒的！
「二十三年前，令尊救了羽公主一命，二十三年後，她為你生下一雙兒女，難道不是報恩么？狼少主又何必執著於『牽手共度，朝夕相對』呢？真心相愛的兩個人，是可以用生命去守護這份感情的！」水沐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茫茫人海。
「這……」龍藏啞口無言了，「可是……在下很想再見她一面，哪怕是最後一眼！只要知道她還安好？我就心無遺憾了！」
「她當然安好！谷主大人視她為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而不僅僅是因為二人需要彼此！」水沐淡淡回答，你若安好？我便無憾？如果弟弟仍在……
龍藏雙拳緊握，眉頭緊皺，聽到這個消息，他心中不是釋懷，卻有說不出的酸澀和更深更深的思念！
「思念，是最讓人心痛的一種無奈！如果我勸你不要去打擾狄兄之子，你能做得到么？」龍藏反問他。
也對！他和羽公主如此，自己和木池又何曾不是如此？感情也好，血緣也好，都是讓人慾罷不能的牽絆！
「在下並非勸你什麼，只是說了事實！」他面無表情，大拇指搓著食指與中指，「羽公主值得你和大人用心守護！但，你也不要讓她太為難好么？畢竟，她好不容易才從痛苦中走出來！」
好不容易從痛苦中走出來？這麼說，羽兒真的並沒有忘記自己和孩子？她不會忍心忘記的！終究是自己先傷害了她！
「唉……真希望時光可以回到從前……」龍藏嘆息一聲，對藍楓的恨，也不再那麼深了，對羽兒的愧疚卻更深！
「是啊？時光……我與木池二十多年未相見，彼此心中牽挂，也苦苦尋找過對方，但是……時光似乎是最奇妙的東西！後來，在下也就慢慢明白了，只要他活著，不管在世上哪一處角落？只要他活著就好……」一滴淚滑落，水沐沒再說下去。
如果這個消息，再早到三年的話？也許，他們兄弟之間，又會是另一番景象！
「我欠羽兒太多太多了，我只想再見她最後一面！」龍藏慢慢舒展眉頭，也望向窗外，「如果她已經作出了選擇？我不會再執著！如果她心中有我和孩子？我一定要帶她回來！」
沉默的良久后，水沐說：「如果你保證不再對我們谷主尋仇？在下會安排你們相見，但……」
「真的？你可以做到？」龍藏驚喜的側過臉看他，他的那聲「但」字，足以說明他是要擔著生命的風險！
「在下不能保證能否順利，也不確定：你是否值得我用生命去完成這個承諾？」水沐盯著他說。
龍藏眉頭緊鎖，要他放過藍楓？他做不到！奪妻之恨，母子分離之恨，讓他痛苦得夜不能寐！知道羽兒安好，心中確實欣慰，至少她還好好的活著！
衛國
來到朝歌后，照常也是要小住一兩天的，藍楓他們在銀塵閣住下。
一大早，藍楓要帶羽兒出去走走，卻被寒鴉阻止，看他欲言又止，藍楓眉頭微蹙，「羽兒？你先去找眉煙姑娘聊聊？」
千羽只得回上樓去，剛轉過走廊，看見一個眉心有水滴符紋的男子站在盡頭，似乎就是在等她。
「狄龍將軍？」她驚訝的脫口而出。
水沐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很快掩飾，淡淡一笑行禮，「公主！在下隗木寒，給公主請安了！」
「隗木寒？你、你怎麼長得……」她捂出嘴唇，讓自己不至於失態。
「公主這邊請！在下有些話想對公主說，」水沐請她進了自己房間。
樓下，藍楓耐著性子坐下，不爽的看著寒鴉，「說吧？到底什麼事？」
寒鴉四周望了望，確定無人才開口，「幾天前，在下的人看見狼少主了，他也到了衛國！入木堂的其他兄弟，看到狼少主進過絕塵閣，但隗門主卻隻字未提，大人不覺得奇怪么？他對大人的這些事，不是不知，卻是早有耳聞！」
藍楓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如果隗木寒不告訴自己這些情況，說明他心中有鬼！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什麼也沒發生！
「狼少主到衛國做什麼？你打聽清楚了？」藍楓問。
「聽說他帶了個美人，似乎是魯國菟裘渾候爺之女？還鬧出過相當大的動靜，我們到達這裡前五天，狼少主和隗門主見過一面，具體情況，只有他自己清楚，沒人知道！大人要不要傳他問話？或者傳他手下的人來問問？」
藍楓眼睛微眯，思考一會兒才點點頭，「先叫他自己來解釋吧？」
樓上，水沐欲言又止，公主一直盯著他，反而讓他更加不知從何說起，剛才，公主一眼就把自己認成了木池弟弟，說明公主與他也是關係不錯的！
為何狼少主和公主都認識弟弟，誰都知道這個消息，卻唯獨天蠶人不肯相告？他們在魯國幾年了，如果不是有心隱瞞？他和木池怎麼會帶著遺憾，陰陽相隔？
「你叫隗木寒是吧？到底有什麼事？」千羽坐在軟墊上，打破沉寂問。
水沐似是深吸了一口氣，淡淡一笑開口，「在天蠶谷，在下名叫隗木寒，在天蠶谷以外，在下叫水沐，這些不重要，公主？請耐心聽在下要說的事！」
千羽靜靜聽著，雖然很想問他為何與狄龍長相一模一樣？但還是忍住了。
水沐靠近她坐下，輕聲把遇見狼少主一事講給她了，順便講了自己與狄龍的兄弟關係。
「你說的是真的？藏哥哥找我來了？」千羽眼中濕潤，情緒激動的問，忽然又低下頭去，搖搖頭，她哪裡還能見他？縱始相見，不如不見！
「他很想見公主最後一面，知道公主安好，他才無憾！」水沐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輕安慰她，「如果公主有著同樣的思念，就算冒險也是值得的！相見不如不見，但，總好過陰陽相隔也不得見！公主覺得呢？」
「我怕……」她流著淚，緊緊咬住絲巾，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聲來。
水沐輕輕出去，在門邊時停下，「無論公主做什麼選擇？在下都會支持您的！只希望公主不要太為難自己就好！在下也相信：大人也好？狼少主也好？他們性情不同，卻有共同的心愿！那就是：你若安好，我便無憾！」
她緊緊咬著絲巾，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水沐出去了，剛好碰見上樓的寒鴉，知道他的來意，水沐深吸一口氣去見了谷主大人。
隗木寒為什麼要幫她和狼少？是為了狄龍么？她很想問，卻沒有開口，整理好情緒走出房間，下樓時，聽見藍楓的質問。
「就這麼簡單？狼少主錯把你認成為狄龍？」是藍楓冰冷的聲音，「你確定沒有什麼要補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