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八十年代

「六一」兒童節是小學生們最期待的節日，也是最快樂的節日。

六月一日,子弟學校的所小學生們都放假,學校活動的大禮堂內裝飾的飄帶氣球五顏六色美極了。

從早上起，大禮堂裡面的歡快的音樂就沒有停過,這是老師在一個個測試下午「六一」節目中的背景音樂或者伴奏帶,大禮堂內穿花蝴蝶一樣的小學生們小臉激動的通紅，眼神發亮，歡快的幫著老師幹活,輕快的腳步像要飛起。

家裡有小學生們家庭為了這一天的節日早早的準備了起來，準備嶄新的最好看的衣服，男孩子們一律換上雪白的白襯衣，女孩子們穿上漂亮的小裙子,梳上可愛的小辮子，有些時髦些的媽媽拿出自己心愛的化妝品笑眯眯給自己家的小姑娘化妝。

愛美的小姑娘們笑彎彎了眉眼，露出可愛的小米牙，眨巴著期待大眼睛激動又忐忑的坐在小凳子上讓自家媽媽給自己畫一個美美妝,滿眼都是幻想自己美成小仙女的模樣。

小女孩的嬰兒肥的小臉蛋上一點一點的被擦上紅紅的兩團胭脂，塗上紅艷艷的口紅,眉心中間一點,點上一點漂亮的硃砂痣。

男孩子們也不打打鬧鬧，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相約在找好的空教室里,排練活動的排練活動,沒有節目的也紛紛探頭探腦和小夥伴們一起睜大眼睛圍觀別的小朋友們的排練,這個年代娛樂活動特別的少，對於唱歌、跳舞、小品等節目那是看的津津有味百看不厭。

一個早晨都在忙忙碌碌的測試和綵排過去，上午放學的鈴聲叮鈴鈴的響起，初中部的初中生們背著書包人群涌動，鈴聲響亮之中空教室里的小學生們紛紛鳥獸散飛也似的衝出了教室，要趕著回家吃飯，下午一點半大禮堂的「六一」聯歡會就要正式開始了。

中午吃過飯，還沒到上學的時間，飯碗一丟的小學生們找家長的找家長，家長沒空的就找爺爺奶奶，紛紛拉著自己的父母，或者是爺爺奶奶，一起去看自己在六一兒童節的表演。

沒有節目的也沒事，和爸爸媽媽一起過六一兒童節，一起看好多好看的節目，多開心啊！

下午一點整，大禮堂準點開門。

兩扇寬闊的大鐵門一打開，小學生和小學生的家長們紛紛進入到大禮堂里，就和進入電影院一樣，每一個小學生都帶著自己的家長去找自己的座位。

學校的大禮堂又高又大寬敞無比，最裡面有一個高高的舞台，舞台下面的座位都是按照一塊一塊的區域先劃分年級，然後在劃分班級，從舞台最近的地方開始是一年級，然後是二年級，緊接著三年級，以此類推……

在舞台的兩側有上下舞台的樓梯，一邊用於走上舞台，另一邊則是用於走下舞台，條例清楚有序，小學部的老師們，一些老師忙於組織欣賞節目的小學生和家長們做好，保持安靜，不要亂跑；另一部分老師們帶著自己班級的學生在舞台的後面講訴上場的時間和走位，安排好排隊的隊形，給小學生們打氣鼓勵。

八十年代的子弟學校因為有廠子里的贊助，在全省全市的學校里設備、大禮堂的建設都是最好的，因為只要學校的領導一提要求，基本上各個廠子里都會非常積極的掏錢，畢竟誰家沒個孩子啊，苦了自己也不能苦孩子，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捧給孩子。

大禮堂里高高掛著許多明亮的燈泡，頭頂上拉著布滿整個大禮堂的線，上面系著漂亮的氣球，和五顏六色的閃閃發亮的閃亮紙飄帶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漂亮極了，大禮堂有了最初的舞台效果。

舞台的後面是一個門，走出門外，是一排紅磚瓦片小平房，大約有二十個教室，有的教室裡面放置著兩張乒乓球桌，有的教室里堆放著是上體育課，或者是運動會時用的體育器材、跳遠用的墊子，跳繩、羽毛球拍、籃球、足球等。

現在教室里所有的體育器材都被堆積到角落裡，清出一片空地給準備節目的小學生們臨時最後排練一次，或者是換舞台的衣服和化舞台妝……

張小月就坐在離著舞台後門最近的一個教室里，見到了趙子言的姑姑，這個時候趙子言的姑姑年紀還不算很大，和十年之後紅遍三江兩岸時的壞嬤嬤的形象相差甚遠。

安小辛站在張小月的身旁喋喋不休：「小月，我跟你說，原本老師安排的聯歡會主持人是你的，後來有人說你的節目太多了，主持聯歡會的話肯定忙不過來，然後你就被換下來了。」

張小月跟沒聽到一樣，眼神一直看向不遠處的趙子言和他姑姑。

「小月，我和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我！」

「小月，你知不知道是你被換下來之後是誰替了你的位置！」

張小月壓根就沒興趣，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學生特別的在乎這份在小學生中的虛榮。

安小辛好氣：「張小月，我在和你說話呢！」

張小月給面子的看了安小辛一眼，眨了眨眼睛。

安小心憤憤的打抱不平道：「好氣哦！是蘇晶代替了你的位置，她怎麼什麼都和你搶，你和誰說話，她就想找誰說話，你被老師安排當主持人，她也跟老師說她想當主持人，要不是她跳舞不行，就連你跳舞的節目她肯定都要搶了去！」

張小月對這種小事不在乎，聽完了安小辛的抱怨，一臉的平靜，轉頭又看向趙子言和他的姑姑。

層次不一樣啊，有什麼可比性，趙子言和他的姑姑才是真的厲害呢！

趙子言小人精一樣的和他姑姑說話：「姑姑，你看看門外學校老師給女孩子們化的！」

「天啊！臉上刷的全是白白的白粉，這當是刷牆比白呢！還有姑姑你看，那臉蛋上的兩大坨團團紅的跟猴子屁股一樣，能見人嗎？還有那一張張小嘴，紅艷艷的像剛吸了血，夜晚出門都能裝鬼嚇人。」

張小月越聽越是縮腦袋，兩手巴巴捂著自己的臉，那造型太辣眼睛，她不想化妝了！

一點十五分，湧入大禮堂里烏泱泱的人群在劃分好的年級區域里順著椅子上的名字尋找自己的座位。

一點二十分，吵雜擁擠的人群滿滿當當的坐滿了大禮堂，放眼望去全場黑鴉鴉的人頭腦袋。

一點三十分，準時響起背景音樂，學校的校長笑眯眯的站在舞台上講話。

隨著校長的結束語：「六一兒童節聯歡會正式開始！」

大禮堂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穿著白襯衣系著紅領巾，一高一矮，一俊俏一可愛，兩個少先隊員一起走上了舞台。

李昂像小楊樹一樣挺拔，氣質隱隱沉穩，拿著話筒語氣昂揚：「親愛的老師，同學們：你們好！」

安小辛在舞台的一側緊抓著張小月的手：「小月，我好緊張！」

「小月，我要是跳不好怎麼辦？」

張小月：「……」

「小月，要是我在舞台上忘記了動作怎麼辦？」

「小月，我要是在舞台上忘記了動作，我是直接下場呢，還是站在舞台上傻傻的站著呢？」

張小月：「……」

你也知道站在舞台上跳舞忘了動作，只能傻傻的站著啊！

舞台上的蘇晶淺淺的笑，笑容甜甜的，眼神明亮，稚嫩甜美的聲音透過話筒傳播在大禮堂內。

蘇晶：「彈去五月的風塵，迎來六月的時光，當鮮紅的太陽躍上地平線時，我們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張小月。」趙子言精神萎靡的走向舞台旁邊被幕布擋住的張小月。

張小月：「……」搞什麼？

怎麼一到就要上場的時候，一個個的不是緊張過度，就是要出狀況的樣子。

「我是來告訴你的，原計劃準備的煙花不用了。」趙子言一副表情不在意的口氣。

張小月謝撇了一眼掃到了趙子言的手，兩手緊捏著拳頭放在身子的兩側，手指頭因為過度用力顯得手指發白，趙子言的的眼睛很紅。

張小月快速轉動眼睛，默默思考，沒有人比張小月更了解趙子言有多用心計劃這個舞蹈，為了這個節目他纏著家裡找校長溝通了好久才給了他在一個在舞台上放煙花的機會，因為放煙花之後會有煙花的廢渣，所以這個節目必須最後一個上，既不會影響舞台的安全發生火災，又可以壓軸。

為了展現最後的舞台效果，趙子言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給張小月製作跳舞時的服裝也是極為用心，甚至因為小學生們畫的大花臉太辣眼，他纏著他姑姑親自動手給張小月畫了一個美美的妝容。

舞台下面幾個孩子站著，即將上場。

舞台上面時光流逝，開場的話語即將說完。

李昂的聲音慷慨激昂：「今天我們要迎來一個快樂而有意義的節日：「六一」國際兒童節。」

張小月悄咪咪的靠近舞台的幕布，透過幕布她看向舞台下面校長坐著的位置，有趙子昂的姑姑和另外幾個三十歲的男子，看那架勢正在握手打招呼要走的模樣。

舞台上，蘇晶：「這是同學們自己的節日，瞧，同學們多麼激動啊！」

舞台下，張小月：「安小辛，你覺得是你帥，還是張小天帥。」

安小辛瞬間挺胸，氣勢昂揚：「當然是我比張小天帥！」

張小月又問：「安小辛，你覺得是你帥，還是李昂帥？」

安小心神情一愣，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捏，眼神四處亂飄。

張小月用手指著舞台上的李昂道：「張小辛，你仔細的看看李昂。」

安小辛順從著看向了舞台上的李昂，十歲年紀的男孩在他這個年紀都很天真，愛打鬧，安小辛的奶奶曾經和他說過，李昂雖然天生就聰明，但還沒聰明到和個小大人一樣細心、嚴謹，真正讓他有著超越同齡人的智慧，是他獨自一人被寄養在別人的家裡，被迫成長。

雖然是被迫，但是李昂成長的很好，在舞台上是那麼的耀眼。

舞台上，李昂和蘇晶同時朗聲合音道：「我們也和你們一樣，非常開心。現在，我們宣布，六一聯歡會，現在開始！」

觀眾群掌聲鼓勵。

張小月看到趙子言的姑姑和那幾個中年男子起身，離座，趙子言的姑姑走在最後，走到了一半，回身眼神巡視尋覓，臉上一副可惜的表情，眼神極為遺憾像是在找著什麼。

張小月看著他們越走越遠，就要走到大禮堂的門口，即將離去。

張小月沒回頭看，就能感覺到身旁的趙子言無言的悲傷和沮喪。

舞台上：「現在有請我們的五年級（一）班的安小辛同學和張小月同學表情霹靂舞！」

大禮堂的燈光頓時全部熄滅。

張小月聲音極為平靜的對安小辛說：「安小辛，霹靂舞舞動的部分由我來跳，你就專門負責你最善長的大風車，飛機背旋，頭轉！」

不用面對觀眾群的視線，也不用忐忑自己是否會跳的不好，只要不停的旋轉、再旋轉！

張小月轉身對趙子言說：「趙子言，既然已經準備好了，就不要浪費，幫我點點燃仙女棒！」

黑漆漆大禮堂里伸手不見五指，邁克爾.傑克遜最著名的舞曲動感的響起。

學校的聯歡會開場舞選擇了最為動感最流行的霹靂舞是為了帶動人們的興緻，和顯然音樂聲一響起，觀眾群的表情都很興奮。

人們靜默無聲，安安靜靜的坐在興高采烈的睜大眼睛看著。

突然之間，兩道耀眼的煙火在黑夜裡畫出極美的光芒，伴隨著極為動感的音樂速度極快，在漆黑的舞台上畫出一個個美麗的殘影，美麗至極！

人們的眼睛瞪的極大，就連即將走出大禮堂的一行人也似乎心有所感的回頭看。

霎那間，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