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Chapter 38
但這樣的動作只維持了短短几秒。
由於事發突然,胡來來的右腳直接跪在椅子上,幸好另一隻腳仍踩著地,只是膝蓋下意識彎曲了一下,所以才一不小心坐在了他的腿上。
難得的是,這次她的反應很快,回過神后,急忙重新站了起來,成了金雞獨立的造型。
「你幹什麼?」
或許是因為被這番意外之舉嚇得不輕,胡來來的語氣里不自覺地帶了點質問意味,聽上去就像是十分不情願被這樣對待。
可她真的只是被嚇到了而已。
不過葉孟沉並不知道,只信自己聽見的。
於是他沒急著說話,拿起剛才隨手扔在椅子上的外套,搭在小姑娘的肩上,而後拉著衣領,稍一用力,將她又往下拉低了幾分,這才慢條斯理道:「怎麼,你抱了我這麼多次,我就不能抱你了?」
「……」
即便被迫彎著身子,胡來來也比坐著的他高出一點,此時以俯視的角度看他,被衣服包裹的皮膚還能感受到他殘留的體溫。
在這個遠離花園所有燈光的位置,她的視野里最為清楚的還是那雙眼睛,裡面仍舊找得到笑意的影子,但似乎和剛才有了那麼一點不一樣。
就好像北極的艷陽天,看著暖和,實際沒什麼溫度。
「我不是那個意思。」
胡來來知道這是他生氣時候的表現,總覺得他說的那話就像是要和她翻舊賬似的,於是小聲地替自己辯解著,試圖和他講道理。
「如果你想抱我,可以直接和我說,突然拉我一下,我很難分清你是想抱我還是在嚇我啊……」
原本她還以為這番解釋可能會無濟於事,卻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今天的葉孟沉格外好哄,沒有故意給她出難題,「哦」了一聲后,知錯就改道:「我想抱你。」
「……」
怎麼又變得這麼聽話了?
本來胡來來就不可能拒絕他,更別提還是這樣對她百依百順的他了,忍住揉他腦袋的衝動,立馬滿足他的要求,給了他一個用力的用心的擁抱,抱了好一會兒才放開。
「夠了吧。」
「不夠。」
「……還不夠?」
胡來來不知道危險已經降臨,正準備問他應該怎樣抱才夠的時候,忽然感覺橫在後腰的手臂用了力,而她站立著的那條腿也被他分開,被迫跪在他的腰側。
這下她是真的徹底跨坐在了他的腿上,而且沒有掙扎的餘地,要不是穿的長裙,恐怕早就已經走光了。
和剛才比起來,胡來來這次的反應時間明顯長得多,顯然沒能適應突如其來的高度變化,更是對這種大膽的姿勢無所適從。
隔了半晌,她才輕輕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不可置通道:「你、你要這樣抱?」
「嗯。」
「……影響不太好吧。」
明明沒有做賊,胡來來莫名有一種心虛的感覺,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周圍的動靜。
要是換成其他稍微相對封閉一點的空間,她倒是不介意這樣,甚至舉雙手贊成,可現在到底是在這麼暴露開放的環境下。
萬一有不明真相的路人經過這裡,不小心看見他倆這樣,肯定會以為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嚇到了怎麼辦?
遺憾的是,只有她一個人有這種擔心。
聽了她的話后,葉孟沉不僅沒有一點表示,覆了層薄繭的指腹還在她柔嫩的肌膚上摩挲,嗓音低啞:「哪裡不好。」
當然是哪裡都不好啊!
胡來來轉回腦袋,瞪著他,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明知故問,後來想起他喝醉酒的事實,放棄了和他解釋一些顯而易見的東西的念頭,見他沒有撒手的打算,乾脆趁早另尋其他出路,退了一步妥協。
「那你大概要抱多久?我好有一個心理準備。」
「急什麼。」
葉孟沉並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重新靠在椅背上,閑閑地看著她,忽得扯了扯唇角,反問道:「怎麼,有人在裡面等你,著急了?」
這是什麼邏輯?
胡來來不知道他是怎麼將毫無關係的兩者聯繫起來的,最後只能把這一切歸咎於酒精,心想他可能真的醉得不輕,於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擔心道:「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嗯。」
「嗯?哪裡不舒服?」
聞言,胡來來瞬間緊張起來,就知道他的反常肯定是有原因的,誰知道下一秒得到的回答又把她打回原形。
「冷。」
「……」這算哪門子的不舒服。
她緊張的神經重新放鬆下來,沒有把這話當真,可葉孟沉見她毫無反應,挑了挑眉,也不拐彎抹角話中有話了,直接明示道:「不抱我么。」
怎麼回事,居然還耍上賴了?
胡來來一聽,隱約覺得這段對話有點耳熟,心想這難道不應該是她的傳統保留項目么,他什麼時候把她的招數全學過去了,而且還敢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雖然不確定這話的真假,她還是不敢耽誤時間,怕對方是真的冷了,趕緊敞開衣服,把他整個人擁進自己的懷裡。
葉孟沉收緊了摟在她腰間的手,順勢埋在她的頸窩,少女的味道被溫熱的體溫襯托得恰到好處,令人著迷上癮,只想長久地吮吸這氣息。
「好點了么?」
胡來來沒察覺他的異樣,只是看他半天沒什麼動靜,害怕他睡著,於是出了點聲兒,問道:「如果實在冷的話,我們就進去了吧,別在這個黑燈瞎火的地方呆著了。」
「不想進去。」
被困住的聲音悶悶的,聽上去莫名可憐。
「為什麼啊,裡面有你討厭的人?」
她拿這樣的葉孟沉沒有辦法,心一軟,哄孩子似的拍著他的後背,循循善誘,心想還是在這兒陪他吹吹冷風得了。
不幸的是,剛下定的決心下一刻便被動搖。
因為隨著話音剛落,不遠處隱約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和談話聲,嚇得胡來來不僅立馬停止說話,還順便用手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不小心發出聲音,把對方引了過來。
看吧看吧,她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果然有人來了!真的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她瞬間改變注意,並且堅定了離開的決心,後悔自己一開始的時候沒有態度強硬一點,無奈此刻找不到合適的藏身之處,一時著急,只能把肩上披著的外套舉過頭頂,像是一把傘,遮住了他倆。
本就昏暗的光線被這樣一擋,幾乎沒剩下多少,但至少看不見臉了,就算被發現也不怕。
這麼一想,胡來來安心不少,僵硬的後背也放鬆弓著,從視覺上盡量減少存在感,畢竟樹大招風。誰知有酒壯膽的人一點都不理解她的用心良苦,很快把她的手拉了下來。
「怕什麼。」
「……噓!」胡來來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等不遠處的人稍微走遠一點后,小聲警告他,「別說我沒勸你啊,要是你現在非要借著酒勁做一些傻事,明天清醒了肯定會後悔。」
「我現在不清醒?」
這還用得著問?「特別特別不清醒!」
「……」
「不相信?」
見他不說話,胡來來決定用事實說話,問道:「你是誰。」
「葉孟沉。」
「你看,你清醒的時候才不會回答這麼蠢的問題!」
「……」
即使確認了他喝醉酒是事實,胡來來也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想要趁此機會滿足一己私慾,於是繼續問道:「葉孟沉喜歡胡來來么?」
「喜歡。」
幾乎沒有一點猶豫。
小姑娘露出得逞的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用不正當的方法等到了這一句話,但又不能高興得太明顯,免得被看出破綻,所以口頭上說的依然是——
「你看,你清醒的時候才不會這樣說!」
這一回,葉孟沉沒有再沉默,順水推舟,反問道:「我清醒的時候還不會做什麼?」
「不會……不會……不會親我!」
想了半天,胡來來覺得這個答案最具代表性,卻沒想到剛說完這話,唇上忽得一涼,還帶著一點紅酒的甘甜。
接著,有了一點溫熱的濡濕感。
她一愣,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要做出回應,可身體壓根兒不聽使喚,從頭僵到尾,只能任葉孟沉撬開齒關,被他誘惑出柔軟的舌,沾上他的氣息。
氣溫在狹小的空間里迅速升溫,呼吸交織在一起,氣氛曖昧,時間彷彿被凝固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突如其來的吻終於結束。
被這麼一偷襲,胡來來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無力地靠在他的肩頭,渾身上下最有活力的大概只有那顆心臟了吧。
「看,你真的喝醉了。」
她覺得自己今晚真是賺大發了,同時仍不忘剛才討論的事,可葉孟沉從頭到尾就沒在意過這件事,嘴唇貼著她的耳廓,低聲道:「陪我回去。」
「……」
腿都軟了,還怎麼陪。
花了好一會兒工夫,胡來來才恢復力氣,扶著他往外走,反正像今天這種情況,她也沒指望還可以見到萬物博物館的館長了。
哦,說起館長,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居然差點忘了金錢。
和葉孟沉說明了一下情況后,她打算再回一趟宴會廳,誰知剛走一步,又被拉了回來。
胡來來不解,還以為他剛才沒聽清楚,便放慢語速,把剛才的話重新說了一遍,順便加了一點詳細原因,便於他理解。
「你不用進去,只有我進去,找到金錢我就出來,今天是他帶我來的,現在可能還在裡面等我,我去和他說一聲,免得他一直等我。」
不料這句解釋適得其反。
聽見「金錢」兩個字,葉孟沉不但沒有鬆手,反而力道更大了一些。可胡來來不知道原因,正苦惱應該怎樣才能讓他理解的時候,救命稻草出現了。
陳科一看見他們的身影就從裡面走了出來,對上她求助的眼神后,知道她在想什麼,主動道:「我和你同學說了不用等你,他待會兒應該就回去了。」
胡來來一聽,鬆了一口氣。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陳科怕小姑娘一個人吃不消,決定當一回苦力,送他倆回家。
上車后,葉孟沉依然緊緊扣著她的手,就像生怕一鬆開她就跑了似的,好在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異常舉動了,安安靜靜地靠在她的身上,睡著了。
於是胡來來趁這個機會,小聲問道:「他喝醉酒都是這樣么?」
如果是的話,那她以後還怎麼放心他一個人在外面喝酒,萬一她不在,他就抱著其他人,做一些剛才的那種事,豈不是很危險?
然而聽見這話,陳科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句話是——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他和葉孟沉喝了這麼多年的酒,就沒見過對方醉過。
不過,既然今晚陳科決定和他統一戰線,還是先不出賣朋友了,講義氣道:「當然不是,一般不會這樣,可能你比較特殊吧。」
特殊?
胡來來一愣,也沒去細問是怎麼個特殊法,反正心臟又因為這個普通的詞語歡快地跳動了起來,心裡喜滋滋的。
只是這份喜悅並沒能延續太長時間,因為她以為陳科至少會把他倆送上樓,卻沒想到樓下就是終點了。
「你不上去?」
從車上下來后,她扶著葉孟沉,站在駕駛座的位置上,在風中凌亂了。
「我上去幹什麼,有你照顧他就好了,反正他也沒到走不動路的地步,我何必把我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他的身上。」
說完后,陳科升起車窗,油門一轟,瀟洒地離開了。
「……」
這都是些什麼朋友。
沒有辦法,胡來來最後只能憑藉著愛的力量,好不容易才讓他順利躺在了床上,累得半死,出去倒了杯水喝。
誰知道當她再次回到卧室的時候,床上的人沒了,再一看,居然又往浴室走去,嚇得她差點把水噴出來,趕緊放下水杯,走了過去,拉住他。
「你都喝得這麼醉了,還洗什麼澡,萬一在浴室摔倒了怎麼辦,先睡覺吧。」
葉孟沉盯著她,「哦」了一聲。
見狀,胡來來還以為他聽懂了自己的意思,鬆了一口氣,結果又被他的下一句話嚇得不輕。
「你幫我洗。」
「……」
說實話,胡來來不是沒看過他喝酒,但還是頭一次看見他喝醉,沒想到原來他的酒瘋是走這種奔放路線的,更沒想到面對喝醉酒的他,自己也變成了變態。
如果條件身體各方面情況都允許的話,她真想把葉孟沉關在小黑屋裡,天天灌醉他,讓他在酒精的催化下對她為所欲為,任何地點都可以,廚房,陽台,辦公室……
嗯……好了,這大半夜的,不能再繼續往下想了,對身體不好。
胡來來強迫自己忘掉剛才腦子裡的刺激畫面,把他往浴室的方向推了一把,認命道:「算了,你快去洗吧,有什麼問題叫我一聲。」
說完后,她往床上一坐,打算再這兒守著,心想要是出現了什麼緊急情況,她還能及時發現。
然而現實和理想之間總是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等浴室里的人洗完澡出來,她已經變成了小小的一團,在床上蜷縮著,睡得正熟,散開的頭髮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小而挺的鼻子,以及微微張開的嘴巴。
葉孟沉的腳步一頓,而後走到床邊,關掉了刺眼的光線,換了盞柔和的壁燈。
五分鐘后。
裴穗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渾身散發著無限的怨氣,睡眼惺忪地出現在他家門口,不滿道:「你就趁著賀霆舟不在使勁兒欺負我吧,小心他回來了我告你狀,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嗯。」
「……」
咦,怎麼感覺狀態好像有點不太對?
望著他轉身往裡走的背影,裴穗被他的不正常刺激得清醒了幾分,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而後跟著他來到卧室,開始幫秒睡大王胡來來卸妝,洗臉,換衣服。
不得不說,擁有育兒經驗的人就是不一樣,全程輕手輕腳,基本不會吵醒睡覺的人,而且動作迅速麻利。
收拾好這一切后,裴穗打開了門,臨走前,又覺得在某一點上和上次似乎略微不同,於是重新倒了回來,問道:「來來今天就睡這間屋子?」
葉孟沉沒有說話,只是往卧室里走去。見狀,她當對方是默認了,忍不住瞎操心了幾句。
「那你可別亂來啊。雖然來來肯定巴不得你亂來,但你好歹比她多吃幾年飯,做事之前至少先過過腦子,別因為你的一時衝動害了她。」
在裴穗走後很久,葉孟沉仍保持著她離開前的姿勢,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睡得香甜的人,眼中已沒了醉意。
原本還在掌控中的感情經過這一晚的催化徹底爆發,甚至有了朝失控方向發展的趨勢,他變得不再像他,可小姑娘依然如初。
所以,到底是誰的衝動害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