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貓奴

「哎喲，景明兄你這、這、這副樣子，莫要叫蕭翰林給看到了才是，不然他又得指著我鼻子說我帶壞了你，嘖嘖嘖……真真可惜了一個大晉的禮儀典範，可惜可惜了……」

甄玉卿實在沒想到蕭景明竟也會有這般如同玩笑一般的表情，眼前一亮，一邊打趣他一邊就是禁不住的笑了起來。

蕭景明瞧著甄玉卿笑的前仰後合，抿著嘴自顧自沏起茶來，甄玉卿的笑聲就如同艷陽天里的太陽，只瞧著就能讓幾多煩惱統統都煙消雲散。

他的父親是大晉兩朝元老，身為翰林大儒，一直以來僅守自己的本分，不爭不搶，一心只有史詩學問和禮制傳承，所以他家有很多的規矩，加之他上面有六個姐姐，而他是他父親的老來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所以他從小就接受著將來要繼承父親衣缽，致力於傳承古來禮制與歷代史詩學問的事實和安排，因而他從小就不得不接受著老父不容分毫差錯的各項家規家訓。

因此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成了後來甄玉卿口中的『隔壁家的孩子』，而再長大一些后，他蕭景明便是逐漸有了些許名聲，都說他是個行為端方，進退有禮堪稱大晉年輕人中的一代典型楷模，可在認識甄玉卿的那一天，他就成了『一個老古板教出的小古板』。

在他十多年的人生閱歷里，從來沒見過想甄玉卿這樣狂放張揚的，明明是到他家裡請求他父親幫著行那太廟翻新的事情，卻一點沒有求人辦事的模樣，狂傲的險些被他父親用掃帚給掃地出門，卻在出門的時候給了他一顆不知從哪兒揪來的冬棗，青紅參半，又酸又甜。

甄玉卿走後，他父親氣的在書房閉門了兩日，後來扔了一個冊子給家中小廝，讓他送去丞相府，小廝出去的時候，他將那冊子拿來看了看，原是這翻新太廟的各項注意事項和各處的提款名字。

而他父親在給了小廝那本冊子后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將他叫進書房，並就甄玉卿各項行為舉止，為人處世上的大大不妥給他上了一下午的課，嗯……其實說上課也並不盡然，大概只是他父親給甄玉卿氣的不輕，無處釋懷，所以找他發發牢騷，並囑咐他萬萬不可學這人，萬萬不可接近此人等等。

「父親已經不管我了。」蕭景明喝了一口茶香四溢的清茶，語調平緩說了一句。

甄玉卿看著他，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你又何必來趟這趟渾水？他們動手腳讓許多寒門士子沒辦法參加府試鄉試，而今又處處設障讓人沒辦法來京城參加春闈，但天下之大，大晉泱泱子民，哪裡就是他們能夠杜絕乾淨的？」

自打之前將改革政策推行下去，甄玉卿就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但現在除了原本已經存在的貴族勢力，民間的平民勢力也在日漸走上正軌的農耕生產力和貿易經濟基礎上慢慢興盛起來。

但這些民間勢力，無論再有錢，終其一生也只是一介平民，身份和地位依舊是遠遠低於官僚與貴族的平民。

因著人類的慾望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不會得到滿足的。有了錢，就想有名，有權然後再賺更多的錢。所以這些有錢的民間勢力，自然就會千方百計的為自己去爭取能夠凌駕於別人之上的權利。

而現在，她甄玉卿給了他們這樣的一個機會，他們又怎麼能夠視而不見？加之她本就有意要抬舉這些人，自然會給他們一些協助，所以她根本就不擔心明年的春闈會沒有人來應考。

當然如果像蕭景明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能夠參與到她這個首屆科舉考試當中，能夠達到的效果定然是事半功倍的，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是將蕭景明的立場與自己綁在了一起。

甄玉卿從來不怕樹敵，更不怕敵人的滋擾，但蕭景明不同，他家雖世代皆為翰林，但翰林這個崗位不論前朝還是今朝，實實都是個中正到幾乎可以獨立到朝廷之外的另一個機構，所以才能獨善其身於各朝各代。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世代翰林都無法有大富大貴者，正如世人評論翰林，只清貴二字便能說明所有。所以他蕭家清貴了幾輩子，簡簡單單就只知道做學問的人，怎麼能應付得來朝堂上那些老奸巨猾的傢伙？

「我與朋友打了賭，說是此次能夠過的了你春闈的校考，他們便輸我城南二進小院一座，你說若我能得了那二進小院，便在院子里養十多二十條小貓崽可使得？」蕭景明有些嚮往的憧憬起來。

「噗——」甄玉卿剛喝到嘴裡的一口白開水，聽聞蕭景明這麼一說，頓時通通貢獻給了大地媽媽。「你跟人打賭了？還要養一屋子的貓？」

「嗯」蕭景明頷首，似乎是有些害羞的樣子。

「你爹不管你了之後你是不是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開始自我放飛了？！」

蕭景明從小喜歡貓，但因為蕭翰林對他期望頗高，所以直接斬斷了他養貓的念想，但甄玉卿沒想到的是，蕭景明這個旁人眼中的乖乖男，三好學生，竟然也會有跟人打賭並決心養一屋子貓的野心。

明明是個不招貓喜歡的，偏偏又喜歡貓喜歡的不得了，並且還準備養一屋子，甄玉卿幾乎可以預見到日後見到蕭景明他滿身貓爪痕的模樣了。

蕭景明笑了笑，看了眼門口，似乎在期待小黑的身影。

「行了行了，我這人也懶得想那許多亂七八糟的事，你要參加就參加吧，不過沒考上可不能怪我！」甄玉卿在整個身子快癱下去的時候，往上坐了坐，正了正身形。

「嗯」蕭景明微微笑著應聲。

甄玉卿看這蕭景明乖乖的樣子，心下一樂逗起他來，「你……要不要我給你透透題什麼的？好讓你得到那個養貓的二進小院！」

「君子取貓有道。」蕭景明啜了一口茶湯，眼皮也沒抬一下。

「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小黑過來，給你小魚乾——」

「小黑回來了？」

「噗哈哈——逗你呢！哈哈你個貓奴想當鏟屎官是想瘋了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