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第三部44(1)
他們從帳篷里走了出來。在東邊的地平線上,初升的奧納斯散發著粉紅色的光芒。天空中,塔諾和西撒這隊姊妹太陽,已劃破雲層,露了出來,現在正處於頂峰時刻,散發著妙不可言的萬丈光芒。還有一顆,在遙遠的北部,是小小的深紅色的多維姆。它像一顆小小的紅寶石在天邊閃爍。"四顆太陽,"塞里蒙說,"是個幸運的兆頭。"在他們周圍教徒的營地里,人們一陣忙碌。正在給卡車裝貨,將帳篷收起來。塞里蒙看見了福利芒,他正在遠處的另一頭指揮一隊工人。教徒首領向塞里蒙揮揮手,塞里蒙點頭以示回敬。"你討厭教徒統治世界的這個做法,"西弗娜說,"然而,你卻依然願意加盟福利芒?為什麼?那會有什麼意義?"塞里蒙平靜地說:"因為別無其它希望。""你是那樣想的?"他點點頭。"福利芒同我談了兩三個小時以後我便開始理解。之前我身上理性的直覺告訴我,不能相信福利芒以及他手下的那些狂熱分子,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毫無疑問弗里芒是權欲極大的操縱者,非常的殘酷無情,非常的危險,但是除了他還有其它的可能嗎?阿爾剃諾爾?公路沿途的所有那些小頭目?要將所有的新省份統一成一個國家,要一百萬年的時間。福利芒得到了使全國--或者更確切地說向蒙迪爾--下跪的權威……聽著,西弗娜,大多數人類都已處於瘋狂狀態,現在還有數百萬的瘋子遊離在外。只有像你、我和比尼這樣意志堅強的人,或者非常愚笨的人才恢復了理智。至於其它的大多數人,需要數月或者數年甚至永遠也不能再次恢復正常的思維。像蒙迪爾這樣,具有領袖人物超凡魅力的預言家,儘管我十分憎恨這個說法,可也許這是惟一的選擇。"那,別無其它選擇啰?""對我們來說沒有,西弗娜。""為什麼?""你瞧,西弗娜,我相信至關重要的是治癒創傷,其餘的都是次要的。世界已遭受了一次可怕的創傷,而且--""是強加了一次可怕的創傷。""我不那樣看。大火是環境產生巨大變化的產物,要不是日食拉開了天簾使星星呈現在我們面前,大火是絕不會發生的。而創傷一直在延續,現在是一個接一個的。阿爾剃諾爾是一個傷痕,這些新的小獨立省份是傷痕,在森林裡互相殘殺的--或者是抓捕逃亡的大學教授的那些瘋子--是傷痕。""還有福利芒?他是所有傷痕中最大的傷痕!""可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當然,他正在散播狂熱和神秘主義,但那裡面也有原則性。人們相信他所兜售的東西,甚至瘋子,甚至那些神志不清的人。他的傷痕如此之大,能夠將其它的一併吞下。他能治癒這個世界,西弗娜,然後--從內部--我們就能夠治癒他所乾的一切。但是只能從內部。如果我們加入他的隊伍,我們就有機會;如果我們完全站在對立面的話,那麼我們就將會像跳蚤一樣被清掃掉。""你在說些什麼啊?""我們有兩種選擇:跟著他重整旗鼓,成為精銳統治部隊的一部分,把世界從瘋狂狀態中拉回來;或者成為流浪漢和逃犯。你想要哪種選擇呢,西弗娜?""我想要第三種選擇。""沒有第三種選擇。阿姆甘多一夥沒有力量組成一個可行的政府。像阿爾剃諾爾一類人是毫無顧忌的。福利芒已經控制了以前薩羅聯邦和共和國的一半領土,他肯定還會往其餘部分延伸。西弗娜,不論你我做些什麼,要恢復理性的統治需要幾百年的時間。""那你是說最好加入他的隊伍,儘力控制新社會的走向,而不是因為我們不喜歡他所代表的那類狂熱盲信而簡單地對抗。""正是,正是。""可是,要去與他合作,使世界穩步而快速地轉向宗教狂熱--""世界在這之前已向宗教狂熱行進了,不是嗎?現在,重要的是找到擺脫混亂的辦法。只有福利芒這幫人才有一點希望,想想,在其它的國家機器已癱瘓的時期,他們那如機器般的信念將會推動文明。現在,惟一可以指望的就只有這一點。首先,修復這個世界,然後,希望我們的子孫後代對那些穿著兜帽長袍的傢伙感到厭倦。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西弗娜?明白嗎?"她用一種奇怪而模糊的方式點點頭,好像是在睡夢中回答問題似的。塞里蒙看著她,慢慢地從他身邊走開,朝著以前他們曾被教徒的哨兵驚嚇過的那片空地走去。這看起來象幾年前的事似的。在四顆太陽的照耀下,她獨自在那裡站了好大一陣子。她多美啊,塞里蒙暗想。我是多麼的愛她!真奇怪,一切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等待著。穿著長袍和兜帽的人影來回從他身邊掠過,教徒營地的拆除工作已達到了尾聲。福利芒走了過來。"怎麼樣?""我們正在考慮。"塞里蒙說。"我們?無論如何,我的印象是你和我們是一起的。"塞里蒙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如果西弗娜加入你們的話,那我就加入你們。否則,絕不。""無論你說什麼。我們不願失去你這樣一位善辯的人。更不用說西弗娜博士那樣對文物精通的考古學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