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畢其功於一役
「你最好是快點給我答覆吧,如果真的把魯定公給惹得發火了,那我的腦袋說不定就保不住……儘管是虛擬的,恐怕痛也得要痛死。」
想到這麼嚴重的後果,孔子就覺得不寒而慄,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一陣發涼的感覺,讓他更是恐懼。
其實他的心裡清楚的很,自己在陽貨叛亂中,一直是站在魯定公這一邊的,所以當夾谷會盟的時候,這位有名無實的君主自然就偏向於他了。
現在自己的正式職位是魯國的大司寇,臨時職位是魯國的代宰相,由此可見魯定公對他是給予了厚望的,孔子才有這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好了,或者我幫你查了一些資料。」青衣童子對孔子說道。
「那你快點告訴我,真的是等得急死我了。」
「孔子……也就是你的祖先,在歷史上的確是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兵法。在中國的歷史上,大約和孔子同時期的孫武子,才寫過一本孫子兵法。但是對於孔子來說,儘管他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兵法,可是他對兵法或者戰爭有自己獨到的理解。他根本就沒有把戰爭單獨看成是一回事,而是和政治聯繫起來。具體的來說,在孔子看來,所謂的戰爭就是政治的較量,可以流血,也可以不流血。」
「我好像明白了,那今天的夾谷會盟,就是秉持著這樣一種理念。」
「差不多吧,孔子還說過一句話,叫做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意思就是說,不管打仗不打仗,一定要搞好軍事訓練,如果把一幫沒有搞好軍事訓練的人送上戰場,那就等於是草菅人命。」
孔子(這個時候是孔博士)笑道:「那好吧,我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謝謝你。」
青衣童子笑道:「對了,我得要提醒你一下,夫子。以後你可以儘管給我發簡訊的,不需要光是依靠跺腳把我叫喚出來。」
「這有啥不一樣嗎?!」
「當然很不一樣。你我通過簡訊溝通,可以節省大量的時間,我的信息在你的空間里,自然可以看得到。而那些電子的虛擬人物,他們是看不到的,所以你就可以直接往下面進行……還有一點,你對魯定公的稱謂可以用國君,也可以用寡君。」
孔子點點頭說道:「好了,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當孔子在一次從系統暫停狀態中出來的時候,魯定公和他的四個學生,正在眼巴巴地看著他。
孔子笑道:「回寡君的話,臣的父親是個猛士,但是臣並沒有專門學習過兵法。」
聽了孔子的話,魯定公大感失望,「那我們今天豈不是會去白白送死?!」
孔子說道:「這個倒不是。」
「那又是為何?!」
「常言道,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我們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自然就不用擔心。」
魯定公似乎明白了孔子的意思,沉吟了片刻說道:「寡君好像懂了,正所謂天下無事,則用之於禮義,天下有事則用之於戰勝。這天時地利人和,幾項條件都具備了,那咱們去會盟吧……」
君臣幾人小心翼翼地邁著碎步,終於來到了高台的前面。
這個高台是經過層層的夯土夯實起來的,整體看上去有十幾個人那麼高,如果站在最頂層往下滾落下來的話,一定會死於非命的。
只見這裡,旌旗招展,十步一崗,五步一哨。
齊國的兵士,手持各式刀劍盾牌,對著他們君臣一行虎視眈眈。
見此情形,孔子的心裡猛然一緊,他反覆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一點,絕對不能夠出任何差錯。
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老冤家,齊景公的紅人晏嬰,現在是齊國的國相。
當初自己在齊國的時候,齊王問政中,自己向齊景公說出了一系列的主張,希望能夠建立周朝的禮制。
想當初那位齊王對自己很是欣賞,曾經親口許諾過,要封一塊地給自己,作為「改革」的試驗田的。
要不是眼前的這個矮子反對的話,自己說不定早都實現了自己的主張。
因此當孔子看到他的時候,氣就不打一處來,不過由於四周都是他們的軍士,如果要是和他發生衝突的話,自己的性命不保是小事,反倒會危及自己君王的性命。
這很顯然是得不償失的,因此孔子就拚命地忍住自己的怒火。
見到晏嬰之後,就不咸不淡地對他施了個禮,道:「國相大人,咱們又見面了,別來無恙啊。」
晏嬰見到來人是孔子,先是一怔,然後很快就明白了過來,臉上笑嘻嘻地說道:「原來是魯國的大司寇,真的是失禮了。大司寇這些年來可安好?!」
「托你的口福,孔子這些年來好的很。我今天就帶著我們的君王,專程前來和你們會盟。現在就請你帶著我們上高台吧?!」
晏嬰說道:「且慢。」
「這卻是為何?!」孔子大惑不解地說道。
「這高台並不是人人都可以上得的?!」
「請國相說清楚一點。」
「我們君王有令,會盟的時候,只允許君王和一個臣子上去,其餘的閑雜人等,只能在台下等候。」晏嬰掃視了一眼子路他們幾個人,輕描淡寫地說道。
孔子正要開口答話,卻發現子路氣得血脈膨脹,他的雙手緊緊地按住劍把,看他的樣子,恨不得把眼前的這個矮子一劍兩斷。
見此情形,孔子連忙說道:「既然齊王說了,那我們照辦,這個沒有意見。子路,你們不用再跟隨了,就在這裡等我們……」
「代宰相,這……」子路正要說什麼,卻被孔子給攔住了。
「這三層高台,也並不是太高,有什麼事情我會和你聯絡,彼此也聽得見。」孔子抬頭看了看高台,對他們說道。
「遵命!」
子路等人從孔子的臉上似乎讀懂了什麼,紛紛應聲退下。
於是,在晏嬰對魯定公施禮之後,三個人就緩緩地步入了第一層高台,在那裡,迎面而來的是齊景公。
只見齊景公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掩飾不住的得意洋洋,彷彿是獵人,看著自己的獵物。
晏嬰連忙走上前去,對孔子君臣二人做了個簡要的介紹,齊景公只是對他們笑了一笑,並沒有再說什麼。
就走上前了幾步,拽著魯定公的袖子,一步一步的往上面走了。
而孔子和晏嬰,則一前一後地跟在他們的後邊。
這土台階看上去有些鬆軟和潮濕,孔子差點滑倒了幾下,不過他很快就站直了身子。
由於孔子的個頭,特別的高大偉岸,而走在他前面的晏嬰,個頭很是矮小,邁出的步伐也很小。
所以,孔子感覺走的很累,他生怕自己走快了一點會踩住對方的腳後跟。
而且更讓孔子難受的是,這晏嬰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藥味,幾乎讓他感到窒息。
他明白,這個人一副病殃殃的樣子,看來應該是來日無多了。
回頭望過去,孔子看到自己的幾個學生,正在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警惕地目送著他們往上面走。
子路還在不停地向他們揮手,嘴裡似乎在說著什麼,孔子不由得一陣感動。
這人生中的摯友也不過如此,況且他還是自己的一個學生。
等他們走到高台頂上之後,就見到了陳國和蔡國兩國的國君,彼此見過禮之後,又各自就坐了。
只見陳國和蔡國兩國的國君,臉上不咸不淡的,也不知道他們的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葯。
孔子看到了這一切,知道今天的會盟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是,他的臉上仍然是一種若無其事的笑,在內心的深處,則保持著高度的戒備,自己手中的那柄長劍,是自己父親的遺物。
這把劍曾經砍殺過無數敵人的頭顱,早已經具有了靈氣。
如果自己的君王有什麼不測的話,孔子隨時準備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衛。
「齊國和魯國兩國國君,夾谷會盟開始!」
只見一個齊國的大臣站了出來,他的名字叫梁丘據,現任職務是右史。
這個職務是專門記錄國君活動情況的,所記載的內容會進入國史館。
為什麼齊國的其他的大臣可以上來,魯國的其他人不能上來?!
看到了這裡,孔子有些生氣,但是他的臉上仍然不動聲色,還是保持著那種一如既往的笑。
對於魯國這邊的記史人員,在上台之前,和魯定公商議之後,孔子選擇了自己的學生顏回,因為他的理念和自己最為貼近,而且專長是巧言善辯,所以把記錄的事情交給他的話,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顏回在高台之下,自然也聽到了齊國的這位大臣的吼叫,他很快也做出了回應。
「魯定公十年,齊魯兩國夾谷會盟開始!」
當他說完之後,回過身去對身旁的刀筆吏做了個眼色,刀筆吏很快就記錄了下來。
顏回的這一系列動作,被高台之上的齊國右史梁丘據盡數看在眼裡,他的臉上不由得露出鄙夷之色,心想這都快要死於亂刀之下的人了,居然還不忘記禮節周全。
看來魯國真的是周公的國家,到死還不忘記周朝的禮制,這簡直是窮講究,等一會兒看你們怎麼死吧。
孔子再看看魯定公,只見他臉色僵直,身子有些微微的發抖,在這高台之上,倒是有些微風的,倒不至於很冷。
想來應該是他感到這裡的氣氛很不對勁,殺氣騰騰的,知道自己處於刀俎之中,就等他們找個合適的理由開刀了。
再看看齊國的君王齊景公,只見他肥胖臃腫的身軀,像一隻大葫蘆,端端正正地就坐,看上去神色坦然穩坐釣魚台,甚至掩飾不住臉上的得意之色。
好歹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今天的夾谷會盟,在齊景公的計劃之中,應該會給他的人生添上濃墨艷彩的一筆。
剛才在第二層的時候,他冒然失禮地用手去牽魯定公,發現魯定公的手粘乎乎的,這是人在感到高度緊張的時候的一種自然反應,他禁不住一陣得意,心想今天應該是吃定了魯定公這些人了。
如果等一會兒不按照本王的意思來的話,那就只等本王一聲令下,就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這豈不快哉之至?!
通過會盟這種形式,然後找個茬子把他們給幹掉,最後讓他們亡國,這種便宜到哪裡去找呢?!
想到這裡,齊景公又是一陣掩不住的得意洋洋,他孤傲地環視四周,發現魯國的陣營之中,只來了一個高大偉岸的男子,這個人就是他以前曾經想重用的孔子。
想當初自己還傻乎乎地問過他一些治國的方略呢,誰知他的一些主張根本就不實用,花錢又花時間,還是自己的臣子晏嬰治國有方,把齊國治理成了一個當今的超強。
再看看自己的臣子,只見晏嬰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好像瞌睡一直都沒有睡醒。
他最近的身體一直不好,雖然不至於是病入膏肓,可是連走路都很吃力,再這樣下去的話,那齊國恐怕就沒有人輔佐了。
想到這裡,齊景公又有一些擔憂,臉上的得意洋洋似乎淡了一些。
在生病中的人,情緒也是變化無常的,齊景公看到晏嬰最近總是有些神經質,一會兒是興高采烈的樣子,一會兒又是愁眉苦臉的樣子,也不知道等一會兒的會盟之中,他會闖出什麼簍子來。
本來自己其實以前一直有這個想法,想把魯國給滅了的,可是眼前的這位臣子卻是極力的反對,不管怎麼樣,他的理由總是那麼多。
說什麼魯國也算得上是禮儀之邦,如果要輕而易舉的動兵的話,會引發其他諸侯王國的反對,到時候一定會是得不償失的。
可是現在他一副苦瓜臉,儘管是同意一起出力消滅魯國了,可看不出他有一點點開心的樣子。
齊景公有些不可理喻,心想眼前的這個臣子,輔佐齊國也快五十年了,應該多多少少產生了一些倦怠心理了吧。
但是今天在自己的多方安排之下,終於找了這麼個機會,逼迫陳國和蔡國兩國的國君作為見證人,把魯國國君弄到了這裡。
奪取魯國勢在必行,第一個要做的就是將他們給全部殺死。
想到這裡,齊景公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笑,就像一隻在空中翱翔的獵鷹,終於發現了合適的獵物。
只等一個飛撲,將獵物牢牢的抓在掌心之中。
不過自己好歹也是一個東方大國的君王,師出無名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幹的,哪怕是殺人也是如此。
今天要死,一定要給他們找一個合適的理由,然後再幹掉他們。
既然魯國是禮儀之邦,君王又是周公的後代。
一同前來的又有孔子這個推崇周禮的臣子,那就乾脆按照他們的思維去行事吧,讓他們到死之前都無話可說。
於是,齊景公想到了一個字,那就是「禮」。
從魯國國君二人驚慌失措的樣子,這就說明他們已經被齊國的威勢所震懾住了,那接下來會盟的議程之中,只要他們的言行稍微有失禮的地方,那就完全可以大開殺戒,毫不留情了。
想到這裡,齊景公又是一陣得意,掩飾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時候,在一旁察言觀色的齊國上大夫黎鋤,畢恭畢敬地走上前來,看了一眼魯國君臣他們,然後附在齊景公的耳旁,輕輕地說道:「寡君,按照計劃進行,我們有四種途徑,可以把魯國的君臣全部殺死,那是不是可以試試?!」
齊景公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旁邊呆若木雞的陳國和蔡國的君王,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魯國的君臣身上,他的嘴角輕輕的動了一動,然後黎鋤就躬身退下了。
想在真刀真槍的戰場之上,君王一怒,伏屍百萬,作為勝利者,是何等的快活愜意。
可是眼皮子底下的這兩個人,自己還得要絞盡腦汁去將它們給幹掉,這總之看起來有些不太爽快。
不過儘管如此,今天必須畢其功於一役,要不然自己的計劃就會功虧一簣的。
再說孔子坐下身來之後,他臉上保持著一種平靜的微笑,環顧四周。
只見肥嘟嘟的那位齊景公的身旁,端坐著的是陳國和蔡國的君主,他們必然是這起曠古未有的會盟的見證人。
從齊景公的神台和坐姿來看,他似乎覺得自己今天是勝券在握,必將置己方於死地。
這……似乎也是太小看魯國了。
在上台之前,自己已經和魯定公作了必要的溝通,文的一手和武的一手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他們齊國敢輕舉妄動的話,附近的三軍人馬,肯定是會做魚死網破的。
想到這裡,孔子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臉上的笑也就更加自然了一些。
「奏樂!」站在一旁的黎鋤大聲喊道。
還沒等孔子和魯定公反應過來,一陣節奏激昂悠揚的編鐘,帶著陣陣的衝擊波,向他們襲來。
這就是韶樂,大名鼎鼎的韶樂。
孔子最喜歡韶樂,這可是在上古的時候,由舜帝一手創製的。
孔子在第一次接觸到韶樂的時候,就深深的為這種音樂所傾倒,他曾經感慨道:「學之,三月不知肉味……餘音繞梁,三月不絕。」
由此可見,這種美輪美奐的韶樂,對孔子的影響之深,也難怪它是中國宮廷音樂之中等級最高,運用最久的雅樂。
被稱之為中華第一樂章,不過到了唐宋之後,這種音樂就已經失傳了。
在自己的虛擬系統里,孔子(此時此刻是孔博士)聽到這種音樂,心裡不由得連發感慨。
不過,對於孔子來說,他此時此刻,並沒有感受得到這種音樂的魅力,而另外有一種深深的恐懼和戒備心理,佔據著他的整個意識。
想來自己身旁端坐著的魯定公,乃至陳國和蔡國的君王也是如此。
既然音樂聲響起,那接下來就該觥籌交錯了。
果然不錯,只見那黎鋤又大聲喊道:「齊國國君舉杯,請魯定公飲酒吃肉!」
本來在正常的君王之間的交往之中,這幾句話應該是帶有深深的恭敬之意。
不過,現在從這個臣子的嘴裡喊出來的,卻是無盡的鄙視和不屑。
孔子的心裡一動,他想開口喊什麼,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始。
因為,這反而會促使對方痛下殺手,得不償失。
再看看自己的國君魯定公,他已經把酒杯給端了上來,但是手因為緊張顫抖的厲害,根本就握不住酒杯,裡面的酒差點全部要灑了出來。
而且,他在用筷子的時候,因為力氣太小,根本就夾不住裡面的肉。
魯定公這種失常的表現,終於給了齊國的臣子晏嬰一個難得的機會。
他剛剛還是一副萎靡不振,馬上就要死的樣子,此時此刻卻變得神采奕奕起來,臉上裝出恭敬的樣子,問道:「魯侯,我們的國君,已經請您舉杯了,還有吃肉。這可是難得的大禮呀……可是,您看看又不及時回禮。這到底是嫌棄我們的食物不幹凈,還是嫌棄我們的國君待客不周呢?!」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只要是這個魯定公稍有遲疑,說話不周全的話,那就給他們大開殺戒,提供了千古難尋的借口。
魯定公聽了他的話,自然也不是傻瓜,他當然知道裡面的意思,這純粹是找茬來了。
而且,他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麼好的措辭,回復過去。
不過,他很快就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正要開口,卻被一旁的孔子給打斷了。
孔子畢恭畢敬地站起身來,對齊王使了個禮說道:「齊侯,我們的國君最近身體不太好,尤其是口齒不便。請允許我為我的國君盛湯……」
說完,孔子就麻利地將肉夾到了魯定公的前面,然後把湯也給他擺好,就躬身退了下去。
當孔子正準備坐下來的時候,順眼看了看齊國的君臣二人,只見他們臉色都氣得變了,一個個氣鼓鼓的樣子。
看來給他們製造了一個很好的發飆機會,就這樣在無息無聲之中,又讓孔子給機智地消解了。
再看看自己的君王,魯定公這個時候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因為他從剛才的第一個回合交手過程之中,看到自己的這位得力臣子,絕不是等閑之輩。
只要自己能夠穩住身形,儘力地配合好的話,那就絕無性命之憂,可以全身而退的。
不僅如此,魯定公還做了個請的動作,麻利地回敬了過去,把齊國君臣氣得更是要命。
不過,他們旁邊坐的那位晏嬰,肯定是不會甘心自己的失敗的,因為他實在是太滑頭了,而且狡猾多端,說好一點就是足智多謀。
他看了看自己的君王,知道剛才的那一招已經惹得他不高興了,那后招還在後面呢。
「代宰相,以我們的交情,我知道你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可是你今天的表現卻很是反常,是不是我們齊國的陣勢把你給壓倒了?!」
孔子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答道:「這是何意?!」
晏嬰的臉色也拉長了,問道:「看來夫子,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你既然是個知書達理的人,應該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君臣之間的……需要有嚴格的區分。你怎麼能夠親自品嘗你們國君的湯呢?!是不是怕我們在裡面下毒?!還有其他的什麼原因?!」
聽了他的話,孔子微微點頭道:「國相,你這恐怕就誤會了。你既然認為我是個知書達理之人,那我就不妨再給你解釋一遍吧。這周禮正是我國的開國國君周公制定的,想當初在輔佐成王的時候,因為成王的年紀尚小,我們的開國國君曾經也為他吹過湯試過菜…………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個典故我當然也是知道的,不過想來夫子恐怕理解錯了。當年周成王年紀很小,作為大人的你們的開國國君,幫他做那點事,是無可厚非的。可是,現在你們的君王……哼哼,這年紀想來也是夠大了吧,莫非你是把你的君王當成無知小兒?!」
說完,晏嬰拽著自己的鬍鬚,得意洋洋地開始哼哼唧唧起來。
他心裡的如意算盤是,只要這個孔子讓他答得不滿意,那麼他們立即就會被剁成肉泥的。
孔子聽完他的話,心裡不由得一驚,看來眼前的這個老對手,的確是一塊不可多得的老薑,居然出了這麼狠的一個招數。
自己的國君當然不是無齒小兒,更不能夠和當年的周成王相比的。
孔子想了一想,鄭重其事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緩緩地站起身來,然後對周邊的幾位君臣施了個禮,開口說道:「齊侯,國相,你們剛才看都看見了,我作為魯國的臣子,是不是應該為自己的國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齊景公和晏嬰等人,聽了孔子的話,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孔子究竟是何用意,不由得面面相覷。
結果還是晏嬰答話了,他躬下身來,冷冷一笑,道:「夫子,此言差矣。男子漢大丈夫,當然要為國儘力。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只是你剛才的行為確有褻瀆你們君主之嫌,怎麼處置?想必你自己應該清楚的很吧。」
「我作為魯國的臣子,當然很清楚,自己的行為必須要為魯國的榮譽負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是問你,你對自己的行為有什麼解釋?!我們要聽聽合理的解釋,而不是聽你亂七八糟的胡說一氣!」晏嬰板下臉來,故作生氣地說道。
「好的很,國相,你既然已經認可我的說法,也就是作為自己國家的臣子,為了國家可以做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那麼我為我的國君做這麼一點小小的事情,又有何不可呢?!你居然在我們國君年歲的事情上,開這麼無恥的玩笑,是不是有損你國相的人格?!」
「這……」
晏嬰不由得一陣啞口無言,因為剛才的確是屬於他胡攪蠻纏,孔子的行為和剛才的話是完全占理的,他如果再繼續下去的話,那就得不償失了,反而會有損齊國的威嚴。
因為,兩邊的史官正在一絲不苟的記載呢,到時候在歷史上留笑話的,恐怕不是別人,就是他晏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