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此時我是酒
梁知在離開這裡之前,需要回憶。
他睡不著,起的早,除了每天早上方便方便,思考哲學,就是幫母親做飯,處理菜園子,然後是和萍兒玩,跟他爹去捕魚。
那時有一片湖,那時候下起毛毛雨,雨滴在湖面上,像時間一樣。
他們是穿過農田窄窄的凸地才來到這裡的,期間還路過了兩獨木橋。
後面是綠色的草地,前面是湖,湖對面有山,兩邊都有房屋。
梁知光著腳,站在鬆軟的泥土上,以為有蟲子,但沒有。
不遠處,潛水地,有一頭牛,洗澡,它瞧了梁知兩眼,好像在說:我不知道。
萍兒也光著腳,她不知哪裡抓來了一隻小蛤蟆,拿它一條腿,她用眼睛看,睜大了。
梁知經過幾個坑坑窪窪比較嚴重的泥地的時候,他看到上面有積水,那水顏色,那量,想起了石油。
萍兒額爹在準備船,不一會了,船準備好了。於是他們上了著條小木船。
撒網,捕魚,不是天羅地網的那種,是有小魚上鉤也喜歡的那種。
大家頭髮濕了,衣服也濕了點,向著山駛去,山上像有霧被推開來似的。
他們打到五條魚,黃魚鯽魚鰱魚。於是他們回家了。
兩家人一起吃飯,這次的菜有:油炸小魚、青菜、蘿蔔湯、黑乎乎的梅菜和肉呵。
梁知喜歡梅菜和肉,那肉有精有肥,有精肥分不開的,有分的很開的。他只吃不肥的肉。
「母親,為什麼不全放精肉呢?」梁知問。
「那就沒有油了。」母親笑著回答。
這油,很怪,這肉,它是鹹的,它很油,但奇怪得好吃。
下午,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去上學。
幾件布衣,都是母親自己縫紉,還有一條圍脖,天冷用。
他們沒說什麼。
……
……
……
好像是另外一天,梁知要走了。
他和萍兒擁抱,和母親順悄悄話,和其他鄉親告別。
他們先是一起坐老趙的車在村口,然後她們下來。萍兒最後給梁知手裡塞了一張紙。
天上了雨的還湊合。
這時候母親把自己帶來的傘打開了。她讓梁知也打開自己的油紙傘。
最後她吩咐老趙:小心,慢點,他會暈。
母親最終撐著傘,萍兒就在旁邊。梁知就那樣,把傘靠在背上,周圍蘿蔔青菜什麼的,就靠在那車一側。他們互相看著車子就走了。
梁知一路,還是顛簸不少。他手裡蹲著一個小缸,裡面是酒。他小心打開蓋子,試著用手指在蓋邊緣沾了點,聞了聞就吮吮。
他的頭有點昏了,表情痴獃。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事,幾天來發生的,幾年前發生的,過去發生的一切,快速從腦海掠過。
他腦子海里突然出現了電影,黑白,很老,有偵探,有死者的女人。
一路上,有路過的人,有老婆婆帶著小孫子,有書生,有外來客。
梁知並沒有暈,他只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他夢到劉先生,那夏天熱的時候,老頭一個,手持一本書,可得意了,叫個不停,他叫:
之乎者也仁者見智智者也天下太平盛世也人間滄桑草木也不見黑白顛倒也無恥之徒必滅也禮義廉恥守也男女之事非也天下大道行也公也,
不學無術可恥乎不敬師長可悲乎不為天下可成乎要不留餘地歡呼抄抄寫寫為大乎大呼小叫為真呼歌者迎乎失敗者自然乎,
萬物方生不多不少也帝皇將相有容乎……
「跟著真理走,永遠不回頭……」他又看到了原來自己上中學的語文老師他的眼鏡顯得他好有文化。
「同學們跟我念,考試的時候會這個公式總沒錯。
「加強增進促進推動加快全面零容忍辦事實做好事未來艱巨是你們的要像螺絲釘老師我是木匠
「這不是說唱這是新時代新方向新理想新希望新創新新熱愛反四風反官僚主義形式主義我們要實事求是「
「下面這道題反應了作者怎麼樣的精神不要去問作者他也會錯……」
……
……
……
不知不覺,梁知和老趙就來到了一個茶館。那時候梁知兩眼還有點迷糊。
老闆是個姓於的老好人,可他的來客並不多。只有周圍幾桌子有人。
「老闆,來兩碗陽春麵。」
「好的,您稍等。」掌柜說著,很快先端來兩杯茶。
「來嘍,咱這上好的綠茶,這方圓幾十里,怕是沒人比得過。來,先喝碗茶潤潤嗓子,等會兒面就好。」掌柜說著,又站在櫃檯前。
「掌柜,我看你這裡人不多啊,前些個日子我記得人還挺多的啊。」老趙問。
「哎,」掌柜搭話道,「現在咱們不是打了大勝仗么?這洋人玩意就弄了很多過來,前些日子就有人搞了個什麼咖啡館,大家都去喝了。」
「哼,這洋鬼子被我們打得稀里糊塗的,能出什麼好東西?」
老趙說著。這時候廚房裡來了個婦女,把兩大碗面端來。「來送小孩一個雞蛋。」
「額,謝謝了……」梁知小聲說。
「呵呵……」那婦女笑笑。
「那什麼玩意?」老趙大口吃了口面,「將來這是什麼東西都要洋人的?那乾脆做洋人去好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好心的掌柜解釋,「也就一時圖個新鮮,特別是這女人和小孩,愛追這新鮮,等過了風口,他們也就知道了,還是咱們祖宗傳了不知多少輩子的東西才是最好的。」
「那未必,」這時候,旁邊一穿著一看就知道是挺有錢的主吃著小菜,道,「我家那小畜生不就被洋人的東西迷了眼么?他現在還說什麼戀愛自由……」
「哼,現在的小年輕啊,翅膀都硬了,管不住了。」這時候,旁邊一個穿著簡陋的老頭喝了一口粥無奈搖搖頭。
梁知吃完了,老趙就把他送到了劉先生的住的宅子得到的回復依然是劉先生出去了,先安排這孩子住下。
初來乍到,梁知挺受歡迎,當他得知自己要和七八幾個孩子住一屋時不由得又喜又怕,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