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屍體睜眼了(三)
「嗐,那都是誤會,鄰里鄉親的,再說了她也不容易,原來在尚家當個廚娘也賺不了多少錢,她男人花起錢來又大手大腳的,兒子還得念書,也攢不住,現在又讓人家攆出來了,誰也得過日子不是。」
「您就住隔壁,他們家進進出出的能看見嗎?」
「能。」王婆子點點頭。
「今天也看見了?」
「看見了,我編筐就對著門兒。大白天我在家,院子門兒都開著,再說他們家的門兒響聲兒大,我就算看不著也總能聽著。」
「那你今兒都看見什麼了?」
王婆子想了想說道:「我先是聽見他倆吵架。」
「大約什麼時候?」
「辰時初刻吧。」婆子見項白點點頭又繼續說道,「吵了沒多大會兒就聽見門『咣當』一聲,朱三兒就出去了,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他又回來了,又吵了一陣兒。」
「他回來又吵了一陣兒?」
「是啊。」
「出去了多久?」
「不長時間,約莫也就剛走到巷子口就回來了。」
「那個時候聽見林氏的聲音了嗎?」
「聽見了,吵架哪能一個人兒吵。」
「那朱三兒後來又出去過一次,是什麼時候?」
「是林家嫂子跑出去以後了。」
「那是什麼時候?」
「也就過了有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就是他們吵完架過了一會兒,門又響了一聲兒,我就瞧見林家嫂子哭著跑出去了,又過了一會兒朱三兒也走了。」
「那林氏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那得差不多半個多時辰以後了,我看她回來了,想著朱三兒讓我幫忙勸勸,我就去找她,可是敲了半天門也沒開,後來我一看門沒鎖就推門進去了,這一進去她就已經死了。」
「你去找她不是因為要一起編筐嗎?」
「是,不過後來朱三兒出門兒的時候跟我說他老婆讓他氣跑了,等她回來讓我勸勸,權當是一回事兒唄。」
項白聽罷又點點頭問:「那朱三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他好像是後來才回來的。」王婆望著魏秋山身後的小七說道:「我與那位小官爺兒回來時才遇見他的。」
一直站在一旁沒說話的六扇門巡捕小七說道:「是,屬下與王婆回來時剛好在巷子里遇見朱三兒。」
「好,多謝了。」
王婆子走後魏秋山嘆口氣,說道:「若這婆子沒說謊,那就只能是林氏自殺了。」
「可是她說謊了。」胡小酒說道。
「什麼?你怎麼知道的?」
「笑話,本仙姑會讀心術啊。那個王婆子每次提到林嫂的時候都會抿抿嘴唇,好像有點模稜兩可的樣子,尤其是提到林嫂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顯得格外心虛,八成沒說實話。」
「那會不會其實人就是這婆子殺的?」魏秋山說道。
「動機呢?」項白問。
「朱三兒不是說她跟這林氏發生過爭執嗎?」
「可是朱三兒也有問題。」
「他又有什麼問題?」魏秋山疑惑道。
「第一次是你們問他怎麼發現屍體的,他說不是他,然後莫名其妙就回憶起自己的時間線,可是根本就沒有人問他。」
魏秋山有點不屑:「這叫什麼問題?他可能就是隨口一說。」
「這是問題啊,他或許是隨口一說可是他也不像是說的實話,因為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在往右邊看,這就說明他在說謊。」
「往右看就是說謊?那你怎麼不說他斜眼兒呢?」
「我會讀心術!」
項白微微皺著眉頭,「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你接下來說死者不是自殺而是謀殺,他顯得很驚訝!」
魏秋山又笑了:「這又有什麼問題,難不成他應該表現的很淡定,那才是有問題吧。」
「可是他有點太驚訝了,驚訝的有點過分,而且他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驚訝而是慌張,他為什麼要慌張?最後,在問道他和他老婆的關係的時候,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鬆了一口氣甚至臉上露出笑容,說他沒有在家,這也不太正常吧?」
「說白了你就是懷疑他唄。」
胡小酒極其肯定地點點頭:「對。」
「可是你沒有證據啊,再說他也沒時間那麼做,就算王婆子會說謊,小七總不會吧,他們是一起親眼看見朱三兒回來的。」
閻小七點點頭,表示對魏秋山的肯定。
事情似乎陷入了瓶頸,項白站起身,低著頭,來來回回地徘徊,魏秋山見毫無進展,便又派小七帶人出去探查,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新發現。
不一會兒,小七回來,滿臉遺憾地搖搖頭。
「這怎麼可能呢?如果是謀殺,那一定會有兇手,不管他是誰,總要想辦法逃出去吧。金刀巷出去就是朱雀大街,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怎麼可能一個看見的都沒有!」
「一個看見的都沒有?」項白說這話的時候正站在碾子旁邊,怔怔地出神。
「是啊,你說奇怪不奇怪。」
「除了巷子口的小叫花子,不過他也只看見了朱三兒出去,別的都沒看見。」小七說道。
項白微微一怔,而後笑了:「這就有趣了。」
「什麼有趣,你發現什麼了?」魏秋山問道。
項白卻只是笑笑說道:「什麼都沒有就是什麼都有了。」說罷他又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可是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誰啊?」
項白猛地抬起頭,而快步穿過人群走到院子的后牆根,魏秋山和胡小酒生怕錯過什麼,也跟上去。可是他什麼也不說,就只是沿著牆壁一節一節地搜索。
「這是什麼?」只見他指間粘著一點藕色的細線,眉間藏著一絲疑惑。
胡小酒伸長脖子看了看說道:「這就是線頭吧?」
「為什麼會在牆頭上?」
「有人翻過。」胡小酒不假思索地說道。
他手一撐翻上牆頭,臉上的神情愈發疑惑,魏秋山見狀,雙腳一用力便穩穩地立在牆頭上。
胡小酒也想爬上去,可是她夠不到,只好站在下面問:「你們發現什麼了?我也想看。」
魏秋山回頭看了她一眼,卻沒有伸手,只露出一個壞笑,而項白,甚至頭都沒有回一下。
胡小酒翻個白眼,默默走到一邊去,她百無聊賴,又沒人搭理她,只好四處瞎逛,逛得腿都酸了。魏秋山查無所獲已經放棄了,只剩下項白依然站在牆頭上不下來,也沒人催他,以至於胡小酒已經開始懷疑,他會不會在牆上生出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