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淬火煉金4
聽到秦月這話,唐漾臉上表情徐徐定住。
默了半晌,她才頗有深意道:「大概……」
唐漾扯扯唇角,眸里卻沒有笑意。
如果說,一開始,唐漾對范琳琅的態度是初出象牙塔學生對辦公室熟手的欣賞,甚至唐漾還拿范琳琅當過字面意義的朋友,那麼後來,生態王國事件后,聽周默說起徐姍姍后,蔣時延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心生同情后,唐漾明白,周默不可能放過范琳琅。
唐漾一向討厭被利用或者被威脅,奇怪的是,她不介意自己成為周默為了動范琳琅而借過去的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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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唐漾寫好關於九江和匯商過往記錄的分析報告,整整29頁,她列印出來,給監察委和周默各寄一份。
八月初,唐漾假期結束回匯商復職。
匯商高層們雖在接受調查,但職位還在。
十來天沒見,周自省看上去蒼老許多。
他以往喜歡給唐漾叨叨很多長輩意見,這次卻沒有,他只是在唐漾的復職申請上簽字,望著唐漾笑,他抬頭紋很深,笑容里含著類似欣慰的情緒。
唐漾也沒有馬上走,她和周自省對視片刻,皺眉:「周行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周自省擺手,想到什麼,他問:「聽說你懷孕了?」
唐漾以為他又會說影響晉陞一類,臉上關切褪卻,正想打個招呼離開,便聽到周自省的聲音從桌後傳來:「你和蔣時延都老大不小了,是該要個孩子了。」
唐漾腳步頓住,略微詫異地抬頭看他。
周自省滿目和藹:「我和我太太沒孕過小孩,也不能給你傳授這方面的經驗,反正你按照自己的規劃來,該來的都會來,是你的總會是你的,但你自己各方面注意一點。」
唐漾唇動了動,卻組織不好語言。
周自省笑著揮揮手:「下去吧。」
唐漾遲疑片刻,輕輕頷首:「嗯。」
她總覺得周自省有些地方和以往不同,但又說不上來。
唐漾進信審處,正好撞見范琳琅出去。
兩人打個照面,唐漾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神色。
范琳琅目光落在唐漾小腹上,有一瞬的不自然:「我有事去秘書處請個假。」
唐漾猜到范琳琅要去哪,但沒露在臉上。
五分鐘后,范琳琅從匯商大樓匆匆走向停車壩,開車鎖,點火。
酷夏上午日照充足,光線覆在大廈稜角上折出白光。
唐漾著無袖黑色襯裙,端著杯牛奶,身段裊娜地站在辦公室窗邊。
她望著范琳琅閃車燈轉彎匯入車流,無比平靜地撥通監察委的電話,報了時間地點,幾聲「嗯」后掛斷。
唐漾不算一個有大抱負的人,只是真相擱在了手上,她覺得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把它推向該去的地方……
與此同時,A市南區監獄,一百來號犯人排在休息廳等待半個月一次的親友探訪。
獄警每隔十五分鐘吹一次口哨,上一批打電話的人被吆喝著退場,下一批有序進去。
二十來個窗口一字排開,每個窗口間隔有一塊形同虛設的隔板。
甘一鳴在指引下走到最邊上,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的范琳琅。
她精心打扮過,絲巾系成了一個漂亮的結。
其他窗口響起話音,范琳琅定定注視著甘一鳴,他明顯瘦了一圈,顴骨變高不少,他也在看自己……
直到獄警過來催促,范琳琅才恍醒般虛擦一下眼睛,坐下來。
「你,還好嗎?」甘一鳴遲疑。
「嗯,」范琳琅應得很輕,「那樣到處說真的有用嗎,秦月對我的意見好像很大,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們,畢竟她在信審處待了這麼久,」范琳琅停了幾秒,似是難過地望著裡面,「一鳴,我有些怕。」
甘一鳴相對冷靜:「監察委約談后一般會有一個周的監聽監控和同事回訪,你這樣比較安全。」
監察委只約談黨員和一定層級的官員,范琳琅被約談後到處張揚一方面有才晉陞的炫耀,一方面帶著進大觀園的小市民氣,既有掩飾作用,又符合甘一鳴太了解的、范琳琅式的狹隘。
甘一鳴收回思緒,看向范琳琅又是溫情:「所以瑞士銀行那邊的錢處理好了嗎?」
范琳琅點頭。
甘一鳴:「我們前幾年放在你奶奶名下的幾套房產和十來個商鋪賣了嗎?」
范琳琅點頭:「前兩個月陸陸續續都辦好了,但有一家要這個月月中才過完戶,我想實在來不及就算了,畢竟我們這邊比較重要。」
甘一鳴認同並再次安撫她的不安。
他道:「你對於匯商和九江的高層來說都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他們牽扯再多都不會在意你,」甘一鳴說,「等九江事情一過,你馬上辭職,先去摩洛哥,我這邊會揭發魏長秋戴罪立功。」
監獄探視電話有監聽,但每天那麼多人流量,甘一鳴並不覺得獄警會閑來無事挨個聽。
他眼底閃過一抹陰毒:「我會盡量多說點,反正九江已經黑透,魏長秋死無對證。」
范琳琅喚他:「一鳴。」
甘一鳴神情又變得柔和:「我爭取降刑到三年,」他隔著狹窄的窗口摸住范琳琅遞過來的手,「三年一到我立馬來摩洛哥找你,那時候沒人管得了我們,我們有那麼多錢,我們可以買幾個莊園。」
范琳琅動容。
甘一鳴不知道是在看范琳琅,還是在看自己躲過各方眼皮藏好的巨額財產:「然後結婚,生小孩,長相廝……」
范琳琅閉上眼,甘一鳴沒了聲音——
因為他看到,范琳琅身後,是五個戴袖標的監察委成員。
他握范琳琅的手倏地一緊,范琳琅順著甘一鳴視線回頭,瞳孔驀地放大。
監察委組長手勢一壓,幾人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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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匯商官網掛出公告。
誰也沒有想到,「721九江特大專案」開庭審判的第一起案件不是匯商高層,也不是九江高層,而是信審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范琳琅。
她被起述的理由是涉嫌使用非法手段進行九江-匯商商業間諜活動,夥同匯商A市分行前信審處長甘一鳴處理現金贓款,經魏長秋副卡洗-錢、挪用九江公款等。
除了周默從九江角度給出的部分資料,法院收到的證據還有范琳琅奶奶名下的房產證明、與范琳琅收入極度不匹配但她日常佩戴的紅寶石、粉鑽等照片,各項總價估值高達9億。
甘一鳴從魏長秋手裡斂的這些錢本就來路不明,即便九江發現了,也不敢自己捅出去。
作為整個「721專案」的第一案,范琳琅開庭是全網直播。甘一鳴一邊盯緊屏幕一邊祈禱范琳琅咬死不認罪,自己想辦法聯繫魏長秋以前的管家,給他許諾一些好處可能還有轉機。
但出了兩件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第一,魏長秋一死,九江大勢已去,即便是何征那樣的元老都想戴罪立功爭取減刑,更別提魏長秋管家作為污點證人站在了范琳琅對面。
第二,秦皎擔任原告律師,論述張弛有度,不急不緩。
旁聽席上有匯商的同事、媒體和范琳琅以前只能在報紙上看到的大人物。
她心底最後那根防線大概在三天前已被攻破,她對秦皎和法官說的每個字都供認不諱,審判員落錘那一刻,甘一鳴腦子裡嗡嗡著「完了一切都完了」,眼前一黑,昏在屏幕前。
屏幕另一端,庭審現場。
范琳琅提前退場,臨上車前,她要求見唐漾一面。
法院後台通道還算寬闊,范琳琅穿黃色馬甲,戴鐐銬,身後跟著兩個武警。
唐漾一手挽著蔣時延,一手拎坤包,相距大概一米,站在范琳琅面前。
大抵因為個子不高,唐漾背脊一向挺直,肩形舒展,她喜歡穿及膝裙,露出半截纖細的小腿。她神態很淡、帶著一股她一貫的、讓范琳琅羨慕的從容得體。
網上曾經有段時間流行「天鵝頸」,范琳琅也會努力抻抻脖子做操,後來發現這個詞適合唐漾這樣的人,性子柔和,與身俱來。
范琳琅想見唐漾的原因很簡單:那些圈出首飾的信審處日常照片出自唐漾或者敖思切的角度,而敖思切也是唐漾的人。
范琳琅牽了牽唇角:「你什麼時候意識到我可能和他……」
唐漾坦率:「你升副處。」
甘一鳴和范琳琅有不正當關係,甘一鳴入獄,而范琳琅由於甘一鳴等多方原因反升副處的時候。
「看不慣我得志嗎?」范琳琅垂在身前的兩手絞在一起,有譏諷之意,「我以為唐處多清高,原來也會對升遷這些小事兒在意……」
唐漾不否認:「能力和位置不匹配——」
范琳琅眼底是唐漾面如古井,驀一下紅了眼睛:「以前一鳴對你有偏見的時候我幫你在他面前說話,其他同事議論你的時候我幫你說話,我承認你才來的時候我嫉妒過你,可你問問你自己我對你不好嗎?甚至浦西那邊出一個億讓我帶著曇信通全部初始數據跳槽我都毫不猶豫拒絕了,我只想安分待到年底就走,和一鳴不礙魏長秋不礙你,可你唐漾呢?」
范琳琅哂笑,步步逼近:「你懷疑我,防備我,監視我,我真心對你你拿我當傻子一樣玩著我,還誇我……這就是你唐漾?!」
范琳琅升副處時,唐漾和秦月都看過范琳琅檔案。范琳琅小時候家庭形態不健全,唐漾當時沒在意,此廂一想,這大概就是范琳琅愛甘一鳴還能幫甘一鳴開房的緣由,她很容易由細小的點滋生畸形的情感。
就像唐漾並不覺得介紹外賣或者一起喝下午茶就算友誼,也不認為不參與八卦就是護短,遑論還有那句「如果不是蔣時延,她就是第二個徐姍姍」。
至於范琳琅拒絕浦西一個億的要約。
唐漾有些想笑。
浦西一個億想挖的是她范琳琅,還是曇信通?
可最終,唐漾沒有笑,她只是清淡地:「人情尚有餘地,法律不可觸碰。」
她替周默和徐姍姍悶著一口氣,對范琳琅再說不出多餘的話。
落在范琳琅眼裡……
唐漾她憑什麼這麼輕描淡寫?憑什麼在背後捅人刀子還這麼高姿態?憑什麼她永遠都是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得到所有?
范琳琅越想越陷入死胡同,她頭腦一熱,朝唐漾撲去。
只是她還沒接近唐漾,蔣時延反身將唐漾護在懷裡。
同時,武警上前制服范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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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琳琅一案就像火苗點燃繩索。
隨著媒體描述A市天氣從報道中的地板煎雞蛋到煎牛排,九江專案也在不斷推進。盤根錯節的集團關係捋到後面,自然而然披露到九江高層和匯商高層早在九江財團創立之初就存在錢-權交易。
最開始九江董事局主席是魏長春四兄妹的父親魏賢勇。隨著去年魏賢勇因病離世,匯商高層和九江的勾連關係挪到九江新任主席魏長春身上。
匯商A市分行一正四副五位行長,除了常年出差、較為年輕的一位,其他四位盡數下馬。
監察委過來帶人那天,匯商樓下停了三輛頂燈閃爍的公車,匯商各層窗口擠著密密麻麻的人頭。
周自省幾人直接被套上手銬從頂樓押下來。
匯商安防中心拒絕媒體拍攝控制場面。
匯商大樓門口到停車壩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喧鬧間,眾位同事只覺得幾個行長走了尤其久——
「其他三個我還信,可周行人真的特別好,感覺不像啊。」
「塗行小孩讀書,學區房十萬一平,塗行買了三套。湯行也是,聽說他太太一串鑽石項鏈就是一百多萬,之前沒敢說……但周行真的,他脖子上那條領帶十年前我就看到過,一直開帕薩特,他太太以前是大學老師,人品口碑也超好,人老兩口現在還住在大學宿舍里,簡樸到不行。」
「對啊,而且周行也沒個孩子,受賄這種罪名怎麼也安不到他頭上啊,他圖什麼。」
「……」
同事們議論紛紛,高層弓身上車,監察委人員在後面關門,發送車輛,警笛長鳴。
周自省在位十多年,口碑和人脈極好極廣。
幾乎是他和幾位高層上午被帶走,下午就有同事發起千人聯名書要求監察委重查「周自省與九江高層勾結、收受賄賂」。
夕陽藏了一半在地平線下,另一半橙黃宏大而磅礴地暈染在整座城市的鋼筋森林。
簽名書遞到唐漾這裡,唐漾眺著夕陽,抿唇沒說話。
良久,她沒簽字,把紙和筆推還給同事。
同事頓時憤怒拍案:「唐處,周行平常待您可不薄,現在周行出了事兒,全行都記掛著,結果到您這您是什麼意思——」
「說了自願啊,我也沒簽啊。」敖思切看出唐漾心情不好,起身轟那個同事。
那個同事罵罵咧咧拉住門不願走,敖思切直把人朝外搡。
要是平時,唐漾肯定會給同事道歉,面上責備實則疼愛地讓敖思切「有禮貌」。
可今天,她真的不想說話,也發不出聲音。
「咔噠」,門合。
留下一室安靜。
寬闊的漆皮椅背對著門口,唐漾頭靠椅背望天邊夕陽,夕陽一點一點沉下。
周默……徐姍姍……ZM……XSS……首字母縮寫是ZX……
周行長……周自省……ZZX……名的縮寫是ZX……
周自省在頂樓辦公室給她說的每一句話都響在耳邊,關於仁慈,關於人心,關於職場,關於婚姻……
他算個親切的老人,可那時唐漾對他從無好感,他眯眼笑著又正經地喊「唐漾」「唐副」「唐處」……
唐漾太久沒眨眼,眼睛略感酸脹。
唐漾用力又艱難地闔攏眼眸,最後一寸夕陽沒入地平線,天色灰黑,一片茫茫。
當天晚上,匯商同事們的聯名書還沒遞上去,包括周自省在內四位行長便齊齊認了罪。
因為比起某些罪名,受賄顯得很輕。
案件未進入庭審前,監察委官博並沒出相關聲明。
但不久之隔、當晚凌晨零點,匯商總行在內網上發布了周自省等行級領導收受賄賂的具體數據。公告下面,還有幾個白天沒被公開帶走的處長和科長。
中高管栽倒近半,一時間,匯商人心惶惶。
周自省他們在周一被帶走。
周二,內網沒有任命消息。
周三,內網沒有任命消息。
周四。
「唐處竟然乾乾淨淨?」
「唐處真的是家裡有錢不是有小動作?」
「不想想唐處男朋友是誰,怎麼可能沒錢。」
「那天小王說上去找唐處,唐處沒簽聯名書,會不會是唐處早知道,這波要直陡到分行行長?」
「……」
就在類似言論甚囂塵上時,任命通知千呼萬喚地出來。
B市分行行長樊勝緊急調至A市分行擔任代理行長,A市信審處處長唐漾在原職基礎上臨時接管頂樓秘書處,以及C市調來幾人填補A市分行處級、科級空缺。
按理說,秘書處應該由樊行長一併管轄,但總行卻把秘書處單獨撥出來給了唐漾。
秘書位置自古以來就敏感,由著秘書替主位安排一切、處理一切,所以往往主位走後,最容易升上去的便是秘書。
現在,唐漾只是處長,但匯商A市分行整個秘書處都給了唐漾管。
這意味著什麼,這代表了什麼……
這幾天,匯商內部輿論陷入空前高峰,就連清潔大媽休息時討論的關鍵詞都是「高層重組」「樊行和唐處誰會上位」「唐處不到三十啊,這次至少副行,太厲害了」。
這幾天,唐漾很本分地坐著屬於自己的雙倍工作。
這幾天,蔣時延每天晚上給漾漾寫懷孕日記,寫著寫著都忍不住摔筆。漾漾腰圍以毫米為單位膨得越來越大,她體重卻越來越輕。
匯商那點逼事蔣時延當然清楚,他一方面氣匯商他媽那麼大一個銀行找不到其他人了嗎,一方面也知道是漾漾優秀,這對漾漾來說可能是個很好的跳板和機會。
蔣小狗還不到四個月,唐漾好幾個晚上都是八點多才打電話讓他接她回家,到家后,她在樓下刨兩口飯又匆匆到書房辦公。
蔣時延不放心她又不敢打擾她,便團在書房邊上的小沙發里輕聲敲電腦。
他好幾次聽到她鍵盤聲響著響著就沒了,探頭一看,漾漾果然累得趴在書桌上直接睡著了。
最讓蔣時延氣的,是漾漾懂事。她知道要為蔣小狗考慮,所以她白天兩頓、尤其早上都吃得很多。
偶爾蔣時延把宵夜端上來,盤子磕在書桌上的輕微聲響吵醒她,她便揉揉眼睛抱他。
蔣時延問:「累嗎?」
她點點頭:「有一點。」然後抱著碗喝她不喜歡但很營養的羹。
唐漾大口大口喝,本就巴掌大的臉快要被碗遮完。
蔣時延輕輕撫她的發,聽她細軟的吞咽聲,一顆心擰毛巾般疼成一團。
所幸樊行長在A市分行待過,他和周自省、唐漾都熟。
兩周過去,匯商A市分行剩下三個副行位置也從其他城市陸續調來替補,職位如齒輪般進行磨合。
A市分行同事們又開始在背後議論「為什麼唐處沒上?」「唐漾非議多,但她辦事效率和能力沒得說,學歷水平都在線,這次沒升上去好可惜」……
大家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單純詫異,總的來說,除開前任行長們還未開庭審判,匯商的一切好似也在重新邁入正軌。
八月下旬,處暑。
除了在日曆日期底下用紅色標顯,這天和以前其他日子好像也沒別的不同。
同事們擠著搖搖晃晃的地鐵或者堵波高峰來上班,疲睏地過完上午,中午點外賣,玩手機。唐漾得閑的時間比之前稍微多一點。
一休旗下有個三行情話營銷號,每天中午十二點準時發布內容。網友們以為營銷號是營銷號,唐漾看到最後一張「點贊+關注」字樣上配的家裡小漾熊圖片,明白這是蔣時延給她的小驚喜。
蔣時延不說,她就裝不知道。
營銷號以前發的貼心又浪漫,大概「處暑」這節氣比較燥,今天就八個字——
想你。
想你。
好了,沒了。
唐漾盯著屏幕看一會兒,「噗嗤」笑出聲。
離午休結束還有一段時間,她一邊拎起車鑰匙朝外走,一邊給蔣時延打電話,嗓音細細軟軟的:「你今天好敷衍噢。」
電話那頭,蔣時延挺高興地「哇」一聲:「我終於引起唐處長的注意了嗎!你果然還是愛清純小白臉不愛妖艷賤貨!」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唐漾忍俊不禁,「你在辦公室嗎?我過來找你。」
她走到樓梯口,按下電梯按鈕。
蔣時延「嗨呀」一聲:「很不巧,」他聲線含笑,帶著一副終於是我忙了的得意,「我準備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雖然還沒婚禮也沒領證,但唐漾和蔣時延已經到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唐漾聽到這話,很自然地認為他要去見大客戶,她一邊嗔他「騷里騷氣收一收」,一邊再按一下電梯摁滅下行指令。
電梯數字還是在朝上走。
蔣時延嘚瑟:「你今天上午下午都沒會,我猜你已經站在電梯口準備來找我。」
「我像是那麼急的人?」唐漾輕哼一個笑音,「不瞞您說,我也就給您打個電話,如果您方便,我可能才會猶豫三秒找找車鑰匙然後再慢吞吞起身——」
「叮咚」,電梯到。
唐漾站在電梯旁還沒走,聽到聲音她下意識抬頭,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地撞見蔣時延兩手拎滿東西站在電梯里,他滿眸溫柔地凝視她,薄唇旁微翹的弧度好似在嘰里呱啦:說好的在辦公室呢?說好的慢吞吞呢?我就知道!
謊言當面被戳穿,唐漾耳尖紅紅的,第一反應是轉身遁走。
蔣時延快步從電梯下來,就著拎東西的時候把她攬在懷裡:「還真是個小騙子!」
「騙你妹。」唐漾輕手搡他。
「亞男在英國,好啦好啦。」蔣時延越看漾漾越可愛,偏頭親親她熱燙的耳廓,擁著她進了信審處。
唐漾細弱「嗯」一聲,微垂頭,臉紅紅的。
信審處的同事和蔣時延早已熟識,見蔣總拎著東西進來,毫不客氣地圍上去接過東西。
幾分需要唐漾處理的文件他們也沒急著送進去,人家小兩口午休好不容易說說話,他們得成人之美。
同事們吃零食的吃零食,開黑的開黑,唐漾沒關辦公室門,蔣時延坐在會客的小沙發上,唐漾靠在蔣時延懷裡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蔣時延讓她靠著自己睡會兒。
窗外空調掛機嗡鳴,知了聒噪,信審處內氛圍融洽,有談笑亦有溫馨。
一個重磅消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宛如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登時激起千層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