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火柴》第十五章(2)
岳子行將王處長的建議向老闆作了彙報。斯文森喜道,皮特,你這個信息非常重要,下個月瑞典工商大臣恰好要訪華,我準備在國慶節期間回去活動一下,設法讓他出面為我們說話,如果奏效,你就立了大功,我會好好獎勵你。岳子行說,我做的工作實在微不足道,所以不敢接受您的禮物,不過,如果您能給我帶一盒瑞典火柴,我將非常高興。斯文森笑道,是因為小時候看過的那本叫《瑞典火柴》的小人書吧?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帶回來。從斯文森辦公室里出來,岳子行和菜菜聊了一會兒國慶節的打算。菜菜準備去西藏旅行。岳子行則打怵過節,害怕待在家裡和馮箏大眼瞪小眼。那晚兩人酒後險些亂性,搞得岳子行心裡總是疙疙瘩瘩的,在菜菜面前有些放不開。可菜菜隻字不提醉酒的事兒,自然得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下班后,岳子行和菜菜去天津街一家古玩店買了一對花瓶,又在天百買了一個做工精美的大號中國結,作為送給斯文森夫人的禮物。他倆把禮物送到斯文森所住的希爾頓酒店,可他不在房間,只好讓前台轉交。離開希爾頓酒店,岳子行要請菜菜吃飯,想借吃飯之機開導開導她,讓她儘快忘掉程輝。他知道,她越是裝得滿不在乎,心裡可能就越是痛苦。菜菜說,我想去左岸吃法國大餐,你銀子夠嗎?岳子行拍拍皮包說,有的是公款,就當請王處長了。正好我還沒吃過法國大餐,這回跟你沾個光。菜菜說,鬧了半天用公款請哪,沒誠意,不去。說完笑笑,未等岳子行答腔又說,逗你玩兒呢,我還有個約會,得馬上走,改天我請你,讓你嘗嘗巴黎美食。岳子行見菜菜真的要走,就半開玩笑說,珍妮,十·一誰陪你去西藏玩兒呀?你要是在公司內部招聘護花使者,我頭一個報名。菜菜說,一個追了我好多年的笨蛋要陪我去,我正考慮帶不帶他玩兒呢。岳子行說,有一首歌叫《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你好好聽聽。菜菜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我看你更要好好聽聽。菜菜打車走了。岳子行從長江路拐到上海路,準備乘公汽回家。等車的時候,趙茜給他打手機,問他十·一休息幾天,想不想去黑龍江看倪約。岳子行說十·一休息五天,哪兒都不想去。其實他早就打算十·一期間去呼蘭探望倪約,但不想讓趙茜跟著,嫌她礙事。趙茜不滿地說,你是真關心她還是假關心她?哼,你不去我自己去。岳子行怕趙茜萬一真去,在倪約那裡碰上了不好,只得答應和她同去。兩人決定十月二日晚上乘火車去哈爾濱,岳子行負責買票。岳子行緊接著給倪約家打電話,可半天無人接聽。他一周前往那邊打過一次電話,倪母說倪約的狀態一直都不好,醫生怕她住在醫院心理壓力更大,就讓她回家休養。岳子行想和倪約通話,倪母說她去江邊了,就算在家也不會接任何人的電話。倪母還說,倪約現在老說自己是搶劫殺人犯,殺了人卻什麼都沒搶到,整天想著去死,替被她劫殺的人償命。岳子行聽了以後非常害怕,怕她真有個三長兩短。倪約家沒人接電話,岳子行心中隱有不祥之感。他臨時改變了主意,沒乘車回家,而是步行到火車站買車票,可各條路線十月十日前的票都已售罄,令他非常沮喪。他想,到時來買高價票吧,買不著再說。岳子行上了一輛公汽,憂心忡忡地往家走。車到希望廣場時他突然發現,廣發銀行門口的人行道上慢慢行走著一個女孩,灰裙白衫褐色短髮,儼然就是倪約的模樣。他正欲仔細辨認,女孩已被甩到車后看不見了。岳子行怔了幾秒鐘,飛速衝到車前部,告訴司機他要立即下車。司機說沒到站點不能停車。岳子行說自己的手機和錢包不小心掉到車窗外了。司機信以為真,趕緊停車讓他下去。岳子行下車后拔腳往回狂奔,跑到廣發銀行時那女孩已然不見。他急切地舉目四望,但見人影紛亂車馳如梭,哪裡還有她的身影。回到家中,岳子行仍在想著那個人行道上的女孩。她從衣著、體態和相貌上看都酷似倪約,使岳子行心中悸動不已。雖然他已記不太清倪約的容貌,那個女孩在車窗外又僅是一閃,但他還是強烈懷疑她倆是同一個人。馮箏做飯的時候,岳子行躲在卧室再次給倪約家打電話,可仍舊無人接,使他心中的憂慮又多了一層。岳子行吃完晚飯洗了個澡,出來后馮箏告訴他朱旗來電話了。岳子行馬上致電朱旗,結果被要求以光速趕到波斯特酒店康樂中心去。岳子行等人以前沒少去那裡玩耍,這次肯定又是一番胡鬧。岳子行趕到地方時,見朱旗在跟一個陌生男人打撞球,劉大昆和賴世強等六七個人在一個烏煙瘴氣的大包房裡甩撲克下圍棋,玩得昏天黑地。這些人都是各方神聖,見岳子行到了,都熱情地招呼著。朱旗招呼岳子行進了撞球室,把那個陌生男人引見給他。那傢伙叫朴正賢,鮮族人,在一家韓國貿易公司做事。朴正賢提出和岳子行打三局,一個子兒一百元。岳子行也不推辭,和他打了三局,贏了六百元。朱旗說,老岳,朴先生想找你談生意,我先迴避一下。朱旗走後,朴正賢說,我們公司有一艘兩千噸的加油船,想租給路爾公司。如果岳先生肯幫忙促成這筆生意,每租用一年我們給您提兩萬美金。岳子行心裡一動,口頭卻說,海供局自己有船,怎麼可能用外人的船?朴正賢說,沒有難度我也不會找您了。我找過斯文森,連他都怕海供局。我想讓您說服斯文森,頂住海供局的壓力和我們簽約。岳子行立刻想起廖國剛弟弟的諮詢公司坑害瑞典人的事兒,覺得完全可以以此事為突破口搞臭海供局,動員斯文森踢開他們,然後租用朴正賢的加油船。於是爽快地說,我先考慮考慮可行性,之後再給你回話。朴正賢談完后就去游泳了,岳子行回到包房找大部隊。朱旗一邊打撲克,一邊探討搞到女人後如何快速甩掉的經驗。好幾個人都取笑他,說他現在被欣然死死地拴在褲腰帶上了,還敢在這裡吹噓。岳子行說,朱旗炒股炒成股東,不見得是壞事兒,股票要是好,分紅派息,一輩子也夠吃了。朱旗笑道,還是老岳明白,哥們兒的股票,質地優良,成長性好,這次準備捂著不出手了。聽得大家嗤笑不止。劉大昆說有事要和岳子行商量,請求中途退場。大家阻攔未果,就嚷著散夥。岳子行用朴正賢的錢結了賬,跟著大夥來到街上。朱旗和賴世強都要開車送岳子行和劉大昆,被二人謝絕了。大家鳥散后,劉大昆對岳子行說,我打算把欠藍青的錢一次性還清。岳子行說,太便宜她了吧?不過也好,從此和她徹底劃清界限。你怎麼又想通了呢?不打算拖黃這倆野鳥了?劉大昆說,我猜她一定是有急用,否則也不會求我。其餘的事以後再說。岳子行說,我看你是善良過頭了。算了不說了。你現在手頭緊,可以從我這兒拿些,但不多。我可能很快會離婚,你知道,錢是我倆的,我單方面借給你不好,而且離婚也需要錢。劉大昆驚道,你想離婚?傻逼吧你!錢不用你操心,朱旗會給我出,蘇舞柳也願意借給我。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聽著,你要和馮箏離婚,咱倆就不再是朋友。岳子行惱道,你管得太寬了吧?劉大昆說,沒法不寬,別忘了,當年是我領著馮箏去找你的。你跟譚璐就已經很對不起她了,現在又想離婚,還讓不讓人活?岳子行忍無可忍,卻又不好意思和劉大昆在大街上吵,只好拂袖離去。初秋夜涼,寒意透過衣服滲進他的心裡。他踩著星星點點的落葉,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音,像無休止的嘆息。