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575.祖孫團聚，論穆妍是怎麼失寵的（一更）

朔雪城城主府，暗夜火起，沒有人救火，千雪居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

幸好千雪居是獨立的建築，雖然距離後花園不遠，但起火的只有千雪居的房子，再加上昨日剛剛下過大雪，火勢並沒有蔓延到別的地方。

城主府的後花園在打鬥中已經被毀了大半兒，失去所有幫手的假諶寂，被穆妍的傀儡高手圍攻，他本想拼盡全力衝出去，結果試了幾次都失敗了，身上又添了幾道彩。

假諶寂不得不捏爆了他身上僅剩的一個毒煙球，毒煙瀰漫開來，圍攻他的高手很快都倒了下去。

一直在不遠處觀戰的穆霖和穆妍兄妹一起拔劍沖了過來。他們不久之前剛服用過萬年冰蓮做的葯，這毒煙對他們無效，假諶寂想走，不可能！

雖然假諶寂還在等著他的替身帶真諶寂的一條手臂過來救他，但到現在為止，不僅他的替身沒有消息，就連祁寧遠都沒有回來，假諶寂心中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

假諶寂目光陰寒，中毒的左臂沒有動，右手持劍，很快盯上了比穆妍實力差一截的穆霖，對他而言，只要拿下了穆霖，就能挽回敗勢。

不過假諶寂很快就發現，他的這個選擇是錯誤的。雖然穆霖比穆妍弱，但假諶寂想快速拿下他也不可能，倒是給了穆妍更多的偷襲他的機會，讓他一時有些慌亂了起來，根本無法專註對付穆霖。

假諶寂身上的毒已經用完了，他自己又中了毒，一開始跟穆妍打了一段時間，剛剛那些傀儡高手又消耗了他不少內力，現在再對上穆妍，原本的優勢已經沒了，更別說穆妍這方是兩個人。

所以當蕭星寒和祁寧遠帶著真諶寂靠近千雪居，循著打鬥聲找過來的時候，三人正好看到穆妍一劍刺入了假諶寂的大腿，在假諶寂慘叫的時候，穆妍拔劍而出，動作狠辣地削掉了假諶寂持劍的右手！

慘叫聲劃破天際，假諶寂的大腿被刺穿了，穆妍的劍上帶毒，他已經無法站立，左臂中毒，右手沒了，渾身顫抖著倒在了地上。

穆妍抬腳，踩在了假諶寂的心口，用劍抵著他的脖子，冷笑了一聲：「老雜碎，你怎麼不囂張了？你不是覺得自己很能耐嗎？還想讓我見識一下絕對的實力？有種你起來，我保證讓你死得很難看！」

穆妍還沒察覺蕭星寒和祁寧遠回來了，就在附近。

真諶寂睜大眼睛，看著不遠處那個彪悍的年輕人，入耳的女聲是那樣的好聽，讓他眼中瞬間盈滿了淚水，抓著祁寧遠的手，聲音顫抖地問：「阿遠，那是小花兒？」

「是啊，那是您的寶貝孫女，我那個狠起來就不是人的表妹。」祁寧遠幽幽地說。他發現了，他就是爹不疼娘不愛，外公本來是疼他的，但是只要看到穆妍，他就是根兒草了。

就像剛剛在回來的路上提起娃娃親的事情，祁寧遠真的沒想跟穆妍怎麼著，就是想為自己先前挨的那頓打討個公道，希望他的外公幫他說句實話，表明他之前不是在胡說八道，結果他家外公說，他就是胡說八道，傷心……

真諶寂神情激動地看著穆妍，他們離得不遠，穆妍還沒看到他，他很想叫穆妍一聲，但是張了張嘴，哽咽著都沒能發出清晰的聲音來。

「表妹！」祁寧遠叫了一聲。

穆妍回頭，看到他們，愣了一下，然後神色一喜，飛身而起，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沒有理會祁寧遠，也沒看蕭星寒，看著被他們扶著站在中間的真諶寂，微微一笑，叫了一聲：「爺爺。」

祁寧遠其實是有些意外的。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發現穆妍很重情，卻也有些慢熱，對親疏關係有自己的原則，她並不看重血緣，想得到她的認可其實不容易。

當然了，祁寧遠認為穆妍迄今為止都不肯叫他表哥，倒也不是因為不認可他，就是故意逗他玩兒的……

而現在，穆妍看到真諶寂，很自然地叫出了這聲爺爺，即便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穆妍不知道，這聲爺爺對於在不見天日的地方痛苦煎熬了二十多年的真諶寂來說，是一種多麼大的安慰……

真諶寂聽到「爺爺」二字，放開祁寧遠和蕭星寒，忍不住抱著穆妍嚎啕大哭了起來。他再堅強，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天知道他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麼，此時此刻，他的孫女站在他面前，便是讓他當即為穆妍死了，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爺爺乖，沒事了。」穆妍抱著真諶寂，輕輕拍著他的背，說出口的話像是在哄小蓮花，因為小星兒向來是不用哄的。

看到祖孫重逢這一幕，祁寧遠心中感動又心酸。一方面是為了假諶寂受的苦遭的罪而心酸，另外一方面，他心酸的是，穆妍對爺爺竟然這麼寵，為何對他這個嫡親的表哥那麼壞？整天欺負他，真是的……

「小花兒……」真諶寂泣不成聲，淚眼朦朧地看著穆妍，說出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都是爺爺沒用，讓你受苦了……」

穆妍看著面前這個身體虛弱，瘦得皮包骨一樣的老人，心中也很是酸楚，眼眶微微紅了，看著真諶寂搖頭：「我不苦，是爺爺受苦了，我該早點來找爺爺的。」

真諶寂是穆妍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久，除了她自己肚子里出來的小星兒之外，所見到的第一個，也是當前唯一一個還活著的直系血親。

這種感覺對穆妍來說也是第一次，她第一次在見到一個人的時候，就無法控制地產生了濃烈的感情，以前從來沒有過。

「不是……不是……是爺爺對不起你……」真諶寂聽了穆妍的話，窩心不已，更加愧疚了。他本該千嬌百寵著的寶貝孫女，流落在外那麼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走到了朔雪城來，還要想方設法冒著巨大的危險去救他，他很自責，恨不得時間能重來，他一定拼了命地護著他的兒孫。

「咳咳，外公，表妹，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有正事要解決。」祁寧遠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他們。他感覺真諶寂現在已經徹底沉浸在見到孫女的激動之中了，但他的身體太虛弱，需要休息，這裡天寒地凍的，不如換個地方再好好說話。

「好。」穆妍話落，直接把真諶寂打橫抱了起來。懷中的老人曾經也是個身材高大的壯碩男子，可是經過這二十多年的折磨，他矮了許多，體重輕得不可思議。

「我來吧。」祁寧遠想把真諶寂接過來，只是下意識的行為，感覺這種事應該他一個男人來做。

「滾一邊兒去，這是我爺爺！」穆妍給了祁寧遠一個白眼。

祁寧遠無語望天，很想自己戳自己一刀！他家外公現在多重他很清楚，穆妍絕對不是抱不動，蕭星寒都沒心疼她，他家外公也很享受，他真是嘴賤，打擾人家祖孫親近，上趕著找罵……

「蕭寒寒，我們帶來那些人都中毒了，應該還活著，交給你了。」穆妍對蕭星寒說。

「好。」蕭星寒點頭，直接過去給那些人解毒了。

穆妍抱著真諶寂轉身，走向了假諶寂。

假諶寂倒在地上，被穆霖盯著，雙目赤紅地看著真諶寂和穆妍祖孫團聚的溫馨畫面，簡直要瘋了！

穆妍抱著真諶寂，走到了假諶寂旁邊，低頭看著他說：「老雜碎，看到了嗎，這才是我爺爺，你裝得再像，骨子裡也是個雜碎！」

假諶寂氣得渾身顫抖，面前的祖孫，直接宣告了他這麼多年的精心籌謀和算計，全都成了夢幻泡影！

真諶寂看了假諶寂一眼，眼中滿是恨意，但他什麼都沒說，把一切都交給穆妍來安排。

「大哥，帶上他，我們走。」穆妍說。

穆霖點頭，把地上的假諶寂提了起來，跟著穆妍一起離開了，就剩了蕭星寒在給那些傀儡高手解毒。

回到了城主府旁邊的宅子里，穆妍把真諶寂放下，給他把了脈，微微皺眉。真諶寂身體虧損太重了，多年不見光，每天都在挨餓受凍，之前假諶寂又數次取他的心頭血，傷也沒有好好養，換個人，說不定早就沒命了，他就是憑著一口氣，一直熬了下來。

蕭星寒已經給真諶寂服用了三顆萬年冰蓮做的葯，讓他身體稍稍恢復了那麼一點，否則在還沒見到穆妍的時候，他怕是就暈過去了。

「需要慢慢調養，沒事的。」穆妍面上不顯，看著真諶寂微微一笑說。她現在還是易容過後的樣子，並不是真容。

「能見到你，我死而無憾了……」真諶寂握著穆妍的手，看著她說。

「這可不行。」穆妍很認真地說，「見到我不算什麼，我家裡有個無敵可愛的小兒子，也就是爺爺的重孫，爺爺不想見見他嗎？」

「重孫……」真諶寂的眼睛瞬間迸發出了亮光，「想！我想見……」

「那就好好養身體吧，過些日子我們就回家去。」穆妍說。

穆霖把假諶寂帶到了一個空房間裡面，沒管他的傷，拔出一把匕首來，廢了他的手筋腳筋，把他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然後出去了。

穆妍讓假諶寂先喝點溫水，休息一下，讓祁寧遠陪著他。

「表妹，外公不想讓我陪，只想讓你陪，你去哪兒啊？是要去審問那個老賤人嗎？」祁寧遠問。

「等蕭寒寒回來了再審問那個老賤人，我現在去給爺爺做點吃的。」穆妍話落就出門去了。

祁寧遠坐在床邊，握著真諶寂的手，把他亂糟糟的頭髮撥弄到一邊去，看著他一臉感動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說：「外公啊，表妹對你是真好，還親自下廚給你做飯吃。我認識她這麼久了，都沒吃過她做的飯。我現在也好餓，但是等會兒肯定沒有我的份兒，我好傷心。」

真諶寂哭笑不得：「你這孩子，小花兒多好啊，不准你告她的狀。」

「是是是，小花兒是天下第一好孫女，外公有了她，我這個外孫可以滾了。」祁寧遠故作傷心地抹了一下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阿遠，都這麼大人了，要懂事。」真諶寂看著祁寧遠說。

祁寧遠點頭：「嗯，我要懂事。但我好餓，所以等會兒表妹做的好吃的，外公吃不完的話，能賞我一口嗎？半口也行。」

祁寧遠其實是在故意逗真諶寂開心，才說這些的，他並不餓，有點酸是真的。本來他以為，他都裝得這麼委屈巴巴了，真諶寂肯定會疼他一點的，結果就聽到真諶寂說：「那不行，小花兒專門給我做的，我肯定都不夠吃，不能分給你。」

祁寧遠趴在被子上，埋著頭，帶著哭腔說：「外公，我真的傷心了，您一點都不疼我……」

真諶寂眼中帶著笑，用蒼老枯瘦的手，輕輕拍了拍祁寧遠的後背：「別鬧了……」他知道祁寧遠是裝出來的，祁寧遠和穆妍都是好孩子，他們甚至都不願意給他這個不稱職的長輩一點點的責怪，反倒是儘力在給他安慰，讓他高興，不要心存愧疚。

真諶寂曾以為，老天爺就是要折磨他一輩子，他的生活再也不會有溫暖和陽光。但是此刻，他躺在這裡，身邊是外孫在裝傻逗他開心，他的寶貝孫女去給他做好吃的了，這種感覺，是久違的，他已經忘了的溫暖，讓他心中的堅冰緩緩地融化了，感覺自己終於又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行屍走肉。

不多時，穆妍端著托盤進來，上面只放了一碗粥。雖然看起來很清淡，但祁寧遠直覺肯定超好吃，然而絕對沒有他的份兒。

「一邊兒去。」穆妍踢了祁寧遠一腳，祁寧遠默默地起身「滾」到床尾坐著了。

「外公，表妹欺負我。」祁寧遠告狀。

真諶寂卻看都沒看祁寧遠，眼裡都是穆妍。

此時穆妍已經除去了易容，用真容出現在真諶寂面前，真諶寂看著這張臉，與風青染那麼像，上面還有諶雲的影子，不由得想到死去的兒子兒媳，讓他一時間又悲從心來，眼淚奪眶而出。

穆妍把粥放下，扶著真諶寂坐了起來，給他身後放了一個枕頭墊著，拿帕子給他擦了擦眼淚說：「爺爺，別傷心了，都過去了。吃點東西，想想您的重孫。他叫小星兒，比我長得好看多了，很乖，嘴甜，您把身體養好，去抱抱他，聽他叫一聲太公，是不是想想就開心？」

「小星兒？聽名字就好可愛。」真諶寂聽到穆妍的話，暫時忘記了心中的傷痛，忍不住憧憬起來見到小重孫的情景，一時竟有些迫不及待，真恨不得插了翅膀，立刻飛到小重孫身邊去。

穆妍煮的粥很清淡，因為真諶寂現在不適合吃重口的東西。她喂真諶寂慢慢地吃完，香甜軟糯的白米粥，是真諶寂在過去二十幾年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讓他胃裡暖了，全身都暖了起來。

「爺爺睡一覺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穆妍扶著真諶寂躺下，給他蓋好被子。

「那明天你要跟我講講小星兒的事，我想聽。」真諶寂這會兒躺在那裡，眼巴巴地看著穆妍，倒真的像個孩子了。

穆妍眨了眨眼睛：「爺爺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來，有個禮物可以送給您。」

穆妍話落就轉身出去了，真諶寂一臉期待地等著，不多時穆妍就回來了，手中拿了一個捲軸，在真諶寂面前打開，微微一笑說：「你猜他是誰？」

這是小星兒的畫像，穆妍和蕭星寒出門帶上的，偶爾會看看，以解思念。之前把船上的武器都搬過來的時候，這個捲軸也一起拿過來了，穆妍才剛想起來。

真諶寂看到畫像上面那個紫眸湛湛，漂亮到了極點，又可愛到了極點的小娃娃，神情激動，一下子坐了起來，頭差點撞到了床柱。

「這是……小星兒……」真諶寂的手顫抖著伸了過來，神情比見到穆妍的時候還激動。

祁寧遠從床尾躥過來，湊上前來看：「表妹你真的過分了啊！你既然都帶的有小外甥的畫像，怎麼之前就沒想過讓我看一眼呢？快讓我看看……我的天，這就是我小外甥？紫色的眼睛？怎麼這麼好看？！好高貴好神秘！外公您看，小外甥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太完美了吧？笑起來好可愛啊，眼睛裡面像是有小星星在閃一樣！小手好白好嫩好可愛！這個一圈一圈的金鐲子很稱他高貴的氣質哎！金鐲子的造型都這麼別緻，像個……我去！表妹你別告訴我這鐲子是條蛇？這畫像是哪個鬼手畫師畫出來的？怎麼跟真的似的？我感覺這條小金蛇正在盯著我……」

穆妍很淡定地說：「我畫的，那是金蛇王，活的，戴著是不是很拉風？」

「小外甥讓金蛇王認主了？太厲害了吧？」祁寧遠驚嘆。

「我可以抱著小孫孫睡覺嗎？」真諶寂看著那幅畫像挪不開眼睛。

穆妍把畫像捲起來，真諶寂抱在了懷中，又躺了下去，嘴角掛著笑意，閉上了眼睛，這下是真的高興了，舒心了。

出門的時候，祁寧遠壓低聲音對穆妍說：「表妹，你故意不叫我表哥就算了！告訴你，我不稀罕了！我決定了，只要能聽到小外甥叫我舅舅，我就超開心！小外甥比你可愛多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