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行將就木
衛輕裳站在椒房殿的廊下,將手裡的信鴿放了出去看著它撲稜稜的飛到了空中,這才忍不住將雙手放到唇邊呵了一口氣,最近的天氣越來越冷了。
大宮女玲瓏見到衛輕裳站在那兒,忍不放下了手裡的綉活,拿起了一件披風走了出來,給衛輕裳蓋上。
看了眼已經飛出城牆外的信鴿,玲瓏抿了抿唇,忍不住開口說道:
「公主殿下,請恕奴婢多言,這信鴿你就是每天放八十個,也是一個都飛不出京城的,都會被皇上和太子殿下的人給劫了去。」
「會嗎?你怎麼知道的。」
聽到玲瓏的話,衛輕裳輕笑了一聲,並不怎麼在意,一邊說著話,一邊轉身往屋內走去。
「奴婢當然知道,在你沒回京城之前,皇後娘娘天天往外傳消息,什麼下人太監,宮裡的侍衛,沒有一封信到了公主手裡。」
玲瓏說著,心裡便有些不舒服了,四下看了看,這才走到了衛輕裳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後來皇後娘娘就在太子殿下的房間里發現了不少信,氣的大怒,將太子攆出去,再也沒見面。」
「所以公主殿下,你這樣送消息真的送不出去的,怕是攝政王根本收不到,還是讓奴婢打聽一下太子和皇上的打算以後在做主張也不遲。」
「不用,我不怕衛墨劫信,就怕他不劫,等著吧。」
衛輕裳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看著門外有些冷冽的風聲,輕啜了一口說道:
「京城的第一場雪就快下了吧。」
「公主?」
玲瓏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衛輕裳的意思,喊了一聲,見衛輕裳沒有說話,也不再多問,只是轉身將門關上,又添了一些炭火。
「今天御膳房送了什麼菜來?」
衛輕裳站起身往屋內走去,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玲瓏愣了一下說道:
「還沒送來,不過奴婢打聽了一下,有八寶珍鴨,松鼠桂魚,人蔘雪蛤湯,還有些其他小菜,糕點是山藥紫薯糕和荷花酥。」
「把人蔘雪蛤湯盛一盅放好,我一會兒給父皇送過去,回京這麼長時間,我還沒去見過父皇呢。」
「雪蛤湯?公主殿下,這御膳房一做出來,最先送去的就是皇上那裡,然後才是皇后。」
玲瓏一時間有些無奈的說道,拿著御膳房的湯給皇上送去,會不會太沒有誠意了。
「要不奴婢去廚房單獨做一份鹿茸雞湯,再配些糕點送過去吧。」
「不用了,一份心意而已,父皇不會怪我的。」
衛輕裳說話的功夫,已經換了一套金紅色的公主服,看上去華貴端莊,竟是頗有威儀。
玲瓏忍不住出聲喊了一句,自從公主從大齊回來以後,就再也沒有穿過這麼端莊的衣裙了。
「公主,你這是?」
「我穿這一身去見父皇,還不錯吧。」
衛輕裳說著,還特意轉了一圈,對自己這一身衣裳十分的滿意,裡間的皇后聽到了兩個人聲音,走了出來。
「怎麼……裳兒,你這是?」
「我要去見父皇,穿的隆重了一點,母后覺得怎麼樣?」
聽到皇后的話,衛輕裳又開口問了一遍,皇后頓了一下,便又明白了,點了點頭,眸中閃過一絲滿意。
「很不錯,裳兒,你坐下,母后給你梳個發。」
皇后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衛輕裳坐在了銅鏡面前,拿起了梳篦,真的給她盤起了頭髮,從首飾盒中拿出了幾支步搖給衛輕裳帶上,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了,現在再去見你父皇吧。」
想了想,又有些擔心衛輕裳太過激進,開口勸慰道:「你父皇他最近身體一直不大好,你說話的時候,記得注意一下分寸。」
「嗯。」
衛輕裳點了點頭,衛雲天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的太透,其實兩人就都能明白的。
……
「咳咳……」
寢殿內,衛雲天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勉強喝了口粥壓了下來,臉色青白一片,身體有些形銷骨立,太醫跪在一旁,眸中滿是灰白之色。
「說實話吧,朕咳……咳咳,朕還有多長時間?」
「皇上……」
太醫聽到這話,身體忍不住有些瑟縮,這種話讓他怎麼說得出口,搞不好就是掉腦袋的大事兒。
「說,朕讓你說,恕你無罪。」
衛雲天看著太醫吞吞吐吐,就已經大致猜出了結果,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
「行將就木,不足百日。」
兩句話,八個字,卻讓一屋子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唯獨衛雲天坐在床上,臉色慘白一片,不足百日。
頓了半響,衛雲天回過神來,看著滿屋子跪著的人,黑壓壓的一片,讓人喘不上氣來,閉上了眼睛,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聲音沙啞。
「都下去吧。」
隨著眾人退了出去,周圍的空氣都安靜下來了,只聽得到炭火的噼啪聲,聞著幽幽的檀香,讓衛雲天稍稍舒緩,沒人願意死,也沒人願意知道自己要死了。
一個皇帝,最怕的就是兩件事吧,一是國破家亡,百姓流離失所,成為人人口中所謂的昏君,二是壽陽已到,時日無多。
「父皇,兒臣來看你了。」
輕快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衛輕裳手裡拿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笑語盈盈的走到了衛雲天面前。
「父皇,今天御膳房燉了人蔘雪蛤湯,我怕你一個人沒胃口吃,便過來了,你吃晚膳了嗎?」
一邊說話,衛輕裳一邊將披風帽子從頭上摘了下來,又解開了帶子,將披風交給身邊的太監,一身寒氣才算退了出去。
「你來做什麼?」
沒有了之前悲傷的氣氛,衛雲天也不再去想自己能活多久了,閉上眼睛看也不看衛輕裳,開口問道:
「不是不讓你出椒房殿嗎,誰准你出來的?」
「父皇,不是椒房殿,你是不許兒臣出皇宮,又或者是不許出京城吧。」
聽著衛雲天的話,衛輕裳笑了笑,將食盒拿了出來,雪蛤湯還是熱的,她伸手盛了一碗,扶著衛雲天坐了起來。
「父皇,你身體不好,再不吃飯怎麼行,多少吃一點,阿墨這段時間一個人管理朝堂,內憂外患,還是很辛苦的,你不要讓他擔心。」
衛雲天一愣,隨即便是惱怒的看著衛輕裳,一把推開了衛輕裳盛湯的碗,大聲喊道:
「霓裳,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