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4章 戰前（下）
「黑森林啊……」
塞萬提斯站在長城上，屹立於風雪中，眯起眼睛，目光投向了前方不遠處的那座密林。
在幾百年前，他的父親就曾組織過一次隊伍，遠征黑森林，但卻鎩羽而歸，而且幾近全軍覆沒。
也是因為這件事，導致老公爵鬱鬱寡歡，可以說這是老公爵的死因之一，如果不是老公爵對這件事耿耿於懷的話，或許也不會選擇這麼快離開離世。
這一次，他也將帶領著一支軍隊遠征黑森林，只是和當初不一樣。
當初他的父親只能帶領騎士們，甚至沒有任何後勤補給，損壞的武器裝備沒辦法維修，就連休息都無法得到保障，所有的條件都很困難。
但他不一樣，這一次遠征黑森林是為了『戰爭』，黑森林只是前往戰場的一個道路，遠征黑森林只是為了開闢道路，為了保證補給。
時過境遷，如果是在他父親的那個時代，這種事情恐怕連想都不敢想，但到了現在，卻已經快成為現實。
按照他們的估計，他們大概會在阿斯托山脈附近遭遇第一批入侵這個世界的蟲族，可是在那之前，他們必須要確保補給路線的安全。
曾經瑟拉的計劃就是打進黑森林裡，以此擴大悲鳴之風公國的疆域，可是受到魔潮影響，這個計劃只能不了了之。
而現在，這個計劃大概是能夠重啟了！
如今的氣候相當詭異和極端，就算是在冬季，說不定也會有烈日當空的時候，但就算是在夏季，也會出現狂風驟雪。
這是他們與蟲族戰鬥的一大阻礙，儘管這樣的天氣可能會對蟲族也造成影響，但那些蟲子本來就是用數量堆出勝利的類型，不管死傷多少，對於它們而言其實都沒什麼所謂。
如果他們能夠早點擊敗蟲族的戰艦和主宰，或許能夠更早結束這場戰爭，可是，既然蟲族有這麼一個弱點，它們自己也會對此進行很多布置……
黑龍閉上眼睛，深沉嘆息。
現在，他們大概只能見招拆招了，因為那些蟲子很少會耍什麼陰謀詭計，不管敵人是什麼，都只會全軍推進，把所有兵力壓上來。
它們完全不需要去玩陰謀，自身的強大就足以讓它們憑藉力量橫推一切。
在塞萬提斯的身後，長城腳下的軍營和更後方的要塞都在緊鑼密鼓地做著最後準備。
包括瑟琳娜在內，所有人都很繁忙——除了他！
這一次與蟲族的戰爭並非整個大陸都會派兵前往，許多國家和地區，包括庫爾特王國、自由城邦聯盟這些傳統意義上的大國都不會出兵。
反倒是莫爾商業聯邦和雄鷹王國，都會出兵參與這一場戰爭，哪怕數量不多，但也是一個表示。
這樣想著，塞萬提斯頗有些遺憾地瞥了身旁的魔樹一眼，「可惜了，你已經和長城長到了一塊兒，不然的話，這一次你就能得到不小的成長。」
聽到黑龍的話，魔樹的枝葉微微顫動，一根藤須忽然彎起，卷著一個橢圓狀的青綠色事物遞到他的身前。
見此，塞萬提斯眼前一亮，嘿地笑了一聲，伸手接過，捏了捏這枚足有他半個巴掌大小的種子，禁不住嘖嘖稱奇：「我怎麼就忘了呢？要是你沒有種子的話，也不可能分裂出那麼多株相似的樹木紮根在長城的其他城段。」
這株魔樹早已與長城融為一體，成為了【長城系統】的一部分，內部甚至還演化出了彈藥庫、射擊口等軍事設施。
不過它終究還是一個生命，就算能夠持續不斷的生長，但身軀不可能過寬，不可能僅憑它自己就囊括整道長城。
所以，它也就分裂出了自己的一些子株，算得上是它的一部分，也算得上是它的子嗣。
而現在塞萬提斯手裡的這枚種子，就是它分裂出來的子株之一，只是這種形態更容易攜帶。
在德魯伊的幫助下，它的血肉部分已經完成了木質化，但仍舊保持著吞噬血肉快速生長的能力，只是沒有以前那般迅捷了而已。
這是一個代價，但卻換到了能夠自我改造的能力，可以說，只要攜帶了它的一顆子株，就攜帶了一個軍營。
他們接下來要前往的是黑森林，所要面對的是蟲族，不管怎麼看，都不可能會缺少血肉，缺少營養。
只要把這枚種子種下去，就能形成一個據點，而依靠這些據點，他們就能夠順利組建起一條安全的後勤路線。
想到這裡，塞萬提斯情不自禁興奮地笑了起來，「哈，除了我手上的這個之外，你還準備了其他子株，對吧？
「我說怎麼瑟拉最近都在下令獵殺魔物呢，原來是這麼回事！」
雇傭兵不會跟著他們一起前往最前線的戰場，但如果讓他們跟著隊伍一同前行，去做那些他們早就習以為常的事情，那麼為了金錢，他們絕對會做。
只要有足夠的營養，魔樹和它的子株就能不斷分裂更多子株，只是在子株沒有成長到一定程度之前，如果硬要其進行分裂的話，下一代的質量會特別的差，而且資質也不怎麼好。
估計這就是為數不多的幾個缺點之一，但無足輕重。
這本該是精靈族才擁有，甚至就連他們也沒有的技術，卻出現在了自己手上，不得不說，這真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笑了一會兒，塞萬提斯又抬眼看向黑森林。
他們公國是第一批進入黑森林的隊伍，肩負著開闢道路、保證補給線的重任。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悲鳴之風公國在之前那場戰爭當中損失不大，而且地理位置還相當靠近黑森林呢？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需要準備這些能夠生成一個軍事據點的魔樹子株。
能夠用到這些子株的地方可不止黑森林，如果阿薩托姆世界要對世界之外進行探索的話，這些可以進行自我改造的魔樹子株估計也是必不可少的，只要稍微改裝一下，就能變成一個基地。
哪怕探索的地方沒有足夠供給人們生存的氧氣或者都是有毒氣體都沒問題，這東西可以適應大部分的極端環境。
「嗯，等之後和瑟拉出去旅行的時候也帶上一些吧！」塞萬提斯愉悅地點點頭，這般決定。
…………
「大師。」
走入古舊武道場的地精剛剛推門進入，就雙手合十，對盤坐在虛空中的那個佝僂身影微鞠一躬。
所有地精靈能武士的導師，整個異族國度最強大的傳奇強者微微頷首，聲音陡然出現在了地精腦海中：「我們的軍隊是第三批嗎？」
「是的，大師。」那個地精放下了雙手，但仍舊低著腦袋，「這是我們融入門德斯大陸的最好機會，在那位女僕長的引導下，大陸局勢逐漸走向和平，人類對我們的敵意和歧視還在，可在如今的大環境下，他們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把我們當做低等生物。
「或許他們心裡還是那麼想的，至少他們已經不會表現出來了。」
如果可以的話，沒有誰願意表現得如此卑微，但人類實在是太強大了，按照如今的情況，只要他們沒有走上歧路，那麼他們變得強大的趨勢就難以阻擋。
作為地精當中最為聰明的幾個之一，摩瑪·銅綠知道他們地精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麼。
——至少，不能被時代撇下！
「……還好，你們還沒有遺忘地精的榮光。」
大師默默回過身來，望著摩瑪，低聲道：「有很多地精沉浸在了金錢堆砌起來的虛假榮耀裡頭，認為只要繼續賺取更多金錢，地精就能與人類抗衡。
「但他們都忘了，或者說他們根本不願意想起，如果地精手裡沒有足夠的力量，就算擁有再多的金錢，也無法保護自己，更別說是與人類抗衡了。」
摩瑪·銅綠低著腦袋，安靜聽取大師的教訓。
「雖然我也想和其他種族和平共處，也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瑟琳娜女僕長那樣真正愛好和平的人存在，但和平是爭取來的，而不是祈求他人施捨得來的。」
大師放下盤在虛空中的雙腳，伸手一招，喚來自己的拐杖，一邊向武道場外走去，一邊說道：「如果和平是別人施捨的，那麼那就只是一種假象，一種用來麻痹精神、腐蝕意志的假象。
「就像是豢養的牲畜一般，之所以沒有屠宰，只是因為時候未到！」
大師迎著陽光走去，走過了摩瑪·銅綠的身邊，這時，輕微的召喚聲傳入他的耳中：「走吧，你的想法很不錯，借這一場戰爭來鍛煉軍隊，來讓其他國家知道地精也並沒有傳聞中的那麼怯弱。這是一件好事，我也願意支持你的想法……」
摩瑪·銅綠猛然抬首回望，激動地看著大師那佝僂卻高大的背影，嘴巴張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幾經翕動，他最終還是攥緊拳頭，興奮咬牙：「是！感謝您，大師！」
…………
「多看，多聽，不要再抱著古舊的觀念去判斷人類的一切。」年老薩滿的聲音回蕩在車廂里，湧入了所有面帶震撼的獸人耳中，「就是因為這些東西，我們獸人才不得不向人類投降，或許人類的個體依舊比我們弱小，但他們依靠這些東西，卻變得比我們更加強大了。」
蒸汽和魔能雙動力的列車奔行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這裡是奧戈登帝國的北境，這一代的獸人從未踏入過這裡。
他們曾經發誓要踏入這裡，並且在這裡定居，而現在，他們已經踏足此地，但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種方式。
鐵輪與軌道撞擊發出哐當哐當的煩人聲音洋溢在獸人們的耳畔，他們在這時候好像失去了以往的豪邁和粗魯，小心翼翼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看到這頭鋼鐵怪物『吃人』的時候，他們還曾嘲笑過人類的愚蠢，可是當這座列車啟動之後，他們卻感覺頭暈目眩，感覺這裡的一切都是那般難以置信。
這些表現出來的東西已經超越了他們的常識，在他們的腦海里，包裹著這條『長蟲』的鋼鐵是打造武器和鎧甲的最好材料，當人類帶他們車站的時候，他們還以為那些人類是想要他們幫忙狩獵這頭巨大的魔物……
一個坐在年老薩滿身邊的獸人眼神閃爍著，慢慢湊了過去，小聲問道：「長，長老，這……這是什麼怪物？」
薩滿微嘆一聲，搖了搖頭，「人類把它叫做『列車』，這只是其中的一輛，這個國家還有許多輛列車，奔行在大地上，運輸物資，加強地區溝通，鞏固了皇帝的權力……」
薩滿瞥了那個獸人和他身邊的那些獸人一眼，發現他們都是一臉茫然，就又忍不住唉聲嘆氣。
這就是他們與人類的差距，如果可以的話，瓮金陛下絕不願意投降認輸，但是為了保存族群，更為了族群的未來著想，只能夠這麼做。
然而，獸人當中並沒有多少人能夠理解陛下所做一切的深意，他們只是氣憤陛下背叛了他們，背叛了武勇。
不管人類多麼強大，獸人都不會投降，哪怕亡族滅種，也不會向人類低下腦袋！
獸人當中大多都是這種想法，可是他們卻未曾想過，在過去的萬千年裡，獸人與人類的實力也曾懸殊到被排擠到大陸的一角，差點就亡族滅種，但在那時候，陛下也沒有想過投降來保存族群。
獸人並不是頭腦簡單，只是因為很多時候，只需要用力量就可以解決問題，所以他們才很少有動腦的時候。
只有很少一部分的獸人看明白了瓮金陛下的深意，而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薩滿祭司，在這些薩滿祭司里，又有絕大部分的都是像他這般的老年人。
年輕人們義憤填膺，對瓮金陛下所做的一切都不認可，但那只是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閱歷。
但凡還有一絲勝算，陛下都不會選擇投降。
可是，他們沒有半點勝算！
「算了……好好休息吧，還記得那些突然從地裡面鑽出來，殺死了許多族人，吞了我們牲畜的蟲子嗎？」薩滿沉聲道，「這一次我們的敵人就是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