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死亡的富商

天，烏雲密密麻麻，地，雜草叢生。

楊帆緩緩睜開雙眼，瞳孔從一個小圓圈漸漸地擴展成一個圓環。

自己醒了。

又做噩夢了。

他感覺自己的頭很痛，就像有什麼東西在吵架，或者說，有什麼東西想要出來。

周圍的一切都是灰濛濛的，樹木枯萎，只剩下衰敗枝幹。

一枚硬幣從口袋中掉了出來。

他撿了起來，卻看見一個人笑眯眯地看著他。

「嗨。」

「啊！」楊帆驚醒，發現自己背部全是汗水，衣服濕透。

坐在椅子上的一名戴平框眼鏡的醫生默默地在檔案上寫了幾筆，遞過來一杯溫水。

「歡迎回來。」

楊帆接過熱水，卻發現手心中央，出現了一滴血。

這滴血鮮紅，隱隱還在流動。

楊帆眉頭一皺，緩緩地喝下那杯水，心裡默默地嘆息了一聲。

「怎麼了？還沒從夢境中走出來？」那醫生關心地問道，「剛剛你看見了什麼？」

「沒有生機的大地，還有一個很奇怪的人...不過我沒有看見他長什麼樣子。」

醫生寫下了什麼東西，「你有些焦慮，多休息一點，不要老是跑案子了，身體吃不消的。」

醫生知道楊帆的睡眠一直都不好，所以也是勸他休息一下放鬆自己。

「干刑警這一行，哪有什麼休息的時間，有案子睡著覺也能被吵醒。」

「但是也得休息，不然這心理治療就白做了。」醫生笑了笑，「下次還是周六來，我周日要約會。」

楊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繼續跟嫂子風花雪月吧，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滴滴——」

楊帆的手機響了。

「說來就來了，我先走了，下周見。」

楊帆走出房間，接通了電話。

「怎麼了隊長？找得我這麼急，我剛從醫生那裡出來。」

「趕緊回來！這個案件有點邪乎！小李小陳他們已經過去了，地點在東華區。」

楊帆掛了電話后，發現備註為「黃志誠」的這位刑警大隊長已經打了自己六次電話，看樣子這一次的案件有點不簡單。

他連忙打了一個車，飛也似地到了東華區的案發地點。

現場已經圍起了警戒線，東華區附近街道的民警在維持秩序，一些圍觀群眾甚至還拿出了手機在拍。

「不許拍！不許拍」

楊帆亮出自己的警官證，一位警察便拉起了一個口子讓他走進去。

「情況怎麼樣？」

楊帆走過去，只見一具男性屍體面前圍了幾個人，一個身穿白大褂的法醫正在仔細檢查死者身體，還有幾個警察則在拍照記錄。

「楊哥，這個屍體是今天早上七點鐘，一個買完早餐的路人發現的，他報警說這裡有一具屍體。」

一個看上去很憨厚的胖子李明傑說道，臉上帶著對死者的同情，「死得蠻慘的。」

「你的情況怎麼樣？」一個留著劍眉，有著大肚腩的警官走了過來，「還順利嗎？」

「報告黃隊長！我吃好喝好，沒有一點問題！」

「臭小子！」黃隊長拍了一下楊帆的肩，「我還想你小子會不會走不出來！」

「說回正事，這一次的死者經初步查明，是本市的一個富商，名叫安和謙，昨天他還好好地跟朋友喝酒，今天就死在這裡了。」

楊帆走過去一看，這名名叫安和謙的男性死者，三十七歲，未婚，下身跪倒在地上，上身挺立，雙手被粗麻繩綁在前面，手指全部被切掉，只剩下手掌的一個輪廓。

地面上以安和謙為中心點有一個完整的，直徑一米的範圍內全部由血液覆蓋的圓。

「這個圓的周圍沒有一點的偏差，相當的精確，看上去就像是用圓規畫出來的。」楊帆托著下巴，「難不成是因為出血過多而死的？」

「不是，他是被嚇死的。」一旁工作的法醫站了起來，工作牌上寫著「陳高」二字，他一臉平靜地說道，「這個圓是畫出來的，或者說是點出來的。他手指的傷口是被處理過的，兇手應該是用他的血畫好了這個圓以後就包紮好他的傷口。」

楊帆蹲下來仔細地一看，這個直徑一米的血圓上有許許多多的紅色的小點，相當的密集，一看上去就像是澆上去的一樣。

同時楊帆注意到，安謙和的雙目死死地突出，好像看見了某些極為可怕的東西。他的口也是長的十分的大，皮膚因為長期繃緊而產生淤血瘢痕。

「而他真正的死因，是死於心臟衰竭，也就是我剛才所說的因為極度恐懼而產生的血液迴流出現異常而產生的心肌梗死，類似於看恐怖片被嚇到，但是那個較為輕微。」

陳高神色平靜，看著這具屍體就像看著一個普普通通的標本，絲毫沒有表情的變化。

「死者的臉上、頭髮上殘留有大量類似汗液蒸發以後留下的混合物，生前應該進行過劇烈的運動。他的死亡時間預估在三點到四點之間，現場沒有發現腳印，死者的衣物都在，錢包證件等沒有丟失，除了一枚沾有飯粒的硬幣，這枚硬幣產於2015年，是普通的一元硬幣，上面找到大量指紋，需要回去作進一步的化驗。更詳細的需要等解剖以後才能知道。」

「錢包證件沒有丟，看上去像是尋仇的。」李明傑小聲嘀咕了一句。

「有這個可能。」楊帆看了看安和謙的屍體，他雙手被綁在背後，頭微微彎下，雙腿跪著。

他看了看安和謙的褲子和鞋子，眉頭一緊，少了一隻右腳的皮鞋！剩下的左邊的皮鞋底部有些喑啞，右腳襪子穿了很多個洞。

「這個姿勢像不像在祈禱？」楊帆說道。

「真的有點..」黃隊長定睛一看，發現有點像祈禱的教徒。

「會是激情殺人嗎？」黃隊長說道。

「可能不是，甚至我覺得，這是謀殺！」楊帆緩緩說道，「死亡時間在三點到四點之間，加上可能劇烈運動的情況，你們看，他的皮鞋少了一隻，襪子穿了很多個洞，像他這種富商會買不起皮鞋和襪子嗎？」

「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死者在被殺害之前很有可能是在躲避兇手的追殺，而且他很慌張與恐懼，這個兇手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屍體有搬移過的痕迹嗎？」

「沒有，死者是在這裡死亡的，他的身上沒有因為移動而留下的擦傷痕迹。屍體附近也沒有發現摩擦的痕迹。」陳高看著自己的記錄板說道。

「黃隊長！」一個警察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在附近的草叢中發現了一隻右腳的皮鞋！」

「所以也就是說，死者是自己走到這裡的！但是我推測他在之前就已經被兇手控制了。」楊帆說道。

「但是兇手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呢？」楊帆想不通這一點。

黃隊長聽完面色一緊，他多年的經驗讓他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兇手非常的不簡單。

黃隊長忍不住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每一支煙都含有尼古丁，燃燒不完全所產生的一氧化碳，也就是俗稱的煤氣。」陳高面無表情地說道，「吸煙就跟吸煤氣差不多。」

李明傑忍不住一笑，被黃志誠狠狠地瞪了一眼。

「高子，你這傢伙最大的優點就是理智，但是最大的缺點也是理智。」楊帆剛想點燃一支煙，被陳高這麼一說，便失去了興趣。

「我一歲認識你，到現在二十二年，我現在二十三歲，都是這樣的。」陳高說道。

「行吧。」楊帆想了想，對自己這個發小還是無可奈何，作為一名法醫，陳高的技術是頂尖的，但是情商也是頂尖的負數。

「報告！」一名警察跑了過來，「我們在右邊的垃圾桶發現了一點東西！」

「發現了什麼？說清楚點！」黃隊長有些不滿意這個人的回答，說話說一半算什麼？

那個警察咽了咽口水，顯然有點想吐的樣子。

「手...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