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7章 戰爭（八）

在主宰操控下的蟲族，同時與四路敵人作戰，雖說無論是塞萬提斯，還是地面上那支軍隊，對祂和祂的族群都暫時沒有什麼威脅，可無論是三個神靈還是那頭在利維坦體內肆虐的神孽，若是讓其他人來對付，毫無疑問，都可以算是一個強敵。

特別是在面對那頭神孽的時候，如果沒有針對性的手段，甚至會無從下手！

雖然祂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那三個神靈都沒有召喚自己的英靈軍團，但如果祂們想要早點擊敗祂的話，應當早就召喚了，之所以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進行召喚，是不是代表因為某些事情，導致了祂們無法召喚自己的英靈？

主宰現在已經把自己的憤怒壓制了下去，對於現在的祂而言，憤怒不僅沒有任何用處，還有可能會導致更壞的情況出現。

那頭黑龍也是一個麻煩，只是暫時可以不用管，讓蟲群慢慢消耗他的力量就足夠，可是那三個神靈……

光輝之神機械地擺動手臂，不斷把手中武器砸向那頭巨獸，就好像是在鍛造一塊鋼鐵，手中的武器就是鍛錘，每一絲力氣都精準無誤地傳到向那頭神孽所在的位置。

以祂們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

在其他人看來，或許祂們就像是三個傻子，恐怕觀戰的人看到祂們的所作所為之後，估計信心都開始沉底。

三位強大神力的神靈圍攻一個敵人，花費幾分鐘的時間都無法將其成功拿下，雖然有可能是因為敵人強大的緣故，但在人們的認知當中，祂們便是這個世界最為強大的存在。

就連祂們都無法擊敗的敵人，那該有多麼強大？

甚至有些心理陰暗者，肯定會去想象，祂們三個是不是並沒有人們傳說中的那麼強大？

光輝之神面色沉著，這些思考在他的腦海里回蕩，他相信不只是他，正義之神和獸人主神也應該在思考相關的問題。

從祂們聯合出手的那一刻，如果祂們不能在短時間內拿下敵人，那麼這種情況必然會出現，祂們對此也有所預料。

這或許會埋下一個隱患，但祂們也別無選擇，想要儘快結束這一場戰爭，讓阿薩托姆世界重新恢復和平，就只能如此。

單憑現在蟲族表現出來的力量，想要擊敗沒有祂們幫助的一路軍隊並非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很輕易就可以做到。

可惜現在祂們沒有速戰速決的能力，只能靠時間來一點點消磨蟲族的力量。

祂們確實有能力抹殺凡俗，但這頭怪物體型太大，而且與蟲族主宰為一體，想要抹殺的話，幾乎是不可能，所以才只能使用這種笨拙的方法來對付敵人。

實際上，敵人恐怕也知道用這種方式可以躲避祂們的抹殺，所以一直都沒有暴露自己，就連使用異能，都是通過靈能網路施放的。

可惜主宰在攻擊黑龍大公的時候，祂們還沒有降臨於此，否則祂們就能順著靈能軌跡去追尋祂，甚至是把祂給消滅掉。

電光火石的思考間，斧劍再次斬落，力量猛然灌入利維坦體內。

三股巨力順著肌肉的紋理，穿行在巨獸體內，幾乎是同時落在了古神之血的一部分軀體上。

這頭神孽開始劇烈波動，驟然膨脹的身軀瞬息填滿整個甬道，刺入了其他岔路，那些向它奔行而來的蟲子始料未及，頃刻就被它吞噬。

形似軟泥的神孽匍匐向前，移動起來看似緩慢，實則只用了幾秒鐘就把一段甬道吞了下去。

靈敏的感知在指引它趕往能量波動劇烈的方向，它需要那些東西！

塞萬提斯五指一扣，把利爪扣進一隻蟲子的外殼裡，隨手向後丟去，落入那幽深的甬道。

那隻蟲子只來得及發出幾聲嘶鳴，就徹底失去了聲息。

「終於來了呀！」

塞萬提斯臉上掛著囂張狂妄的誇張笑容，活動了一下肩脖，抬起腳，猛然踏落，帶起獵獵狂風，轟然撞入前方蟲群當中。

一拳把擋在身前的蟲子捶成碎塊，黑龍神情陡然一變，怒目圓瞪，放聲大喝：「滾開！！！」

聲浪擴散開來，在四面八方的肉壁上回蕩，而黑龍身後那幽深的甬道里，忽然傳出了一些動靜。

主宰控制著那部分的肌肉，要令其閉合，可是驟然響起的怒喝打斷了祂的思路，讓祂情不自禁憤怒尖嘯。

古神之血霍然從那甬道里噴出，震動隨著黑龍的接連攻擊傳導向四方。

在神孽的感知裡頭，一個巨大的能量體所散發出來的能量正在極速攀升。

那是因為有一口烈焰在黑龍的胸腔里醞釀，此時他緊咬牙關，卻也有火焰從牙縫之間竄出，從嘴角擠出。

「吼！！！」

終於，這口烈焰噴薄而出，隨著塞萬提斯頭顱轉動在蟲群中掃蕩。

他剛剛擊退前方的蟲子，其他方向就有更多蟲子擁擠過來，爭先恐後地為自己送葬。

古神之血已經感應到了空氣的灼熱，熱量正在向它這邊不斷轉移，沒有絲毫遲疑——或者說，它沒有能夠用來『遲疑』的明確意識——它向黑龍所在的方向竄了過去。

站在巨樹要塞頂層的拉蒂妮亞拳頭一握，輝煌的聖光便從這頭『邪惡』的黑龍身上綻放。

塞萬提斯不由自主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全身肌肉頓時緊繃起來，猛然向他撲來的『浪潮』忽地從中一分為二，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打在了那上面，分化成兩股，奔湧向那些蟲子。

主宰的命令被堵在了腦海，祂還沒來得及下達命令，那頭神孽就已經鋪滿了整個腔室。

那個腔室是祂專門製造出來對付那頭黑龍的，只有那個巨大的腔室才可以堵住那頭黑龍的去路，讓他無法突破蟲群的圍困。

甬道和其他腔室不夠巨大寬闊，無法裝載太多的戰鬥單位，根本不可能堵住那頭黑龍。

只要堵不住，他就會在利維坦體內肆意破壞，破壞祂好不容易才掰回來的良好局勢！

而現在——

烏泱泱的蟲群瞬間就被古神之血吞噬掉，甚至連一點反抗都做不了。

它們無法掙扎，因為它們太過弱小。

塞萬提斯站在腔室中間，咬牙切齒地默默承受著聖光給他自身帶來的傷害。

他咧著嘴角，咬牙而笑，體內各處都傳出痙攣，無論是肌肉還是內臟，若非他意志堅定，早就痛哭出聲。

「好痛，好痛，好痛啊……」

嘶啞的低吼彷彿是從深淵底部響起，塞萬提斯形如幽魂搖晃身體向前走去。

體表冒出來縷縷蒸汽，那是他正在被聖光傷害的證明。

身為一頭混亂邪惡的黑龍，他從未改變過自己的立場，他從未否認過自己有過一段邪惡的過去，哪怕是到了現在，他也依舊覺得自己是『邪惡』的。

他之所以沒有做出邪惡之舉只不過是沒有機會，無論是殺戮還是矇騙，他都通通在行，只是沒機會使用這些技巧而已。

他沒有懺悔過自己的過去——哪怕他做的善舉同樣不少——所以『聖光』認定他為邪惡的，需要糾正！

塞萬提斯突然停下腳步，深深倒吸了一口涼氣。

現在，他基本已經適應這些疼痛了！

所以，塞萬提斯抬起了頭，面向前方的一條甬道，驟然前奔突入其中。

周身環繞的聖光把阻擋在身前的古神之血驅散，只見那團軟泥像門帘一樣向兩旁裂開，露出被它擋在後面的血肉甬道，甬道里擠滿了蟲族。

黑龍抬起雙拳，咧嘴獰笑，轟然撞入其中。

附著烈焰的雙拳讓他化作一根鐵鑿，拳頭在身前瘋狂揮動，腳步噔噔噔不斷推動身體向前，在黑龍的咆哮聲中，他擊穿了擠滿一條甬道的蟲子。

繚繞身旁的火焰也無法阻擋那些蟲子完全不懼死亡的進攻，哪怕一隻蟲子只能在他身上劃上一爪，可是這條甬道里何止有上百隻？

塞萬提斯身上鮮血淋漓，大多數鱗片都被劃破，就連左眼的眼皮都出現了一條豁開的傷疤，這隻眼睛差點被挖掉。

……可他興奮至極！

他早已關閉了『聖光』，那頭神孽正從他的身後洶湧過來，無數蟲子正在被它吞噬消化。

黑龍獰笑著，大步迎上那些奔涌而來的『溪流』——如果說在那個腔室里他面對的是蟲潮，那麼現在他面對的就只不過是一條涓流，頂多就是有些湍急而已。

「再等會兒……」

在與蟲子廝殺的過程中，鱗片正不斷再生的黑龍笑著，輕聲說道：「我很快就到你那邊去……

「再等一會兒。」

主宰的大腦在這一刻似乎停止了運轉，視線驚懼無比地從那頭黑龍身上掃過。

這頭黑龍的目標……是祂？！

抬手把一隻蟲子撕成兩半，隨手丟棄，完全沒有注意那隻蟲子的屍體仍在瘋狂扭動。

塞萬提斯又吸了口氣，雙膝微微屈下，身體前傾，雙腳僅有前掌貼住地面，幾乎要傾倒向地面。

可在這時，他調動起了四肢百骸的力量，所有的力量都如同江流奔向大海，匯聚向了腳掌和地面。

——砰！

塞萬提斯腳下的血肉隆然爆開，烈焰在空中被狂風拉扯，甚至跟不上了他的腳步，僅有薄薄一層緊貼身上。

黑龍的身軀像是一柄尖刀，一刀切開了洶湧的蟲群，蟲群中間陡然出現一道飄揚著飛灰和稀薄焰流的過道。

它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自身被一團烈火撞上，瞬間殞滅。

無盡烈焰從塞萬提斯身後噴涌而出，在他的吶喊聲中，將他的速度提升到了極致。

背後的毛細血管悉數爆裂，因其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強大的輸出。

主宰終於反應過來，隨即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祂不知道那頭黑龍想要做什麼，但是祂從中感受到了『恐懼』——祂竟然在恐懼那頭黑龍！

祂沒有去否認自己的情緒，因為祂沒有廉恥可言，所有的一切都要為了祂自身和族群服務，必要時必須要做出讓步。

祂開始扭曲利維坦體內的血肉甬道，祂不知道那頭黑龍是怎麼知道自己位置所在的，祂不在意這些，祂現在只想要讓那頭黑龍停下來，只有這樣，才擁有殺死他的機會。

……該死！那頭黑龍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個大麻煩？

主宰按捺住心裡的驚慌，祂不能在這頭黑龍身上投入太多力量，因為還有三個神靈和一頭神孽要對付，除非迫不得已，祂不會動用過多的力量去對付那頭黑龍。

哪怕那頭黑龍已經成了祂的又一個心腹大患！

肌肉在前方糾結在一起，形成一面牆壁，塞萬提斯可以感受到其後的生命躍動，那面牆壁正在變得更厚。

但是，這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毀滅吧！」黑龍怒喊著，一拳轟向前方，在他的拳面之下，肉壁驟然爆開，血肉向後飛濺，暴露出後方那尚未合攏的肌肉，並從那其中穿了過去，掉在地上。

「……神力！？」主宰難以置信地放聲尖叫，那頭黑龍這麼可能會擁有『神力』，他又不是一個『神靈』！

塞萬提斯撞破層牆，嘴角勾起一個癲狂弧度，大聲叫嚷：「大蟲子，你就在前面——我知道，你就在前面！」

恐懼又一次襲來，淹沒了主宰的心靈。

不知為何，祂對這一幕充滿了恐懼。

「你做好去死的準備了嗎？」聲音裡帶著幾分神經質的笑意，塞萬提斯瞪著眼睛，咬牙切齒地問道，「還有一段距離，多少呎？你知道嗎，我們距離還有多少呎？」

在這時候，祂能夠使用的東西……

主宰慌了神，但祂的八對眼睛忽然亮起。

——靈能！靈能網路！

塞萬提斯不斷奔行，烈焰推動他的身體，讓他速度越來越快，他的叫囂像是狂風在嘶吼，癲狂的笑聲充斥四周的所有血肉甬道。

「……就這樣，擊潰祂的心靈防線！」

那個清冷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塞萬提斯眼裡飄搖著兩朵火焰，他已經感覺到了——靈能正在匯聚！

僅憑祂自身的靈能無法殺死那頭黑龍，但如果算上祂所有的族群呢？！

主宰的眼眸似乎也染上了一層瘋狂，求生慾望在心中燃燒。

就算族群毀滅了，只要祂還活著，祂就能再組建起一個族群，可如果祂死了……那族群是否被毀滅又和祂有什麼關係？

——塞萬提斯·多伊格·悲鳴之風，這是那頭黑龍的名字！

「我，詛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