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尚家的怪姑娘(四)
樓下,尚臨州打頭說道:「老爺客氣了!沒有尚家就沒有我們!我們的飯是尚家賞的!我們的命是尚家給的!我們借著這個機會,祝老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眾掌柜們也都端起碗:「祝老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話還沒說完,尚文輝忽然晃了晃,整個人像被一種奇怪的力量拉扯著,擰成奇怪的形狀,他顫抖著,慘叫著,彷彿被惡鬼扼住了喉嚨,忽然,他從樓上倒栽蔥地跌落下來,伴隨著一聲悶響,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甚至沒有人想起來去救他,直到烏黑濃稠的血液從他破碎的頭殼中蔓延開來,凄厲的尖叫劃破長空。
「啊啊啊啊啊!」劉阿嬌瑟縮著攀在欄杆上,幾乎要昏死過去。她的叫聲里充滿了震驚與恐懼,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與耳膜。
人們下意識地默默向尚文輝走去,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還能活著的幾率幾乎為零,更何況他頭朝下摔下來,眼前的慘狀連項白也不禁微微蹙眉,尚小樓發出一聲短促地嗚咽,跌坐在地上。
魏秋山絮絮叨叨地說道:「晦氣,晦氣,真是出門沒看黃曆。」
忽然人群中擠進來一個人,「啊呀,啊呀呀!」竟然又是那小神婆,她從懷裡掏出三清鈴,搖搖晃晃念叨起來,「天靈靈地靈靈,以本仙姑來看,這個人,他好像死了。」
項白蹲下身,輕輕撥動尚文輝碎裂的頭顱,人群里不禁發出一陣不適的驚呼,儘管他的頭顱已經碎裂的不成樣子,仍能看到他的皮膚已經發黑,眼耳口鼻也有黑色的血漿流出來。
「嘔!」胡仙姑有點兒反胃,好不容易才忍住,便聽項白淡淡地說道:「中毒。」
「中毒?什麼毒?」說話的竟然是尚小樓。
項白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說,她的表現令他有些意外,說道:「應該是砒霜。」
「砒霜!是她!」
劉阿嬌剛被人攙扶著下樓,便被尚小樓尖叫著撲在地上,「是你!兇手,殺人犯,我要殺了你!剝你的皮,喝你的血,咬碎你的骨頭!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劉阿嬌被狀如惡鬼的尚小樓緊緊扼住脖子,幾乎要背過氣去,幸好魏秋山及時出手把她打昏過去,這才救了劉阿嬌一命。
尚臨州看了魏秋山和項白一眼,面露尷尬:「見諒,我們姑娘又犯病了。珠兒,快帶姑娘回去。」
叫珠兒的婢女道一聲「是。」攙著昏過去的尚小樓走了。
項白沒說話,用銀針試了試尚文輝摔碎在的粥碗,銀針果然變成黑色。
「粥里有毒!」尚臨州大驚失色,「怎麼回事,這粥是普賢寺準備的,怎麼會有毒?」
項白看了看暴跳如雷的尚臨州沒說話,徑自走到粥桶旁邊把銀針探入粥桶之中,說道:「粥里無毒。」
「無毒?」尚臨州愣了愣,又鬆了一口氣道,「我就想,這粥是普賢寺準備的,怎麼會有毒呢。」
「可是老爺碗里有啊。」勝子說道。
「唔。」項白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忽然看到地上另一個破碎的碗,那隻碗的花色與尚文輝的青花碗不同,是荷花紋的。
項白又拿銀針試了試,無毒,項白皺皺眉頭,又去試了尚臨州的碗,銀針立刻變成黑色。
尚臨州手一抖,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怎麼會這樣,誰要害我!」
項白微微皺眉,把所有的粥碗試了一個遍,不可思議的是,每一個碗里都有毒,所有人都沸騰了:
「是誰那麼歹毒?」
「誰要害我們的性命!」
「老子行得正站得直!哪個喪良心的要殺老子!」
……
掌柜們的憤怒之火瞬間被點燃了。
項白撿起荷花紋的碗問道:「這是誰的碗?」
劉阿嬌怔了怔,支支吾吾地說道:「好像是我的。」
話音落下,所有人靜靜地注視著她。
「怎……怎麼了?」劉阿嬌問道。
人們盯著劉阿嬌把她團團圍在中間:「只有這碗里沒有毒,她是兇手!」
「不,不是我!」
「她是兇手!就是她殺了老爺,真是最毒婦人心!」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是她,難怪大小姐要殺了她,殺了她給老爺償命!」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們相信我啊!」劉阿嬌像一隻無助的動物,尋找著求生的出路,她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撲向尚臨州,「臨州,臨州!求求你!求求你們!你們相信我啊。」
「臨州!老爺可是不只是你的老闆,還是你的大哥!」
尚臨州為難地看著劉阿嬌說道:「夫人,你不要這樣,你這麼做,我也很為難啊。」
「不是她,」忽然一個格格不入的聲音闖進來,「我相信她沒說謊。」
同眾人一樣,項白也看向聲音的來源,不同的是,項白的臉上並沒有多少驚訝,不出所料,說話的果然又是那小神婆。
「你怎麼知道不是她,不是她難不成是你?」眾人問道。
胡小酒一臉坦然,說道:「怎麼可能是我!」
「那你怎麼知道她沒說謊,不是她下毒,怎麼就她的碗里是乾淨的?」
胡小酒歪歪頭,說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她的碗里沒有毒,但是我知道她沒有說謊,至於我為什麼知道,因為本仙姑會讀心術啊,我不知道,難不成你知道嗎?」
劉阿嬌似乎沒有想到胡小酒會在這個時候替她說話,不禁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尚臨州說道。
「大掌柜有話儘管說,我們聽著。」眾掌柜說道。
「雖然只有夫人碗里沒有毒,但就這麼斷定是她下毒的確也過於草率了些,畢竟事關人命,咱們謹慎點兒總沒有錯處,」見眾掌柜們頻頻點頭,他又說道,「雖然出了這樣的事兒,但好在六扇門的魏捕頭和無憂閣的項公子都在,這兩位是斷案的行家,不用我說大傢伙兒都曉得。」
胡小酒左右看看,見他唯獨沒有提到自己,憤憤不平道:「怎麼只說他們不說我?本仙姑可是會讀心術的,誰真誰假一看便知的。」
尚臨州怔了怔,便又接著說道:「諸位掌柜若覺得可行,咱們就把這事兒交給魏捕頭和項公子如何?」
「可行,可行。若這樣還不行,也沒有可行的了。」眾人紛紛說道。
「如此甚好。」尚臨州說罷轉向魏秋山和項白,抱了抱拳說道,「就有勞二位了。」
「大掌柜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魏秋山說道,「不過查案子也需要時間,還請大傢伙兒不要著急,且恐怕要留各位掌柜的暫住府里幾日,也是為了方便調查,煩請各位掌柜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