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想是件易碎品
「陳老師，我家孩子過段時間就要出國了，以後就不來麻煩你了……」
「陳老師，我家最近出了些特殊情況，小苗以後就不來上輔導班了……」
「陳老師，我家也是……」
長寧街上一幢不起眼的灰白色小樓前，幾位家長臉上堆著勉強的笑意，向站在樓門口前的陳旭揮手告別。
出於禮節，陳旭如同牽線木偶似的揮動手臂，目送這幾位家長帶著孩子匆匆離去，消失在暮色之中。
「這幾位還算客氣……」
和下午來鬧事的那些家長相比，這幾位的態度顯然溫和了許多，辦理退學手續的時候至少找了一個蹩腳理由，讓雙方都有台階可下，也沒有提退還輔導費的事，畢竟這個學期基本已經結束，這幾位家長算是比較講道理，辦完手續便客客氣氣的帶著自家孩子離開。
至於下午經歷的那一幕，對於陳旭來說則如同一場噩夢。
當時十幾位群情激奮的家長圍住了小樓，場面一片混亂，甚至驚動了警察。
陳旭費勁了口舌，才將事情的原委講清楚，卻依然無法平復那些情緒憤慨的家長，只能將輔導費退回了事。
他們憤慨的，恐怕不是那些謠言，而是我竟然沒有主動給他們退回輔導費！
陳旭搖了搖頭，為某些家長的素質深感憂慮。
好在這件事總算暫告一個段落，他的這幢小樓終於恢復到往日的平靜狀態。
「我把你畫成花，未開的一朵花……」
就在陳旭轉身正準備走進小樓時，裝在上衣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掏出來一看，屏幕上顯示著「白麗麗」。
我們分手都快半年了，她這個時候找我做什麼？
陳旭心中十分疑惑，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接通了電話。
「陳旭！聽說你班上一個學生跳樓自殺了，這是真的么？」
電話一接通，一個帶著火氣的嬌柔聲音直截了當的問道。
我去！連前女友都驚動了么？
陳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耐著性子的解釋道：「是有這麼一回事，但實際情況是這樣的……」
「你不用解釋了！你的事情媒體已經說的很清楚！你這個禽獸！連自己的學生都敢侵犯，警察怎麼還沒把你抓走？我們分手！現在！立刻！馬上！我真是瞎了眼，會看上你這種人！」
陳旭根本沒有解釋的機會，對面用一陣咆哮宣洩完情緒后，便乾脆利索的掛斷了電話，只留下了一串「嘀嘀嘀」的忙音。
「分手？半年前我不是已經被分手了么？難道她已經忘了？」
陳旭頓時傻愣在原地，這時才知道自己在白麗麗心中的存在感有多低，連分手這件事都能忘記。
無所謂，和謠言引發的一系列事情相比，這點小事根本算不上什麼。
「海希教育……我的夢想……就這樣破滅了……」
轉過身，望著掛在牆上的四個金色大字，陳旭心中苦澀不已。
長寧街是余新市有名的老街之一，陳旭在這裡出生，成長。
小的時候家裡條件不好，陳旭勵志長大后一定要干出一番事業，改變自己的命運。
寒窗苦讀十數載，他終於如願以償考入了華夏最有名的高等學府之一——余新高院，成為同學和朋友羨慕的對象。
畢業之後他冒險選擇了自主創業，投身教育事業，和幾位同學創辦了「海希教育」，針對高三補習生提供一對一優質化的專業輔導，漸漸闖出了一番名堂，成為余新市小有名氣的教育機構，越來越多的家長慕名而來。
但就在陳旭的事業蒸蒸日上時，他班上的一個年輕女孩忽然跳樓自殺！
還未等陳旭搞清楚狀況，女孩的家長在接受媒體採訪的時候，直接將髒水潑到了陳旭的身上，污衊陳旭借補習之名行禽獸之事，他的女兒就是因為被陳旭侵犯，才會選擇自盡這條路。
在媒體有意的推波助瀾下，一夜之間關於陳旭和「海希教育」的負面新聞傳遍整個余新市，而且越傳越誇張，陳旭一下就變成一個隱藏在教育圈裡的萬惡淫棍，海希教育所在的這座三層小樓，則成了他行苟且之事的淫窩。
「我的夢想……只是讓那些苦讀的學生少一些壓力，多一些希望。只是沒想到之前所有的努力，在毫無根據的謠言面前，都變成了無用功！」
陳旭邁出沉重的雙腿，身心俱疲的向樓上走去。
謠言傳播開后，事情變的無可挽回，合伙人第一時間撤資，聘請的老師一夜之間全部解約，招收的一百五十多個學生也全部退學。
當陳旭應付完所有人後，發現自己只剩腳下這幢空蕩蕩的小樓了。
「把小樓租出去，租金也許足夠償還剩下的債務……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誰願意租下這幢小樓？」
除了那些從事特殊服務行業的人群外，誰會對這樣一個傳說中的淫窩感興趣？
想到這裡，陳旭心中無比煩悶，如同一塊巨大石頭壓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那個可憐的女孩，明明是因為家庭的原因，才會產生輕生的想法，卻因為家長不負責任的謠言，把所有的罪責甩到陳旭的身上。
結果陳旭不但夢想破滅，連生計都成了問題。
「不管了，先把租房信息掛在網上再說！」
陳旭回到自己的小屋，打開電腦將小樓的基本信息掛在了網上。
這幢三層小樓，是陳旭父母留給他的唯一遺產，他自然不會輕易出售。
但在現實情況的逼迫下，陳旭不得不將小樓的一層和二層，以及三層大半房間向外出租，只留下三樓這間靠近拐角的小屋，作為自己最後的棲身之地。
至於以後怎麼辦，陳旭心中還沒有頭緒。
車到山前必有路，最近已經夠倒霉了，休息幾天運氣總會好起來吧？
轟隆隆！
就在陳旭成功發布租房信息的一瞬間，原本晴朗的夜空上忽然驚雷炸響，一條銀色的雷龍一閃而過，照亮了大半個天空。
「打雷了？」
陳旭嚇了一跳，扭頭向窗外看去，只見半空中銀光閃動，一道刺目的光線從九天之上直直落下，向著陳旭所在的房間徑直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