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夜中到來訪客
桑若在蘭西爾老宅里不斷走著,燈光將他周邊的範圍點亮,地板,地板下的土石磚碎,桑若的精神力幾乎是掘地三尺一寸寸地掃過去,逛了將近一個小時,桑若才逛遍了整棟宅子,連費斯伯爵和奧里的房間也都檢查過了,但都沒有異樣。
桑若呼了口氣,放開精神力坐在大宅外頭的石梯上歇息,大腦疲勞的感覺讓桑若額頭布滿了一層細汗。
桑若撫額自言自語:「地窖和花園也沒有,總不會在傭人房吧?」
被放在身邊的提燈漸漸燒完了燃料,桑若也沒有理它,任由裡頭的燈火熄滅,很快身周一片黑暗。
桑若抬頭看看天空,今天烏雲密布,夜色黯淡,這個世界那巨大的紫藍色月亮沒有出現,燈一滅,周圍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雖然精神力擴散開后,桑若能夠清楚地感知到黑暗中的東西,但是沒有光芒反射帶來的彩色視覺感,總是不太習慣。
桑若一邊閉目休息,一邊回憶著剛剛翻找的資料,想著有沒有什麼關鍵的地方被自己忽視了。
就在這時,桑若聽到柵欄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桑若沒有動,也沒有將精神力延伸出去,就那麼安靜地坐在那裡,彷彿一個無害的擺件,聽著外面漸漸靠近,翻牆進屋的動靜。
一個、兩個、三個……
桑若耳朵微動,大概是,七個人。
現在大概是凌晨一點左右,雖然蘭西爾宅也算是位於帝都最豪華的貴族區,但這邊貴族的夜生活,頂多也就持續到9點10點,此時已是萬籟俱寂,正是偷雞摸狗之輩行動的時候。
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遮遮掩掩地響了起來:「就是這了。動作要快,你,還有你,去將昏睡迷霧噴洒進大宅和傭人房,記得要,別讓什麼人聽到動靜出來搗亂。」
桑若聽到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在說話,這似乎是個慣常發號施令的人,聽聲音年紀也不算小,大概和費斯伯爵差不多大的樣子。
另一個人結果了一個東西掂了掂,為難道:「大人,要全部噴洒一遍的話,似乎有點少……」
「……能不能用點腦子?蘭西爾家多少人你們還不知道嗎?那麼點人能用多少昏睡迷霧?撿著有人的卧室噴一噴,蠢貨!」
「是的,大人!」
桑若猜測著這些人的來意,人數如此之多,還戴上了昏睡迷霧這種昂貴的魔法噴劑,如果不出意外,這些人應該是桑若從管家處聽到的,曾想要購買蘭西爾祖宅的菲爾德侯爵一行。
桑若沒想到,之前還只是用迂迴方式圖謀蘭西爾宅的這些人,會突然利落地行動起來。
看來是他今天去做精神力測試的事打草驚蛇了。
桑若感覺到有人在向自己這邊靠近,不過他仍然沒有動,桑若太安靜了,儘管那人就從桑若身邊不到兩三米的地方走過,也沒有發現坐在石梯上的桑若。
桑若知道過去的那人是去屋裡噴洒迷霧的,桑若並不擔心自己沒在屋裡睡覺的事會被發現,這些人偷偷摸摸的,應該不會開燈確認屋裡床上是否有人。
「離天亮還有四五個小時,如果順利的話,也許能一次成功。現在,都去給我找一口井,可能在傭人房附近,也可能在這片花園裡,應該被石塊什麼的蓋住了,盡量翻找地面有遮掩物的地方。」
「是,大人。」
井?
聽到這個詞,坐在原地的桑若頓了一下。
蘭西爾宅並沒有在用的水井,自從一百多年前普及了管道和自來水系統,當時還沒有落魄到現在這個地步的蘭西爾家,也趕潮流地弄了一套。
不過剛剛桑若探查花園的時候,還真的用精神力感知到了一口被封住的枯井。
就在靠東邊牆角的那片花叢下頭,並不難找。
只是那枯井一眼到底,桑若剛剛探查到這裡的時候,難得找到一個隱秘所在,頗為興奮地細細摸索了很多遍,都沒有任何發現。
那幾個人在花園裡悉悉索索地散開,四處地摸索了起來,沒過多久,去噴洒昏睡迷霧的兩人,也分別從兩地回來了。
「昏睡迷霧都噴洒好了?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一切正常大人。」
果然。
桑若淡定。
聞言,在黑暗中偷偷摸摸地幾人,似乎微微鬆懈下來,甚至還有人提議:「大人,這黑漆麻烏的,要不要把火把點上,找的快一點?」
桑若:「……」
沒等石梯上正裝著背景的桑若思考自己的處境,那邊的領頭人已經斷然拒絕:「不行,萬一被周圍的鄰居發現怎麼辦?還不快找。」
手下們不敢再抱怨,繼續抹黑幹活,還好蘭西爾家不大,他們人手也多,大概不到半小時,就有人摸索到了桑若所說的那個地方。
「大人!這花叢里有個石板,下頭好像是空的。」
領頭人一聽,急忙趕了過去,讓手下們趕緊將花叢撥開,把下頭壓著的石板抬到一邊,果然看到了一個被砸平的井口,裡頭黑黝黝地似乎挺深,看不清有什麼。
領頭人推開手下趴在井口,用手中的一個什麼東西感應了一下后,興奮地幾乎壓抑不住自己的笑聲:「找到了!就是這裡了!」
領頭人讓一個手下在身邊遮著光,小心地點起了一個火把,壓低身子探進井中。
借著剛剛那點火光,側身在陰影后的桑若已經看清了那個領頭人的樣子,正是菲爾德侯爵。
雖然蘭西爾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個人,但是有他的兒子,兩人長得頗為相像,倒是方便桑若辨認。
菲爾德侯爵親力親為地探索著那口枯井,還扔了個小石子下去,不過並沒有得到預想中石子落水的咕咚聲,反而是砸到平地的悶響,菲爾德侯爵皺起眉頭,將火把往底下一扔,火把很快掉了地,將這不算太深的井底照得一清二楚。
井底不止沒有水,竟然連水道都沒有,不知是被填沒了,還是水道乾涸后塌方了。
「大人,這怎麼是個空洞?難道我們找錯了?」
菲爾德侯爵半響沒說話,手指撫摸著他掌中約莫兩個硬幣大小的徽章,不久,他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滴出一滴血來抹在徽章表面上,徽章上亮起了紅光,紅光在靠近井口的時候,頻繁地閃動了起來。
菲爾德侯爵:「就是這裡,沒錯……你們去找幾個水桶打些水來,往井裡倒!」
菲爾德侯爵的手下得令,立刻散開去做事。
蘭西爾家的水桶不多,那些人就找到了兩個,幾人提著兩個水桶來回地去廚房接水,嘩啦嘩啦地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勉強將水井沒底。
菲爾德侯爵興奮地摩挲著手中閃動更加頻繁,光芒也越發耀眼的徽章低叫:「有了有了,繼續倒水,快!」
桑若趁著這些人忙亂的時候,動作輕緩地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然後一圈兩圈地裹在自己的戒指上,一點一點地試探著溝通戒指中的魔力,感覺到戒指的光芒完全都被遮擋在外袍之下,才放心地將自己的精神力擴散開來。
桑若並沒有讓自己的精神力直接靠近菲爾德侯爵等人,雖然不覺得菲爾德侯爵一行人中有巫師學徒之類的存在,但是他手中的徽章不知道是什麼魔器,說不定能感應到他的精神力。
桑若迂迴地自己的精神力伸入地底,探及枯井井底。
說來也奇怪,上次探查時並沒有什麼發現的枯井,隨著底部不斷被水覆蓋,桑若感覺到了精神力觸覺中傳來一股異樣的波動,那種感覺很奇怪,若隱若現,似乎是夾縫中時而打開時而關閉的門。
隨著井底的水越來越多,那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終於,菲爾德侯爵徽章上的光芒,凝成一束落在井底的水面上,彷彿化成了一輪血月,倒映在井底。
桑若感覺到,那扇若隱若現的門打開了。
菲爾德侯爵激動地吩咐著:「快拿繩子來。留兩個人在外頭守著,如果有什麼異動,就砸個石頭下去提醒。另外幾個人,隨我下去。」
「大人,這裡頭真的有寶物?是兩百年前那個鮮血伯爵手中,據說能夠吸收鮮血和鬥氣的傳奇武器?那武器只是被傳言神話了吧,真有那麼厲害的附魔武器嗎?」
菲爾德侯爵不屑一顧地嗤道:「那不過是一些道聽途說的胡言亂語而已,這可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附魔武器,不過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會懂。」
桑若挑眉,不是附魔武器?
菲爾德侯爵瞪了幾人一眼:「好了,下去吧。不該你們問的事,不要胡亂打聽。」
聽出菲爾德侯爵語氣中的陰狠之意,手下人立刻老實閉嘴,不再多言。
很快,菲爾德侯爵幾人,就系著繩子陸續將自己吊了下去,只留了兩個望風地在外頭,一個守在井口,一個似乎準備到潛伏到門外去。
桑若在黑暗中站了起來,踩著那個走向門外的人的腳步聲,悄無聲息地尾隨。
就在那人吱呀一聲將大門打開的時候,桑若按住自己的戒指低聲默念。
安斯特洛。
咕嘟……
如果此時有光,大概能看到一個巨大的水泡罩住了一個人影的腦袋,然後那人影的腦袋就在黑暗中扁了下來,好像融化了一樣,而後是身體。
滴答。
一個。
桑若慢慢返回,這次他並沒有繼續刻意地遮掩自己的腳步聲,向著井口留守的那人走去。
守在井口的人,不知道隊友怎麼走到門邊突然又回來了,他從頭到尾只聽到一個腳步聲,自然也不會意識到這裡突然多了一個存在,於是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難道有什麼發現?」
黑暗中,桑若薄唇微啟。
咕嘟……
井邊留守人只覺眼前一黑,疑問戛然而止。
滴答。又是一聲,漸漸融化的人影慢慢癱流在井口邊。
兩個。
桑若撫摸著蓋在外袍下的深藍沼澤之戒,心道,還有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