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婧瀅心中鬆了一口氣,神色又得意起來,她倒像是想看看誰敢碰她。
兩個婆子鬆開了莫婧瀅,卻站在她身後,只等趙老夫人開始就重新制住她,而莫婧瀅吐掉了嘴裡的手帕,坐在椅子上,她回娘家時已請了大夫確認過,倒是不怕再查。
果然那婆子對著趙老夫人點點頭,趙夫人看向了婆婆。
趙老夫人說道︰「既然如此,把她關到我院中,派四個婆子守著!」她恨透了莫婧瀅,可到底她肚中是大孫子唯一的血脈。
另一頭,趙木剛放開趙三郎,趙三郎就一腳踹到了趙木的腿上,悶著頭往外衝去,可是另一個小廝已經從外面關了門。
趙三郎怒道︰「放我出去。」
「三少爺。」趙木滿臉痛苦,「您誤會老爺了,老爺是為了這個家好才不讓您開口的。」見趙三郎一副聽不進去,他說道︰「三少爺,老奴告訴你害了大少爺的兇手是誰!」
「快說。」趙三郎這才停了下來,瞪著趙木。
趙木低聲說道︰「是八皇子。」
「什麽?」趙三郎瞪大了眼睛,看著趙木。
趙木點頭不再說話,八皇子是貴妃之子,而貴妃……自貴妃進宮後,就寵冠後宮,哪怕過了二十年依舊聖寵不衰,皇后都成了擺設,別說只是趙家的大少爺了,就連皇子嬪妃……聖上都沒追究過。
趙三郎跌坐在地上,再無一絲力氣,許久後才放聲大哭起來,他就算再不懂事也明白,這個仇報不了了,他哥難得出門一次,怎麽就招惹了那個煞星!
莫府中,得知了趙家大郎的死信,莫志騰一臉傷心說道︰「妹妹怎麽這麽命苦!」
莫老爺莫鵬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看看你妹妹,她不知道得多傷心。」
莫志騰點頭,「我與父親一併去。」
「嗯。」莫鵬叫人備了車,說道︰「你去換身衣服。」到底趙家是死了人,他們如今的衣服並不合適。
莫志騰當即就回屋去更衣。
莫志騰的妻子毛氏一直在院中等著,見了丈夫問道︰「這是要去哪裡?」
「爹和我去看看妹妹。」莫志騰吩咐人找了一身素色的衣服,「看看能不能把妹妹接回家中。」
毛氏對莫婧瀅也滿心不喜,絲毫不希望她回來,可是這話不能對丈夫說。
「只是夫君你們前去,怕是進不得後院,而且這時候接妹妹回家怕是不妥吧。」
「嗯?」莫志騰看向妻子。
毛氏一手撫著肚子,柔聲說道︰「按理說,我該是陪夫君一併前去的,可是肚中孩子不滿三月,怕是……」
「你別去,那可是死了人的,萬一衝撞了怎麽辦。」莫志騰說道。
毛氏本就沒打算去,所以只是嘆了口氣,「公公與夫君都是男子,恐怕無法進後院探望妹妹,要不請了母……」見丈夫神色不好,她改口,「要不請小胡氏去。」
莫志騰冷聲說︰「她哪裡會盼著妹妹好。」
毛氏勸道︰「不過是讓她去探望一下,剩餘的事情等明日請了外祖母再做主就是了。」
在莫鵬派人來喊胡氏的時候,莫姝安正留在母親這裡,聞言抿了一下唇,卻沒說什麽,胡氏嘆了口氣叫人伺候她更衣,身上那些華飾也都取下,換了顏色素凈一些的。
莫姝安拿了薄披風交給了丹秋,把母親送到了院門口。
胡氏柔聲說道︰「安姐兒早些休息,我不過是去走一趟罷了。」
莫姝安應了一聲,「已快入秋夜晚風涼些,母親多注意些身子才是。」
胡氏拍了拍女兒的手,沒再說什麽,就帶著婆子丫鬟往前院走去。
丫頭春華提著琉璃南瓜燈籠給莫姝安照路,「姑娘當心腳下。」
莫姝安住的院落和胡氏離得很近,只需走過一條迴廊即可,胡氏雖是莫鵬的正妻,卻從不曾住過正院。因為莫鵬懷念原配,長子長女也記掛母親,不願讓母親原來的居所住了旁人。除了每年過年的時候,莫婧瀅都會請了生母的牌位出來,為的就是讓胡氏在原配牌位面前行妾室禮。
其實莫姝安覺得很諷刺,若真是懷念原配,父親怎麽在她剛死就娶了母親過門,說是為了照顧一雙兒女,不過是藉口罷了。
她的丫鬟夏果見四周無人低聲抱怨,「姑娘,你說他們好處都想不到夫人,這樣的事情卻每每都忘不了夫人。」
莫姝安嘆了口氣,她何嘗不是這般想,這次去趙家還不知道大姊會不會提過分的要求呢。她如今只希望大姊不要和趙家人鬧起來才好,這樣裡外受氣的就是母親了。
夏果接著說道︰「平日里瞧著少夫人與大姑奶奶親熱得很,大少爺也時時挂念著大姑奶奶,今日怎麽不見少夫人去探望大姑奶奶?」
春華冷哼一聲,「當然是肚子的更寶貝一些。」
莫姝安眼神閃了閃,說︰「夏果,讓你叔叔明兒天一亮就去松岩書院給哥哥送信。」莫姝安雖有兩個兄長,可是她叫一聲哥哥的就是同胞兄長莫君庭。「把大姊夫的事情告訴他,讓他想好藉口,這兩個月莫要回家,就算去給大姊夫上了香也速速回書院去,衣物開銷我會讓人按時送去。」
夏果年紀小些,性子雖然有些活潑卻是個知輕重的,把莫姝安的話記下後道︰「奴婢知道了。」
莫姝安住的院子並不大,甚至不足莫婧瀅院落的一半大,哪怕莫婧瀅嫁人了,那院子也一直給她留下,丫鬟婆子更是日日打掃,就怕哪天莫婧瀅突然回來,見落了塵會發脾氣。
不過莫姝安的院子是胡氏精心布置的,大到傢具擺設,小到每株花草都是按照莫姝安的喜好細細挑選的,甚至借著莫姝安需學習中饋為由,在院子角落弄了個小廚房,雖做不了太多複雜的,可也能讓莫姝安隨時吃點熱飯。
回屋後,秋實就端了溫水來。
莫姝安捧著喝了口,說道︰「我有些餓了,下碗素麵來。」
秋實開口道︰「是。」
莫姝安吩咐,「多下些。」她身邊的這幾個丫鬟年紀都不大,正是容易餓的時候。
秋實笑著應了下來。
春華端了水來伺候莫姝安更衣梳洗,夏果和冬清手腳利索的把床給鋪好了,秋實端了面來,髮絲粗細的麵條上只放了些小青菜。
莫姝安說道︰「你們也下去用吧。」
「謝姑娘。」
春華和夏果先下去用飯,屋中留了秋實和冬清伺候,莫姝安見她們自己商量妥當也就沒有再說,慢慢吃了起來。因為時候已晚的緣故,碗中的麵條並不多,莫姝安用完後,秋實就端了水讓莫姝安漱口,春華和夏果也用完回來了,秋實和冬清就收拾了碗筷去廚房。
莫姝安在屋中走動了一會,才隨意尋了一本遊記坐在椅上翻看,母親還未歸來,莫姝安也無法安心休息。
春華又點了蠟燭,蓋上琉璃燈罩,小心的放在莫姝安的旁邊,自己拿了針線坐在圓墩上綉了起來,秋實和冬清也拿了未完的活計來做,夏果的綉工沒春華她們好,但是擅長打絡子,精緻的雙蝶結在她手中一點點成型,下面綴著小小的珠子,正好可以配姑娘新得的那條百花裙。
莫姝安的心思並不在書上,翻了幾頁就看不下去了,索性把書放在一旁,自己盯著琉璃燈發獃,忽然問道︰「春華,你父母在家中是怎麽相處的?」
春華的母親本是胡氏身邊的大丫鬟,長得漂亮又能幹,誰也沒想到最終會嫁給春華的父親,倒不是說春華父親人不好,只是不夠優秀罷了,性子老實,甚至有些木訥,就算吃了虧也是笑呵呵不在意的,如今在胡氏名下的一個莊子上做管事,每個月春華有假,都會早早趕著驢車到莫府後門等著春華。
春華沒想到莫姝安會問這個,想了下說道︰「奴婢也不知道怎麽說好,就是覺得父親脾氣很好,奴婢長這麽大就見父親氣得紅過一次臉。」
「張叔還有發脾氣的時候?」夏果她們也是見過春華父親的,聞言滿臉驚訝。
和春華不同,夏果是父母雙亡,被叔叔養著,叔叔嬸母家中並不富裕,可是對她如親閨女一般,堂弟更是一直把她當成親姊姊,可是前幾年堂弟得了病,叔叔嬸母把家中的地都給賣了也不夠給堂弟買葯的錢,還是同村一個婆子見他們家可憐,說是有門路可以把夏果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也能得點銀子來給堂弟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